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式金边长方镜内有一对惊疑不定的蓝色瞳仁,它没有眼白,只留下红色。
盖住耳根的黑发长长的、湿漉漉的垂搭在耳根上。
镜子内的少年又在洗手池里舀上一把水,狠狠地搓搓脸。
他两手搭在镜子上,认真的看着自己。
“没错,是我。”
比少年预想的还要年轻很多。
更重要的是……很帅,很英俊。
他,穿越了。曾经作为警察的他,死于市内地下车库内涝。
少年叫做卡尔.乔普林,15岁独居家中,父母早亡在自己的实验室大火里。
颇受打击的卡尔初中辍学,在小区内幽居了一年之久。
当然这对卡尔来说都是“前身”的记忆。
卡尔长着一张典型的高鼻梁亚洲人脸。
“嘶——真疼啊。”
少年挠挠自己白皙的脖子,那上面长满了像霉菌的黑色斑块。
它不仅痒,还很疼,越挠就越痒越疼。
卡尔有点停不下来。
他的手指甲甚至插进去一厘米,搓的越来越用力,直至手指刺入皮层,被卡尔撕了一小片下来。
这小片黑斑立即化作黑雾钻进手指消失不见。而曾经的斑块底下是红色的肉,艳红富有纹理,惹的卡尔咬牙疼出冷哼声。
“疼!好疼,好疼啊!”
卡尔叫嚷,眼神狰狞。
他穿着一身白T恤,胸前有类似俄文书写的标志。
卡尔懂它的意思,叫强壮。
“身上还不止这一处……”
少年撩开上衣,他上半身还覆盖有大面积黑斑,甚至腰上隐隐渗出一片血迹。
“前身……死在这病上了?那我现在算是什么?”
卡尔惊疑不定,摸向身体的斑点。
不知不觉,一股没由来的清爽感缠绕着卡尔的脑子。
他感觉有点痛快,脖子上那火辣辣的痛感也被驱散很多。
“咕噜……”
卡尔看着镜子里的斑点,下意识地咽下口水。
饿,很饿,忍也忍不了钻心的饿。
这片黑斑对此刻的卡尔来说,比任何美味珍馐更诱人。
“我……”
回过神,卡尔的手已经摸向四处。
死皮带着黑霉菌被他的手指变成黑雾吸进去。
“唔——”
先前冰冷的手在“进食行为”发生后传来一丝热量,卡尔觉得自己恢复了一丝力气。
已经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此刻对卡尔来说,放纵本能就够了。
(撕拉)(撕拉)(咕噜)
霉菌和陈皮被少年一并吞进手指里。
那就是蜜糖,就是蛋糕,就是乳酪,就是最好味道的佳肴。
卡尔上半身已经不剩下几块好皮肤了。
此刻的他微微满足,气色看起来红润很多。
滋啦滋滋滋滋滋滋……
一股导电的痛感刺进少年脑子里。
[◢◣◥■]
“什么?!”
“你说什么?!”
好像有人在和少年说话。
[◆▲■]
卡尔捂紧脑袋痛苦地合上双眼。
他就要说出那个名字了。
“愧……”
[■愧鼠病■]
不详几度诡异近似电子乱流一样的杂音导进卡尔的耳膜,直达他思维。
它分不清男女,分不得老幼——甚至分不得,是否由人类发出。
卡尔却能明白“它”的意思。
愧鼠病,卡尔此刻患上的疾病。
他慢慢地摸向略微瘦弱的胸膛,胸口正中央卡着一颗四分之一手掌大的红宝石,猩红色的色泽,多棱面的结构像极了苍蝇的复眼。
卡尔急促呼吸。
鼻腔、口腔喷出的气体,在这个早春时节凝聚出一股浓郁的白色热气。
他手掌紧紧贴在那宝石上。
宝石两端还系着绳子,沿着脖子挂在后面。
宝石紧紧卡在肉里,卡尔拔不出来。
他又用尽几分力,拿起洗漱台上的剪子,剪开系住宝石两端的绳子双手各持一边狠狠地拉起来。
“一……二!”
卡尔攥住绳子,嘴皮狰狞咧开漏出一口白牙,眉毛和眼皮拧成一团,脖子起青筋面目涨红。
拽不出来,还很疼。
这宝石就像长进肉里面。
少年低头沉默不语望着宝石。
这宝石是父母最后的遗物。
“我病了,病的不轻。”
除非用剪子把肉挖出来,不然目前的镶嵌程度对卡尔来说没什么办法。
诡异的疾病,诡异的宝石。
“不明所以的红宝石和霉斑,我这是出了什么问题?”
身体的异常让卡尔想找医生,可家中电话线被老鼠咬断,死老鼠的尸体就横在墙角,睁开眼皮望着他,透露出一股说不出来的诡谲感。
前身的记忆非常混乱,好在住的位置和家里的物品摆放他还记得清。
家里面屯了不少食物和水,梳妆台上有女人的化妆品和假睫毛,还有儿童洗面奶,屋子里不该只有卡尔一个人才对。
卡尔父母已经离世,他是跟谁住在一起呢?
“不行……记不起来。”
卡尔摸向胸口,那里很闷有什么要溢了出来。
少年走出洗手间。
厨房有些没洗过的盘子和碗,油渍干了很久,灶台外面窗户大开,从大小上看能容纳一个人站上去。
白皙的手指在窗沿上抚摸,卡尔看着上面的鞋印子,又看了看自己的脚底。
尺码纹路相同。
“‘我’这是想跳下去?这可是11楼……”
一个幽居了一年的少年终于受不了父母离世要自杀了?
