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4.Part1.暗语 2020.05.15 金 夜间
“哈啊……”一边打着慵懒的瞌睡，我在屏幕上打上最后一个句号，末尾像是惯例般署上自己的笔名。右手轻轻敲上回车键，伴随着这首《打上花火》一同到达结尾。
“真爽快啊……”像是解决了什么极大的任务般，我放松的用力舒展着早已有些疲惫的双手，眼睛也不自觉闭上了。虽然这一卷还有几章才结束，但这高潮终究是结束了。我想这样的结尾已经最大限度的减少了刀片的数量了吧……大概 ？虽然有些不确定，但我想我还是不会好过的，在这之前最好还是多存几章，省得到时候那个大佬疯狂打赏没章节了，那时候真的就是我的损失了啊。不过，最终卷终归不会花太久的，这段时间还要准备好新的小说大纲才行……这么一想，接下来的工作还真是不会轻松呢。
正当我在切歌的时候点下暂停时，我看到屏幕右下角显示的23:12——竟然已经这么晚了吗，得赶紧去洗澡才行，渐渐有些慌张起来。
“写完了啊……”女孩子的声音——这让原本就有些慌张的我的背后突然一凉，一股不祥的预感随之而来，刚想要起身的动作也停止了下来。不会吧？我没有起身，只是缓缓把头转过来。
“咕唔……”凉儿发出不明的声音，眼角渗出泪水，此刻已经换上了睡裙的她正坐在我的床上咬着下唇，静静地看着我。看着她有些幽怨的样子，我不由得咽了口口水——这是，哭了？浇完冷水过后的是前所未有的紧张，想必冷汗已经流下来了吧？啊啊啊，凉儿怎么会在这里……不对，现在不是考虑这个时候的时候，她哭了啊！虽然我知道这一定是看见我写死了人物的结果，要是写书不那么认真或许还会注意到，但谁知道身后就有个妹妹一直在看着我写书啊。
我感觉她是在忍耐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心里不知道是罪恶感还是心痛感交织着。我一定不会被原谅的吧，上次的结局已经是悲剧了结果这次还是没忍住写了悲剧，我这是犯什么贱啊……此刻我有一种想要拿一块豆腐砸死自己的冲动。
“凉儿，那个……”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又觉得什么都不说更不好，然而我还说不出口，凉儿就已经打断了我。“哥哥……”失望透顶？！不，不是，只是因为哽咽着所以听上去有这种感觉吧？我一边安慰着自己，尽力冷静下来，一边又想着自己肯定不会被原谅的吧，毕竟事不过三，呃，虽然本来就没有过三……我突然又想起前天早上的那一幕，貌似……已经预演过一遍了？我自暴自弃的想着，我没救了……
凉儿没有继续说下去，气氛就这样形成了微妙的平衡，她也没有走，我也不敢动。我不知道凉儿在想什么，不会是在想出个同人册的时候怎么改出个好结局吧？这种事情我记得上次也是这样的，为了得到一个好的结局专门去学了画漫画，虽然在真正的漫画家看来也只是一般般，但确实是满足了寄刀片的读者们的愿望……
“呐。”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凉儿轻轻叫了我一声，声音中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哽咽感，这让我愣了一下。“哥哥你说，容乱离他一定会和妹妹好好生活下去的吧？”
我愣愣的听着妹妹的发言，却不知道说什么好。确实，虽然最开始的大纲是会死好多人的，但被编辑pass之后只有女主死了……男主，没有了女主，就只有妹妹了啊。我没有考虑过这样的结局，因为在我的构思中，最终卷就是男主孤身一人，放弃了家庭，放弃了朋友，由于是悲剧结尾，所以男主的结局其实是个悬念，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死。但听妹妹这么说，我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是什么呢，我不知道。也许，安排这样的结尾，会好一些吧？我深呼吸一口气，思考着这样的结尾的可能性。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不想让他一个人的。”凉儿直直的看着我，我突然知道了，凉儿一定是发现了，这本小说毕竟是以我自己为原型的，我为什么这么写。我站起身，走到凉儿的面前，轻轻地抱住了柔软的她：“不会让他一个人的。”
