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以为这样就足够了吗？真是天真那。”
夏尔面无表情地发动了柯罗诺斯。
子弹再一次被捏碎，面对两把柯罗诺斯毫无畏惧地冲上来的沃伦大吼一声，右脚猛地发力，借助地面崩裂造就的推力弹射过来。
—— “诶？”
唯也许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也许就要死亡的瞬间，大脑不知为何完全停止了思考。目光呆滞，四肢打颤——这种时候应该避开吧？但是、但是……
“妄想。”
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夏尔飞起手“子弹”在沃伦颈部炸裂，脖颈折断的声音在无人的巷道十分清晰。带着头部的扭曲，直接被从唯的身前击飞，触碰到墙壁的霎那发出巨大的声响，穿透了内外两层之后倒在塌陷的第三层。
淹没在弥漫的烟雾中的，三层高的墅屋轰然倒塌，对面的一幢也发出咔嚓的断裂声。
“喂喂……啊，真是的，一不小心没有控制好力道，实在是失策。”
遗憾的叹了一口气，失去乐趣的悲哀。
居，居然这么震撼……到了这种程度，即使服用了强化药物，不晕过去也很难解释的通吧？唯咽了一下口水，身体一松，准备解除干涉戒备。
“……不过，可不一定就这么完了呢。”
“啊……？”
“听说过额外可能（Extra possibility）吗？”
“一种可能性极低但并不是没有发生概率的规划路径……吗？”
“嗯，很容易被忽略的一个可能性，事实上，在现实里也的确可以等价于不可能发生的事件。但是尽管如此，在实际操作的过程中，很少有人能牢记于心呢。西斐斯尽管能计算一切，然而现实是在不断变化的，选择何种道路最能达到目的，既又取决于执行员的决断。”
“是这样吗……”
“虽然基本没有可能发生，但是并不可以忽略——”
巷道的出口处，新近落成的废墟前，夏尔抬起手理所当然的瞄准。这样以后他忽然又放下了枪。
“……真是的，光顾着自己出风头，差点把你这个新人给忘了啊。”
“是……”
“现在，对接下来的事情做好准备吧。”
烟雾渐渐的散去了，沃伦·比特——不，至少现在应该称作1337——虽然微微翻着白眼但是和原先的样貌并没有什么差别。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衣服有些破碎罢了。
这时，唯感应到了什么，似乎在指引他的行为。 “咦……？”
“就这样做吧。”
听到夏尔的提醒，唯连忙照做。然后，就这样，“种子”发生了变化。原本暗淡的深蓝色光芒亮起随后恢复原样，似乎有什么东西觉醒了。某种不知名的力量释放开来，柯罗诺斯一瞬间似乎自己拥有智慧成为了主宰，而自己才是被控制的一方。
“这、这是……”唯感觉自己所看到的事情超出了自己理解的范围。
“……西斐斯种子的真实力量，干涉现实的能力。”
“真实……？”
“所以说，所谓学会倾听柯罗诺斯的‘内心的想法’，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计算面板是眼，执行员是手，而柯罗诺斯则是心。”
“心，吗……”
“学会将祂的想法看作自己的想法，才能更好的执行任务。所谓的知彼知己什么的，大概是同样的道理。”
唯让自己下定决心，“种子”的光越发明亮了。“枪口”正对的沃伦擦了擦嘴角的血，再次冲上来——速度，甚至更快了。
冷静……！唯对自己这样说道，扣下了“扳机”。
“干涉确认。验证通过。获准执行干涉。确认干涉模式。执行现实削弱（Reality weakening）。”
正以高速冲过来的沃伦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静止在了这一时刻所在的位置。与此同时，周围的一切也都保持了“现在”的状态，无形的力量将它们尽数禁锢。甚至微小的风也消失了，似乎未曾存在过。
“这是……”唯从心底感到惊叹，发现自己把这两个字说了出来。
“近乎魔法的力量……什么的，是这么认为的，是吧？并不是什么超自然的能力，这就是西斐斯——柯罗诺斯的力量——真实存在的神赐。”
同样并没有被禁锢的执行员——夏尔展露出了掌控一切的笑容。凭借着西斐斯的未来预测，他提前知晓了这一切。
然后——
“开枪吧。”
用这样一种决然而又平静的语气说道。
“哎……？”
面对好像再说“我们吃饭去吧”“今天天气真不错”的前辈，唯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然而这一次依然一样。
“开枪吧。”
奇怪的异样感席卷上唯的心头，大脑有些机械地处理了这一条指令，手指似乎并不是自己的那样，擅自扣下了扳机。对于沃伦而言“难以感知”或者说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子弹穿透了他的脊椎。