屋外可没有什么好看的。
卡尔的思绪慌乱,房间里的储备应该是为长期生存做打算的。干了油渍的盘子和碗,说明卡尔应该不止一个人在房间里吃过饭。
“咕噜……好饿。”
止不住的饿,钻心的饿。
少年体表又开始出现黑斑,他再度以手指触碰变成黑雾吸收,留下粉嫩的皮肤。
饿,暂时停止。
“我真该去找个医生看看了。”
卡尔需要电话,也许邻居那儿有。
少年穿上衣服推开门,兜内揣着银行卡和手机。
户外很安静,除了有股浓郁的恶臭味以外,小区里每家每户大门紧闭,走廊里老旧的灯光正常点亮,社区下各式植被随风摇曳。
“应该不是传染病吧……”
当当当,卡尔扣门声响起,走廊天花板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行……这一层挨家挨户敲遍了,没人理我。”
抬手查看时间,现在是夜晚八点整,还没到睡觉时间。
卡尔记得楼下有电话亭,口袋里还有几个硬币,到楼下打个电话不成问题。
“还好银行卡密码没忘记,住院也不知道需要多少钱。”
吱!吱吱吱!
“谁?!”
天花板上传出一阵怪叫,卡尔抬头看去,原来他一直以为的阴影处是一群集聚的老鼠,一群躲在廊檐上的老鼠。
它们极力躲避灯光,却又站在上面死死地盯着他。
卡尔觉得有点害怕。
“这鬼地方哪来的那么多老鼠?”
他不自觉的又摸了**口的宝石,暗处或许涌动他不知道的危险。
吱吱吱!
鼠群像蚂蚁一样挤满了房顶,老鼠们显然站不下,一只垒到一只上,不一会就从屋檐摔下几只。
吱!吱!!!
一只老鼠掉在卡尔面前,正处于灯光下,老鼠显得极为痛苦在原地翻滚挣扎。
吱!!!
几根微小的黑色触手破开鼠首,在灯光下露出白花花的脑子。
卡尔觉得恶心,害怕地向后退。
老鼠痛苦地挣扎,在白灯下冒烟,不一会就和触手一起化烟消失留下浓烈的腥臭味。
卡尔总算明白走廊里臭味是哪来的。
吱吱吱吱吱!!!
屋檐的鼠群变得狂暴起来,见证了同伴的死非但不让它们退去,反而勾起它们的疯狂。
这种疯狂,叫做猎食欲。
爬满屋檐的老鼠们,墙壁外的老鼠们,从窗户外、下水管道爬出来的老鼠们,争相恐后地冲刺向灯光下的卡尔。
密集的鼠群不过三息铺满卡尔面前回家的路,它们在灯光下挣扎化烟,无数触手又覆盖住它们的同伴掩护鼠群冲向卡尔。
卡尔惊叫向身后电梯逃去。
“快点!快点!!!”
少年的手指疯狂摁压电梯。
已经有老鼠扑食到卡尔的身体上,被撕咬尖锐的痛感充斥在外露的皮肤间。
“快点啊!!!”
叮!电梯终于到了。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卡尔抛下数只老鼠钻进电梯里,电梯内白亮的灯光让覆盖在少年体表的老鼠们快速爆裂化烟。
不过一会,全部消失。
“哈……哈…哈。”
卡尔喘着粗气虚脱瘫坐在地上,后背抵在冰凉的金属墙壁,这份冰凉让他有股难言的安心感。
“怕光的…老鼠,都是些什么……怪物。”
电梯在楼层内穿梭,叮!
“您已到达一楼。”
电子女音提示卡尔出门,但他有点害怕。
狭小的空间里有几张以近似俄文书写的广告海报,卡尔看得懂。
他确实来到了一个异世界。
门外灯光明亮,没有老鼠,走廊可一路直达小区外的红色电话亭,就像是有人故意设置在那儿一样。
电梯就要合上门,卡尔咬咬牙准备疾冲到电话亭里。
“一、二……跑!”
卡尔冲刺穿过走廊,走出小区大门,扭动电话亭门栓,大门上小巧的澄黄色铜铃叮铃铃响起。
——砰!
玻璃门被卡尔反手锁上,他急切地拨动医院电话号码投币。
鼠群没有追来,似乎还留在原地。
——嘟,一个甜美的女声响起。
“您好,花园市第二医院,请问您有什么需要的?”
“我需要挂急诊!请快点派辆救护车过来!”
“好的好的,您住在哪?先不要急,吐字清一点……”
“那个……”
少年头疼地想着。
“我在卢比奥区贝克街13号……美…美丽小区!”
“可能我还有点传染病,请注意……”
嘟……嘟嘟,电话被挂断。
“这地方医院都这么对有传染病的?”
卡尔气极,医院的电话或许已经打不通了。
难道要他去试试警局的电话?
——嘟,正要挂断电话,话筒电子音响起。
卡尔接通:“您好?”
“您好!非常抱歉请不要挂断电话!”
“马上会有人被派去您所在的小区。”
“刚才医院的?我这里有老鼠……”
“是很古怪的老鼠,对吧?”
“啊?对对!”
“你喜欢老鼠吗?哥哥~”
“老鼠?怎么可……”
“喂喂,您刚才说什么?不管怎样请记一定住……”
卡尔突然发觉,有一句话不是电话里传来的。
是身后传来的。
卡尔的手还拿着电话,不自觉地向后望。
那是一只两人高的老鼠,笔直的站了起来,肥大的身躯传来幼小的女声。
“请一定记住不要随便回答莫名其妙的问题!也一定不要回头!”
“电话亭会保证您的安全!一定不要出门!”
“一定不要出门!”
猩红的鼠目正对着卡尔的眼,他控制不了自己。
他看着自己,打开了玻璃门。
“哥哥~”
“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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