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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时针静静走

第四十章 时针静静走

“我看见满月被嫣红浸染,我看见紫焰点燃天空,我看见黑鸦成群盘旋呜咽,我看见螺旋的噩梦席卷怒涛。”

——尼禄蒂斯圣典·逢魔·第一节

那天空中的皓月似乎开始生长出了红色的霉菌,在月亮的一角开始慢慢蔓延。

今夜有雅兴赏月的特莉希尔手里拿着一杯红茶,静静地看着那慢慢异化的皓月。

“陛下!”奇娅快步走进了特莉希尔的寝宫,特莉希尔轻轻把茶杯放下,不回头地对奇娅说道:“奇娅骑士长今天也有雅兴来陪我一起赏月吗?”

奇娅简直不敢相信特莉希尔为什么还能这样镇定,她快步走上前,紧张地说道:“陛下,那月亮的异像是什么,现在城内的民众大量涌入了教会祈祷,秩序有些失控了!”

特莉希尔听完,把红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回答道:“骑士长,维持秩序是你的事情。这种事情不用特地和我报告吧。”

“那月亮到底……!”

“你难道猜不到吗,哼哼哼……”特莉希尔轻笑着回答道。

“那恶魔复活了吗?”奇娅有些焦急地问道。

“还没有,我想可能还要点时间吧。”特莉希尔依然事不关己一般回答道。

“陛下,我请求带领帕拉丁骑士团前往圣墓解决这件事!”奇娅焦急地说道。

特莉希尔终于回头了,她的脸上挂着微笑。

那红色的月斑慢慢的爬在月亮上,似乎有些映红了特莉希尔的脸,但奇娅马上就去回过神,那是她的幻觉。

“否决。”特莉希尔轻轻说道。

“陛下!趁一切都还来得及……”

“决定权在我,奇娅骑士长。”特莉希尔打断她,说完后就又回过头,继续欣赏着那异常的月亮:“命运的循环总要有人打破,曾经没人敢做,但是我等不下去了。”

奇娅看着特莉希尔的背影,感到有些绝望,拿不到特莉希尔的命令文书,她是没办法自己调动全部骑士团的,奇娅叹息一声,低落地说道:“会有很多人死掉的,他们有家庭,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希望,有自己的梦想。战争或许总有机会获胜,但悲剧从不在乎战争的结果,总会如期而至。我请您三思。”

特莉希尔听完,不禁又发出了一阵阵地笑声。

“你不明白,这场战争会彻底结束现在的一切。这个帝国不正常,在这样不正常地帝国里生活的人不过都是不正常的人,他们也不会有你所谓的那些东西,我说过,他们只是蝼蚁。再细致点说,他们现在只是蝼蚁。”

说着,特莉希尔站起了身,双手扶在阳台的栏杆上,望着城区内的灯火,她继续说道:“而我将彻底毁灭这种循环,把一切拨回正轨。”

奇娅并不清楚特莉希尔的话的意思,她没有明白特莉希尔具体指什么,但是她知道,再劝特莉希尔也没有用了,现在她只有一个选择了。

“臣告退。”奇娅说完,转过身快速走出了特莉希尔的寝宫。

在只剩下特莉希尔一个人的寝宫,特莉希尔在那逐渐猩红的月亮下,翩翩起舞。

时针静静地走着。

奇娅在她的办公室里焦急地用手指请扣着桌面,似乎在等着某个人的到来。

“咚咚。”

“进来。”

办公室的门开了,奇娅看向那门口,却失望地发现只是普通的卫兵进来了,卫兵快步走了进来:“报告!奇娅骑士长,塔塔区的圣女艾哲来访。”

“艾哲?”奇娅大概能想到她来做什么:“让她进来吧。”

