在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中，就连刚刚脸色铁青的皇帝都不可思议地转过头，看向了那个和他一样激动得拍案而起的身影——
洛青启。
该死！我就知道，会出事！
哈奈是怎么认识云乐的？明明在他百般注意下，他们连一次面都没见过！
还是……哈奈特意查了他——提出这个要求，就是为了报复他？
洛青启咬着牙，脑中各种念头急转。与此同时，他和皇帝一样同样面色铁青的死死瞪着哈奈。
打破寂静的，是哈奈轻佻的声音。
“哦？世子凭什么拦着我？”
“我！………”
洛青启愤然张嘴，然后他却忽然卡住了。
自己凭什么拦着他？
是啊，凭什么？
自己和云乐一没成亲，二没订亲，自己是以什么身份对哈奈的求亲说不行？
以青梅竹马的身份吗？还是以被云乐疯狂追求着的身份？
“你，凭什么说不行？”哈奈质问的声音响起。
洛青启陷入了沉默。
这时，皇帝忽然开口解围，接过了他的话头。
“哈奈王子，云乐是我最宠爱的小公主，据我所知——你们连面都没见过，你凭什么要求娶她？”
皇帝皱着眉头开口问道——洛青启没有合适的身份，但他有！
他不仅是大胤说一不二的皇帝，更是云乐的亲爹！
“胤皇有所不知，我曾经偶遇过公主。”哈奈大大咧咧地说道，“我从未在草原见过有着如此倾城容貌的女子，我对公主——一见钟情。”
“况且，听说公主性格桀骜不驯。”哈奈咧开了嘴，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我们草原人，就喜欢驯服这种天性桀骜的野马！”
“………”
“就算如此……”皇帝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说道，“仅仅是这样，你让朕——如何放心把云乐交给你？”
“朕毫不客气地跟你说——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皇帝眯着眼睛，目光中流露出了彻骨的寒意。
皇帝希望哈奈能知难而退。
然而他却听到哈奈继续说道：“作为聘礼——我会让阿父上报可汗，将你们的燕云十六州还回去。”
“而为表诚意，我也会将公主封为我的可敦——也就是你们大胤所说的正妻。”
“胤皇，可还满意？”
皇帝沉默了。
说实话——他很心动。
如果云乐真的能换回燕云十六州——用一个人，换回一大片领土，这个买卖，再划算不过了。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全场。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又像是只过了一瞬间。
在经历过内心激烈的斗争后，皇帝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这份聘礼——我大胤受不起。”
然而他却听到哈奈语气逐渐低沉了下去。
“胤皇，说满足胜者任意一个条件的，可是你。”
“不过是区区一个女人，我给了你们这么丰厚的聘礼，你们竟然拒绝了？”
“大胤皇帝说话，果然如戏言一般。”
哈奈的嘴角挂着嘲讽的冷笑。
“既然如此，你欠我的奖励，就让我回部族之后——亲自带人来取吧！”
他语气中威胁的意思很明显——你不嫁，我就带人攻到你的都城，把她抢过来！
“…你就不怕，走不出这个城门吗？”皇帝眯起了眼睛，眼神冰冷。
在他话音落下的同一刻，猎场周围的弓箭手全部都在同一时刻举起了弓箭。
箭尖——直指哈奈！
而也与此同时，“欻！”的刀剑出鞘的脆响响起，蒙金人一方也全部齐齐抽出了刀剑——
气氛在瞬间剑拔弩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哈奈捧腹大笑。
“你们，敢吗？”他弯着腰，边笑边嘲讽地问道。
“………”
两边就这么陷入了无声的对峙。
哈奈挑衅地望向皇帝；
皇帝紧锁着眉头，冰冷的眼神中弥漫着锋锐的杀意。
直到一声如银铃般的声音忽然响彻整个猎场。
“都住手！”
已经拔出了唐刀，准备在动手的一瞬间就立刻上去把哈奈砍了的洛青启，愕然转头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里，云乐正骑着马奔来！
在同样看见了那道身影之后，皇帝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但在他来得及开口质问云乐之前，他忽然看见云乐骑着马直奔哈奈而去——
马匹在即将撞到哈奈的那一刻才堪堪停下来，高高扬起的前蹄几乎擦着哈奈的脸而过！
“你不能娶我。”云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哈奈，开门见山的说道。
“凭……”
哈奈原本准备说“凭什么？因为你不喜欢我，喜欢洛青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喜欢你、赢了比赛，你就没有权利拒绝。”
但他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云乐打断了。
“因为我和小启已经订婚了。”
云乐的语气平静，但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笑容。
这就是她早就想好的办法。
“什………？！”
这回轮到哈奈吃惊了——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
但他很快又平静了下来——情报里说，云乐对洛青启只是单相思，洛青启已经多次想方设法推拒了胤皇的赐婚。
所以即便洛青启想拦着他娶云乐，在这种场合下也不可能应下——因为一旦应下，当着这么多满朝文武的面，事情就再无转圜的余地。他辛辛苦苦逃避了这么多年的努力，都将毁于一旦。
就算云乐下嫁——娶公主，也是不可能再娶妾的。
那么一个风流花心的人，怎么可能吊死在一颗树上？
即使这棵树不是歪脖子树，是灿烂如流火般璀然绽放的樱花树。
“哦？是吗？我怎么从未听说过。”哈奈的脸上重新恢复了自信的笑容，将目光转向了洛文城。
而洛文城则装死般的抬头望天，将选择权交到了洛青启自己的手里。
“小启，我们是不是已经订婚了？”云乐也同样顺着哈奈的目光，望向了洛青启轻声问道。
她同样也在赌——
赌，即使忘了以前的一切，
即使这么多年小启一直在抗拒她，
即使无论她怎么靠近，他们之间都像隔了一层打不破的厚障壁——
就算这样，洛青启的心里——依旧有她！
云乐觉得是时候逼他一把了，也逼自己一把。
如果是之前……她不敢这样将一切押上赌桌——
因为如果小启真的选择了放弃她，她也不知道自己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但是，就在不久前——小启赌上了自己的命救她。
是冲动也好，是责任也罢，
她相信，这次小启会选她！
“我………”
从云乐说出第二句话后便一直低着头的洛青启，这时才缓缓抬起头，望向了云乐那炙热而纯净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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