“嗯。”凉儿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接受着我的拥抱。是啊，为什么不能是这样的结尾呢，男主纵然有着华丽的事迹，一旦没有了女主，难道就是一个人的垮台吗。是我欠缺考虑了啊，在这一点上，我确实需要向妹妹好好学习才对呢。虽然这样的结局颇具戏剧性，但留下这样一个悬念总比直白的写出来要好吧，而且，也许这样才是最好。
这样一想，仿佛有一扇大门打开了，怀里的感觉逐渐也温暖了起来。“谢谢。”我轻轻的说着。说起来，我有多久没有这样抱过妹妹了呢，大概自从那件事过后，凉儿就没有那么粘人了，也没怎么向我撒过娇。我嗅到了好闻的香味，那大概是她用的薰衣草味的洗发露的味道，香香的，让我遐想的大脑冷静了下来。我静静地感受着这难得的宁静，不知不觉手上的力也逐渐增加了。
“唔……”挣扎了起来。意识到这点的我赶紧松开了双手，凉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哼！”谁知道凉儿却是冷哼一声，“太用力了啦……”“呃……不好意思……”我只是这么说着，还是单膝跪在凉儿前面，这样凉儿看起来也在我的上面，说话也比较方便吧。
“谁让哥哥你总是这么虐，知不知道我看了也会很难过的！”随即凉儿就开始吐槽其他方面了，对此我还是很好的转换了话题，只是“好好好我的错”这样陪笑着。我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毫无怨言的接受了这个说法。
“还有……哥哥身上一股味道……”凉儿又突然放低了声音，别过脸不是很愿意看我的样子。“澡都没洗吧，脏死了……”呜哇……有这么脏嘛，好心痛。虽然今天是有上体育课的，但也不至于味道那么大吧……我还闻了闻手臂，并没有发现什么味道。
“好啦，你装摸做样闻什么闻啊。”凉儿却是被我逗笑了，虽然的确是装模作样没错啦……我尴尬的笑了笑，站在凉儿面前稍微有点不知所措。
“看什么看，赶紧去洗澡，都要十一点半了。”凉儿终于摆出了严肃的样子。“是！”我也不再随意，目光撇过一边的小闹钟，上面已经显示到了23：31。
我站起身，凉儿两只小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脱离了拖鞋，开始微微晃了起来。她披散着头发，似乎还没有梳过的样子，睡裙也穿的松松垮垮的，并没有很在意。
“那，晚安？”我试探性的这么说道。
“嗯……”凉儿也站了起来，微微点头，然而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说着晚安，这让我有些失望了。“……文档发我。”然而她却是这么说道，嘟着小嘴却还是在请求。我一下子为之前的想法而失笑了，还是先操作着电脑发送了文档。虽然之前问过为什么不用共享文档，但凉儿也没说为什么，尽管稍微有点麻烦了，但对此我并没有感到什么，只是想着凉儿有些固执得可爱。“好了。”我看着文件发送成功，这才转向凉儿，“不过，一会回去早点睡，今天已经很晚了。”
“嗯。”虽然是应下了，但我多半还是猜得出凉儿并不会听我的话吧……嘛，自己有分寸就好。凉儿低着头往外走，让我看不见她的表情。我随着她走出房间，站在自己的房门前，凉儿也打开了房间的门。
“那，晚安。”我先这么说道。
“嗯，晚安。”对于惯例的晚安凉儿倒是没有马虎，认真的面对着我，还是微微笑了出来。虽然刚刚稍微有些不愉快，但此刻凉儿的微笑还是治愈了我。我已经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波荡，只是心里有一种微妙的感情，那大概就是感谢吧。我能感受到，凉儿的微笑并不是什么勉强的笑，那是真真正正发自内心的笑。虽然说出来很玄乎，但大概这就是兄妹之间的默契了吧？
挥挥手，我看着她关上门，随即便赶紧去到衣柜前拿出内裤和浴巾，我注意到这是已经干了的浴巾，也许是凉儿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收好了衣服吧，然后便往浴室里去。