接着,那利落帅气的鲜红短发圣女,坎列斯教会的节天使,艾哲走进了奇娅的办公室,坐到了奇娅的对面。

“奇娅骑士长。”艾哲说着,向奇娅行了祈祷礼,奇娅也象征性随意回礼,她现在心乱如麻没心情搞这些繁文缛节。

“坎列斯教会的所有教堂都已经超负荷了。”艾哲淡淡地说道。

这确实在奇娅的预料之内,她猜的很准。

“我知道……我已经调度了骑士团去帮助卫兵维持秩序和引导群众分流前往别的教会,您还有别的……”

“有。”艾哲抢了一句话说道:“冈格蒂教会的神父来找我了,我觉得这件事也报告给帕拉丁骑士团比较好。”

“冈格蒂?”奇娅听到这名字,就想到了希露帕,然后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起来了。

“希露帕失踪了。冈格蒂教会现在没有圣女在,冈格蒂教区内的信徒们现在已经陷入混乱了,您在那片地区多加警备吧。”艾哲的表情上有些不易察觉地幸灾乐祸,奇娅没有错过这个细节。

“圣女的竞争还是那么激烈啊,艾哲圣女。”奇娅讽刺地说道。

“哪有,总之我通知到了。”艾哲说着就起身了,走之前艾哲补充了一句:“我们教会和其他也派出人手帮忙了,帕拉丁骑士团不会独自战斗的。”

然后艾哲就离开了奇娅的办公室。

“真是搞不懂这家伙到底是冷漠还是热心。”奇娅的烦心事又多了一桩——自己挚友的未来和前途,月亮的异变这件事超出了奇娅的预料。

但奇娅并没有担心希露帕会身陷险境,在爱莉塔和安没有按时回来的一小时后,奇娅就已经做出了行动:伪造文书派出一支帕拉丁骑士团小队前往圣墓,今天差不多就快到了,总比希露帕和她临时组建的小队去面对那一切要好得多。而今天见特莉希尔一方面是劝谏,另一方面就是试探特莉希尔是否知道了自己的出格行径,现在看来特莉希尔是不知道的,不然奇娅估计已经被处以极刑了。

但是仅有普通的帕拉丁骑士团小队,奇娅并不放心,虽然她为了让希露帕安心下来说过莉波利斯并不可怕,但是她自己骗不了自己,现在她正在等一个更重要的人的到来,作为无法离开工作岗位的自己的替代,那个人无疑是最完美的人选。

“咚咚。”

“进来。”

卫兵打开奇娅办公室的大门:“报告!奇娅骑士长,维罗妮卡大人的信。”一边说着,一边把信件放在了奇娅的桌子上,那信封是黑色的。

“……”奇娅终于等来了,但是还不能放松,她拆开这封来自四天前的信件,希望她给自己的答复符合自己的愿望:

“给奇娅亲(这里画了一个爱心):

你的信我已经收到啦,现在这里的情况还好,并没有什么所谓的‘莉波利斯复活’的痕迹,圣墓山也没有异常,不过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率领我的几个部下前往圣墓山了,我想你收到信的时候我差不多快到山底了吧(如果请魔女载我一程我已经一个来回了,但是请黑司机载我这个剑豪好像不是很有排面对吧?)如果莉波利斯已经复活,或者在你看到信的此刻,圣墓山已经出现问题,请不要担心,我会解决的。至于你说的那个你偷偷默许去圣墓的朋友,我可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就算她的身份有些特殊,但是不管她是干什么的总不可能是帕拉丁骑士的对手吧,你也太惯着她了。如果我遇到她绝对会把她截停的,我保证比她快~

爱你的维罗妮卡·黛娜希罗斯”

奇娅的心放下了,如果维罗妮卡最近有别的公务,那就麻烦了,现在看来维罗妮卡应该已经动身了,有维罗妮卡在,奇娅放心了很多,她长出了一口气。

“有帕拉丁的剑豪在,总部会出什么问题了。”奇娅暗自想着,然后她站起了身,对卫兵说道:“把在城市里没有任务的骑士派去冈格蒂教区,那里现在比较乱,,明白的话就快点去做。”