——“砰。”
轻微的爆裂声响，干扰弹起效了。从核酸序列开始，进行了微型的改造。也就是说，沃伦的身体暂时不属于他自己了。
这下终于结束了吧……唯松了一口气，解除了干涉模式。
“解除确认。验证通过。干涉模式解除。”
这时先前那股直觉上的异样感再次席卷上了唯的心头，似乎有什么改变了，但说不出来。
4
“……吵死了。”
似乎正在做着什么美梦“啧”地关闭了闹钟，有些恼怒地翻了身。但是意识到了什么的夏尔最终还是睁开双眼看见了洛可可风格的房间布置。
——自己竟然还没有对此感到厌烦。当初明明确实地表达了不喜欢。让-奥诺雷虽然是伟大的洛可可风格画家，但是错综复杂的线条和与背景几乎融为一体的人物实在让他有些不能品鉴。
难道真的如那样所说的，自己没有什么审美细胞吗……
这样在心里嘀咕着，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起身半倚靠地坐起来，下意识地拿起打火机。
“……我啊，平生最讨厌的事，有三件，一件就是——讨厌烟味！天哪，神明啊，实在是太呛了！”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握住了那并不存在的手，转头默然地注视着柜上放置着的精心装裱的照片。
……这么说，真的差不多有十年了吧。
5
“……”
唯穿着凌乱的睡衣，秀发未经梳理的披散到双肩，朦胧欲敛的修长的睫毛慵懒的抱怨着什么，浓密的黑眼圈与卡尔瓦兹里的市吉祥物相近无几。如果是从路人的角度来看，恐怕会认作一个忧郁失眠的美人吧。
但是唯却没有这样的意识。从解除干涉起，那种令人压抑的感觉就一直没有散去过。虽然当时结束之后前辈给予了自己高度的夸奖，但是不知为什么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市街上是叫卖的摊贩和人流，经过音量过滤到唯所在的居住区已经听不见了。虽然熙攘，实际上却并没有多少人是会买东西的。因为在如今这个时代，只要在电子操作终端下指令就可以，任何产品的质量都是经过西斐斯严格认证的。
既然是如此，为什么还会有摊贩存在呢……
这样想着，一阵通话申请的铃声打断了寂静。
“……Realy，是公务上的吗，接通吧。”
矮小的、身高不到一米五的Realy就是最新一代的智能机型，能根据系统行为规划自主地帮助主人处理繁杂的事务，实际上就是个人辅助服务机器人。虽然型号质量和品级有所差异，但是就普遍意义上来说已经完成了普及，同时衍生出了相应的装配系统和关联功能。
“是的，主人。现在为您接通夏尔·安克洛瓦先生的致电。”
全息浮空投影构造的夏尔前辈的半身像出现在唯的身前，这种考虑到隐私的三维信息传递会自动略去人身以外的事物，因此，从夏尔的视角来看，同样不会有什么差别。
“……刚起来吗。”
“是……”唯记得今天应该是休假，所以没有急着打扮，刚才的样子也毫无保留地呈现出来。见前辈盯着自己看，唯稍微有些害羞，下意识地理了理耳鬓的一绺秀发，然后打了个卷。
“虽然说今天是你的休假，做个家里蹲可不行那。”前辈这样亲切地打着趣道。“第一天上班没有见齐同事，不如现在就来见一面吧。”
“见面……”
“嗯，听说了你的优秀表现之后都想见上你一面呢。所以果然应该说不愧是天才那。”
“前辈，过奖了……”这样说着唯却也有些惭愧，从小到大都被仰望着，即使进入了工作也还是这样，本来还以为会有些改变的吗。
“那么，现在把地图位置坐标发给你吧。”
“好、好的……”
Realy胸前的投影器投射出了前辈发送过来的位置，此时就完成了与腕表的信息共享，并且自动开启了导航模式。
摇摇头用手拍了拍，总算是稍微清醒了一些。——这样一说的话，确实还不认识前辈以外的同事呢。也许这样的邀请是一个和同事们交往的好机会也说不定，
“……好困……”不由自主的，手又向柔软的被褥伸去。真的不想起来那……窝在被褥里度过大半个早晨是早已养成的习惯。可是——“从这里出发需要多长时间，Realy？”
“是，为主人列出三条路线，主人可以自由选取，最优路线已标识推荐。预计最短偏差在-20～9分钟。鉴于主人有严重的起床气，数值最终修改为-20～58分钟。因此主人必须改掉这个坏习惯，Realy对主人极尽体贴地提出忠告。”
“啊……真是的……”忍不住嘟着嘴抱怨，然后，拉上被褥，唯再一次体会到醉人的温暖。虽然各方面的才能一直为人所艳羡，无论是必修和选修都是胜出者，但是这个习惯还是真的想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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