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萧昴片刻不敢耽搁,即刻启程返回上京。大石因为身体的原因只能继续留在咸州将养。
“三弟!好消息!好消息啊!”两日后的清晨,李石风风火火来到了耶律大石居住的官驿。
大石好歹整理了衣装,起身从床上爬起来说:“女真谋反,西夏为祸,而朝廷全然不知,何喜之有?”
“我说的喜事与社稷无关。”李石拉过崔郎中后继续言道:“崔圣手,你说说吧!”
崔郎中满脸不悦言道:“就在昨日,我一直医治的那位女真病人的夫人来到我的医馆抓药,因其夫亦是寒毒侵体之症,八年未曾毒发,故而细谈了片刻。
言语间得知,女真人行军打猎无暇灶饭之时,常有生食野畜的习惯。其夫曾生食过白山鲜鹿茸,服用之后自觉血脉翻涌,五内燥热,不仅寒毒被压制,就连房事都分外得心应手。
鹿茸有补肾阳、益精血之效,尤以白山鹿茸最为难得,与寒毒甚为对症,我想你与李大人都是朝廷命官,纵然良药难得,你们也应该有办法寻得一二吧!”
大石闻言摇头道:“即是滋补的良药,价钱必然不菲,我的俸禄怕是难以为继。”
崔神医叹道:“若是用钱能买得到,便不是问题了。那白山花鹿本就难寻,听说近日还闹出了狼患,纵是那一贯勇武的女真完颜部都不敢轻易涉足深山密林之中了。”
“完颜部?”大石闻言惊诧道:“崔神医,你曾说过,有位和我病症相同的女真病人,你可知他的名讳?”
“自是知晓,他便是该部头领乌雅束,其夫人名叫完颜月奴。”
大石闻言,方才那一点点喜悦顿时烟消云散。
李石上前宽抚道:“既然有良药可以对症,再难为兄也要帮你寻到,三弟不必担心。”
“可那完颜部已心存反意,这鹿茸又是部族首领续命所需,怎会轻易出让?”
李石笑道:“贤弟放心,我自有办法。”
翌日清晨,阳光和煦,百余人的车马仪仗大展旌旗,浩浩荡荡地驶出了安远门,直奔咸州东北数百里外的宁江州而去。
这宁江州府虽然不大,却是东联高丽,北上阻卜的交通要道,东北诸藩的特产、货物也必经此处流向大辽各地。
五日的奔波让李石有些疲惫,在州府前下了马,就在府衙后堂用起了茶饭。
“李大人一路辛苦,您前日派快马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这是您要的东西。”
宁江州宣政使从身上掏出一块银牌递到大李石面前。
李石接过银牌细细打量,其大小不过手掌方寸,做工却十分考究。它的外边缘镂雕翔鹰图案,凿孔系以红绸装点,内圈则十分平整,打磨得如镜面一般。其背篆刻“鹰坊”,正面则是“走马”二字。
李石笑道:“想不到这降恩诸藩的天使银牌如此精致。”
宣政使道:“事关朝廷的脸面,自然不敢怠慢。”
“兵马准备得如何了?”
宣政使有些为难道:“宁江州是个小地方,除了守备、治安之外,能用的兵勇一共二百余人,已集结与城门之外,只待李大人调遣。”
李石眉头紧皱:“只有二百余人?”
“这已是宁江州全部兵力了。”宣政使无奈言道。
“也罢!”李石起身,抖了抖身上的尘土:“既然来了,便不能有负兄弟所托,就让我会一会女真完颜部吧!”
此时的完颜部正值灶饭时分,见营寨之外突现辽人的车马,气氛紧张起来。
“乌雅束在不在?”李石下马,立于寨门前高声大喊着。
粘罕闻声,从自己的营帐中提刀走了出来,厉声咆哮道:“大胆辽人,此时还敢来我完颜部叫嚣,看我不活剐了你!”
粘罕恶语相迎,部族中人旋即响应,纷纷持械冲向寨门,眼看就要和辽国使团发生冲突,千钧一发之际,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位女子的声音:“住手!”
众人回头,只见说话之人正是都勃极烈乌雅束的结发妻子——完颜月奴。
李石见之并未施礼,只亮出了天使银牌:“吾乃鹰坊子弟,携天子厚德,远赴完颜部采办貂皮、人参、鹿茸、海东青等物,速速备齐。”
说是采办,实则每一次银牌使驾临,都是一次赤裸裸的洗劫。
粘罕大骂着就要冲向李石,却被身后的完颜月奴扯住了衣衫。
她对粘罕低语道:“如今阿骨打领兵在外,夫君又身负重伤,切不可与其发生冲突。”
“来者不过百余人,我只身便可将其斩尽杀绝,嫂夫人莫要担心!”
“兄弟且慢!你看!”完颜月奴再度制止了粘罕,抬手轻指营寨两侧的山间密林。
粘罕抬头,只见丛林之中隐约泛起一丝烟火气,还有若隐若现的旌旗藏身其中。
“有埋伏!看旌旗的数目,至少有四、五千兵马!”
完颜月奴点头道:“辽朝知我部有反意,本应即刻发兵征剿,但至今为止尚无明旨降诏于东京统军司,定是那萧奉先在朝中极力斡旋使然。今日之事,你我当忍得一时之怒,莫让银牌天使抓住我部谋反的铁证,当即将我部剿灭,一切等阿骨打回兵后再做计较。”
粘罕愤恨,但大嫂说得确是在理,无奈只得张罗部族中人备齐一应货品,供银牌天使点检查验。。
李石看着这些价值不菲的物品,点头言道:“成色倒是不错,只不过少了一些,特别是鹿茸,尔等确无私藏吗?”
完颜月奴道:“天使驾临,我部怎敢私藏?”
“既然如此,夫人当不介意让我四下搜找一番吧!”
未等完颜月奴回话,李石当即阔步走进营寨,挑开都勃极烈牙帐的账帘便走了进去。
完颜月奴和粘罕惊惧,紧随李石其后,可李石早就将乌雅束病榻前的鲜鹿茸拿在了手中。
“家夫身负寒毒,又有伤重在身,需以此物疗伤祛毒,恳请天使高抬贵手,把这几只鹿茸留下吧!”
乌雅束闻声,徐徐睁开了双眼,见妻子眼含热泪跪伏在银牌天使脚下,心中酸楚难以言状:“月奴,我迟早要死,你莫要委曲求全,起来!快起来!粘罕,你还愣着作甚?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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