“是!”卫兵立正回答,然后迅速地走出了办公室去办奇娅交给他的事情。

“那我也该干正事了。”奇娅看了看自己桌子上放着的成堆的各城区混乱通知,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的眉间,打起精神来开始处理眼下的混乱。

帝国的城区距离圣墓山是那么的远,而刚刚逃出来的希露帕和克伊朵更能感受到危机感,那紫色的通往天际的火焰是那样的邪性,希露帕预感到,也许是莉波利斯已经复活了。

“希露帕……没时间了,你躲远一点,我们得快点去圣墓……”克伊朵说着,把腰间的暗紫色召唤书拿了出来。

希露帕这次明显感觉到,之前那个阴沉的克伊朵似乎又回来了,这次的变化是那么明显,她意识到了,眼前的这个人也许并不是克伊朵。

克伊朵嘴里开始念叨起了一堆奇怪的语言,那语言希露帕从来没听过,似乎是不属于人类的语言一样,但最后一句希露帕听的很清楚:“臣服于我吧,下级召唤术,密克梦黎娜恶兽。”

黑色的液体迅速包裹了克伊朵,那气息和希露帕第一次遇到克伊朵时的感觉无比相似,希露帕虽然不会召唤学说,但是她也听出来了一些明显的不同:这个召唤术不是任何学说,而是单纯的召唤术,这意味着这并非学院传统的魔法。

接着那液体越变越大,然后迅速炸裂开来,出现在希露帕眼前的是一头在头部长着类似树干一样形状的不明物体的黑色巨型恶犬,说是恶犬,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四肢着地的恶魔,那东西长得是那么令人厌恶,克伊朵骑在密克梦黎娜的背脊上,操控着那怪物跑到希露帕身边,然后对希露帕伸出了手。

希露帕虽然很厌恶这恶魔,但是现在不是计较那些事的时候,她抓住了克伊朵的手,坐上了恶魔的背脊上,坐在克伊朵的身后。

接着克伊朵操控其那恶魔迅速地跑了起来,目标直指圣墓山。

风在两人的耳边呼啸着,这恶魔跑起来比马要快好几倍。

突然,希露帕想起来自己的同伴们现在下落不明,她赶忙对克伊朵说道:“克伊朵,我们先和艾莉缇娅她们会合!”

“不用管她们,我们两个就可以解决。”克伊朵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希露帕有些惊讶,克伊朵完全不担心同伴的说法出乎希露帕的意料,但希露帕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自己绝对不想看到其他人出事。

“不行!回营地去,我要确定他们安全!”

“希露帕,我们两个就可以解决,把她们带上只会更危险。”

“如果她们现在已经遇到恶魔了怎么办,就像我们一样,我必须去帮她们!”

“她们不会有事。”

希露帕感觉到克伊朵有些说不通话,她叹了口气,然后带着一些焦虑的语气继续说道:

“我不会抛下同伴,哪怕确实危险,至少我要确定她们现在安全,不带她们前往圣墓山也可以!”

“......”克伊朵听完,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沉默。希露帕见她没有反应,就打算动身跳下这恶魔,克伊朵感受到了希露帕的动作,她终于松口了:

“不管哪里,你都是这么爱担心别人。我知道了,我们先回营地。”

希露帕见克伊朵同意了,也便停下了动作,她远远地望着圣墓山,那黑色的不详火焰也在灼烧着她的心,这宛如末日的景象让希露帕感到无比不安。

也许艾莉缇娅他们已经遇到恶魔了?也许一切都来不及了?洁丽卡那恐怖的力量让希露帕陷入了不安之中,她不确定自己前往圣墓山的举动是否明智,她内心的退意开始升起:也许现在回头,回到帝国才是正确的选择,那委托者说不定也会理解自己,至于房子还是什么更好的生活,也许并不值得自己去拼命,只要活下去就会有希望。