呼……今天的时间确实是不知不觉过去了，此刻竟然都感受到了一股疲惫。我没有等着思绪飘扬，热水还没有放出来便冲起了澡。虽然是有点冰，但毕竟是热水档，很快便有了温度。随意的洗着头擦着身体，我还是将全身上下洗了一遍，毕竟我可不想让凉儿说我脏。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在已经冰了的浴缸里放着热水。也许凉儿就是因为要叫我去洗澡才发现我在码字的吧……还真是失策啊。
我把自己泡在热水里，尽力把一天的负面情绪溶解在水里。
好暖……但究竟是哪里觉得暖，我不太能分辨的出来。浴缸里弥漫着薰衣草的淡香，让我有些倦了。容乱离吗……我在浴缸里伸出通红的左手，抓在氤氲的空气里，试图抓住些什么东西。但很遗憾，只有不住的水汽升腾着。果然还是悲剧结尾符合原意，不过，为了妹妹，这个结局算得了什么呢。
我笑着摇摇头，但不知道是哪种笑。毕竟不是没有现实事例，我和凉儿，这样的生活不就很好吗。也许他们两个，真的会好好生活吧。也许……
脑海中冒出了一个想法：也许，可以写一个另一个世界的故事线？我想起了9nine系列，是啊，这个世界不会发生的事情，在另一个世界为什么不可能呢。我激动得站起了身，水不断地溅出，声音回响在这狭小的空间。这就要考虑细节上的差距了……是什么导致了两个世界不一样呢……虽然有点抄袭的嫌疑，但此刻思如泉涌的我管不了那么多。这样写很冒险，这我是明白的，要写出自己的宇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未尝不是一次机会，如果写的好的话，的确是有可能上架的。
冷静下来之后，我又回到了水里，让又升起来的疲惫感消解着。一会，去写下这个想法吧，希望一会，我还记得。
直到半小时后，我才回到自己的房间。由于之前就没有关电脑，我顾不上吹头发便打开了一个新的文档，指尖在键盘上舞动着。
顺便，我还把这个构思发给了自己的编辑。他的网名是夜澄，曾经也写过小说，但转职成为了编辑，就我个人而言还是挺好的一个人，至少在我的小说方面还算宽容。但也仅限于此了，现实中我是不知道这个人的，哪怕是性别。没有回，我也没有等。只是把剩下一点的想法在写上了批注，这样大概是记上了自己的极限。
00:12，屏幕右下角——得睡了啊，我可不想突然又来了灵感，肝还是要保的。随即我便关了电脑，拉上窗帘，关灯，往床上躺去。脑袋好像有点湿，应该是错觉吧。
我又看着只剩下黑暗的空间，不知道有没有闭上眼，想起的却不是容乱离的性格问题，白的切开永远是黑的。……话说，凉儿她，真的知道我的事情吗？小说人物容易掺杂自己的情感，乃至于过往的一切，毕竟这是最好写的了，取材也还要亲身经历才能有印象。我突然沉默了下来，被子没有盖住脚，感觉有些冷。
还是说，是梦璃告诉她了？不知道，不想知道，好烦。嘛，不过凉儿不想的话，那就不要了，毕竟我一直都是个，这样溺爱妹妹的哥哥啊。
她对我抱着期待，这在我很久之前就感受到了，在那之后，这份期待逐渐转为了担当，但我知道凉儿不应该有这份担当。“……”我……心中像是哽咽着什么，让我完全没法继续想下去。脑袋终于开始昏昏沉沉起来，让我不知道究竟躺了多久。
……失眠了啊。然而我分辨不出来有没有睁眼，因为无论如何眼前都是黑暗，眼眶隐隐生痛。我并不想转身，所以只是看着黑暗中凉儿的身影。
果然啊，凉儿很温柔。我又想起来之前那一幕，凉儿终究没有继续缠着我，她长大了。而我呢，我究竟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呢，我究竟是怎么看凉儿的啊。我第一次感觉自己做这个哥哥是这么的失败。是作为家人的，完全的失败。一直以来都有好好地关注到妹妹吗？她只是14岁。我们已经只剩下了对方了啊，这样的生活虽然是迫不得已，但我们毕竟是走过来了。说真的，我不知道。在乎自己的生活已经过了一年了，这一年究竟是谁照顾谁，我很失败。
心脏一直跳动着，我分辨不出来那究竟是太累了还是太惊讶了。然而我知道，那之后，它会为了什么而跳动，就当是，欠妹妹的吧。
“凉儿……”我把手伸向什么都没有的上方，凉儿的身影消散了，牢牢地握住了空气。我知道，我要牢牢握住的是什么。
我要牢牢握住妹妹的手，然后，一同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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