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越想做一件事情，那这件事成功率也就越低。反之也是这样。
无心插柳柳成荫，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我在迷宫般的潮汐系教学楼里转了好几个圈了，但始终无法走出教学楼。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找个对我没什么敌意的魔物学徒问路时，旁边一间会议厅里传来吵闹的声音。
声音透过门扉传出来，隐约听见里面有人在争辩，并且使用的是人类的语言，而不是叽里咕噜的魔界语。
我扭头看了看，宽敞的走廊里空无一人。
按理说，正常情况下我会忽视这种声音，继续往前走。
但不知道是因为我走了太久有点厌烦，还是这人类的声音吸引到了我。鬼使神差地，我靠近了那扇门。
双开的大门紧闭着，我试着轻轻地拉了拉，门纹丝不动。
我将耳朵贴上去，声音顿时变得清晰：
“这就是力场！不是什么愚蠢的结界魔法。你们怎么就不能相信我？虽然它还不能稳定地展现力量，但这已经可以证明先师山德鲁的理论有错误的地方了！”
这个声音激进而暴躁，听声音大概是多普斯教授。
“你看……多普斯教授，你说出这样错误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你的行为。你的一生都被你做的梦耽误了，为什么不尝试着活的轻松一些呢？人类的生命是如此短暂……”
这个声音闷声闷气的，大概是安格瑞恩教授。
他之前说自己要去开会，没想到躲在这里跟多普斯教授吵架。
“多普斯教授。抛开实用性，你的力场魔法实在太像潮汐系的力盾魔法了，而类似它的魔法理论又像星象图里的星星一样繁多。换句话说，你的发现只不过是拆解了潮汐系的众多防御魔法中的某一个理论，恕我直言，教授，闹剧该到此为止了。”
这个声音显得年轻而清脆，是个陌生的声音。
随后，一阵死寂，又响起一个女声说：
“多普斯教授是群星系的教授，又是人类。不熟知潮汐系魔法是可以理解的。但多普斯教授，你不能再用这样的把戏来质疑先师的伟大了，这在整个学院都是不被允许的。”
这应该是铂希教授，
随后，又是一片死寂。
过了大概十几秒，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打破了死寂。是多普斯教授，他的声音显得绝望，一边咳嗽一边说：
“不，你们说的不对，我在魔界生活了二十多年。远离我的家和亲人，这不是什么痴人说梦。我……我一定要向你们证明，力场是独立存在的……”
“无论……咳咳……无论你们怎么样贬低它，我都不会改变。就算你们把我驱逐到魔界气息最浓重的地方，就算你们不给我任何研究材料。我会的，我一定会的，力场，我会证明的……”
我伏在门上听得入迷。我同情多普斯教授，他就像我一样被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但他已经损耗了这么多年，我会怎么样呢？
就在这时，我被人从后握住肩膀，一把拉了回来。
这吓得我一哆嗦，我赶忙回头看去。还好，拉我的不是别人，是人形的伊露丝。
此刻她正低着头眼含笑意地看着我，神态中没有责备，像是看见了个捣蛋的孩子。
那不会就是所谓宠溺的眼神吧……
我一愣神，随后指了指门，对她小声地说：
“多普斯教授在……”
但话没说完就被她打断，她微笑着点点头，像是已经知晓了这些，随后对我说：
“教授们的事，你一个小家伙又能怎么办呢？”
对啊，她的一句话点醒了我。
这是教授们的事，我连现有的魔法课程还没学好，如何去干预他们呢。
万一多普斯教授真的错了，他终其一生的成果只是个大乌龙。
那……这一切是不是都没有意义了。
看着我发愣的样子，伊露丝弯下腰，轻轻地抚了抚我的头，什么也没说。
就那一刹那，从她的身体上传来的热量让我有些头昏，下意识地想往她身上靠。
只向她胸口倾斜了一点，我就意识到不妥，猛地抽回头。
觉察到我的异样，伊露丝看了看我，稍一虚眼，像是想到了什么，便直起身示意我离开这里。
与此同时，从前面拐角处走来两名学徒。
我感到脸有些发烫，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在走廊里就有这样的举动。
而且一种奇怪的思想萦绕在我头脑里，它与我头脑中原有的羞耻感相冲突。
就像，就像在劝说我去做一样。
“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与那两名学徒擦肩而过后，伊露丝对我随口说道。
“啊？是嘛，可能是听见多普斯教授的争吵声有些不舒服吧。”
伊露丝扭头看了我一眼，人类形态的她也是如此高大，我站直了身子也仅能到她胸腹部。
“阿拉……多普斯教授是个固执的人呐，他曾经像你一样拥有众多天赋，可惜了……”
“可惜什么？你也觉得他做的不对吗？”
我有些不满，停下来抬头看着伊露丝。
伊露丝也扭头看着我，忽地咯咯笑出声来，解释道：
“不，我在可惜没人相信他——你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
我愣了一下，察觉到自己的失礼，略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那你现在，对我怎么看？”
我和她沉默了一会儿，我先开口问道。
“呵呵，我猜你是想问我还想不想找你缔结契约的事嘛？蜘蛛不会再去追从网上逃走的小虫子，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听见她的话，我只哦了一声。说不出心中是欣喜还是有些失落。
再走一段路，随着伊露丝走出了这迷宫般的大楼，伊露丝也没再提其他的事，只说想让我带她去昨晚住的地方看看。
我有些好奇，为什么是昨晚住的地方，而不是直接说我的宿舍。
但这样的好奇很快就被‘她是魔物’这样的安慰打散。
“喏，这就是我住的地方。”
我打开门后，向她展示着杂物间内简单的摆设，一张吃饭用的桌子和两把椅子，一个床头柜，一张床，一个不大的衣柜，还有一扇通向厕所的门。
伊露丝眼中闪着好奇的光，低头跨进门内。
我正期待着她说些什么，不经意间，两束光滑的绿色藤蔓从我的脚踝处缠绕而上。
当我发现这两束藤蔓时，我的腿已经无法动弹了。
伊露丝从容地关上身后的门，一挥手又将窗帘合上，黑乎乎的屋子里，唯有我不安的呼吸声回荡着。
“阿拉阿拉，你就是这样中招的吗？”
很快，一个并不明亮的光球出现，微弱的淡蓝色光线照亮了室内——伊露丝似乎从来不喜欢纯白色的光球。
借着光线，我看清楚了她的脸，她正咬着嘴唇，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她的新‘猎物’。
“你要做什么？你不是说已经不再想强迫我缔结契约了吗？”
伊露丝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绕了个弯说：
“这么轻松地就被当成猎物任人宰割咯？怪不得……在魔界里，不认真的话可是会送命的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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