无数个退缩的理由开始在她的脑内不断地出现,宛如雨后的春笋。

她想逃跑,想逃避这一切。

恐惧开始占领她的心,她的崩溃情绪似乎外化了一样,克伊朵似乎感受到了那低落的情绪。

克伊朵微微回过头,稍微看了一眼希露帕,哪怕希露帕的脸在头盔下,她似乎也能看到她的脸。

“希露帕。”

克伊朵突然叫她的名字,希露帕下意识地抬起头,对她做了回应,然后马上希露帕就意识到自己主动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唔......”希露帕低吟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总算承认了啊。”克伊朵笑着说道。

“对不起。”希露帕说道。

“为什么?”克伊朵歪歪头。

“把你们卷入到这样危险的事情里,对不起......”希露帕沉沉的低下了自己的头,哭腔已经夹在了她的话语里。

“嗯......我们是自愿来的啊,希露帕不用为此感到抱歉,又不是希露帕用刀架着我们来的。”克伊朵安慰道,希露帕不知道回答她什么好,只是咬着自己的嘴唇。

“希露帕,没关系的,这是你命中注定的一环,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我说过,这次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了。”克伊朵温柔地说道。

希露帕轻轻晃了晃头,她似乎被戳到了柔软的地方,她的语气开始有些崩溃:“好想逃,现在回去的话也许......”

“你逃不掉的。”克伊朵突然改变之前温柔的语气,冷冰冰地把这句话丢在了希露帕的脸上。

“什么?”

“你逃不掉的,希露帕,但是我来了,我逃离了我的命运,现在我也将会帮你逃离你的命运。而你只有面对她,才能让你的命运转轨。”

希露帕不知道克伊朵在说什么,她不明所以地看着克伊朵的背影。

“我知道你听不懂,不如这样想一下。”克伊朵继续说道:“如果在这里没能打退那恶魔,它必将迅速带领恶魔们重新攻击向人类的世界,那时候希露帕就要面对更残酷的结果:面对完全恢复的最强恶魔。那时候就更没有还手之力的,之后你所爱的和珍视的一切都会随风消散。如果交给帝国,就会发生大规模的战争,到那时无数的人都会在这场灾难中失去性命,希露帕想看到这样的场景吗:燃烧的城市,毁灭的街道,被凌虐至死的人每时每刻都在增加,无数的希望和生命都如同蝼蚁一样被踩死,到那时这世间便是炼狱。”

听了克伊朵的话,希露帕也不清楚为什么,她的身体开始发烫,似乎有火焰冲上了她的头脑,她无法忍受,她害怕,恐惧,但是想到那样的场景,她心中燃烧起来的是愤怒和正义感,那愤怒和正义感让她的脑内一切回荡着的不安和恐惧都被替代了。

邪恶必须被消灭,即便是赔上自己的性命,身为圣女的自己天然就有消灭邪恶的义务,尼禄蒂斯会保佑正义之人,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去面对那恶魔,这是自己十年来的坚定信仰,而自己现在居然在害怕,她愤怒的是对自己的懦弱和无能。

她咬紧了自己的嘴唇,不一会,她开口说道:

“不,绝不能发生,哪怕把我的命赔上。”

克伊朵微笑了起来,她笑着,望向那天上逐渐赤红的月亮:

“那我们就把那混蛋恶魔埋回到坟墓里。”

希露帕的斗志就这样被点燃了,她目光坚定了起来,可是希露帕的内心一直有一个疑问,这个疑问就在她的眼前。

“你究竟是谁?”希露帕问道。

克伊朵听了,微微笑了笑,淡淡地回答道:“我回答过你,现在再回答一遍也可以:我是你的爱人。”

希露帕当然听不懂,但是她就当作这是什么奇怪的隐喻了,她回答道:“等解决完莉波利斯,希望你能告诉我真相,好吗?”

克伊朵听了,微微点了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

然后,恶魔的步伐加快,两人如同乘风一般奔向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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