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定决心,我准备先出城,毕竟自己还处在被通缉的状态。
绕过围观的群众,不少来往的人都避开我走,我也能听到他们的抱怨,什么脏小孩从哪个下水道里爬出来的话算轻的了,有些穿着华丽衣装的人,直接就开骂了,脏东西,连人的称谓都没了。
这些话,我都默默听在心里,虽然很不是滋味,但我也不会冲动到去顶撞他们,不然把那些巡逻的骑士招来了,我也就完了。
我忍着,记住现在的屈辱,默默地往前走着,只是前面的路,突然就变暗了一大块。
“嗯?脏老鼠都敢走到街上了吗?”声音很苍老,也很讽刺。
声音的来源是个穿着金边白袍的老头,满是皱纹的脸上凸出来两个黑色的小眼睛,捋着长胡子,神官样的蓝色帽子甚至没有低下,他低斜着眼睛看我。
那种眼神,和看待老鼠一样。
“抱歉,吉约尔大人,我马上赶走她!”他后面跑出来一个弓背男性,穿着棕灰色的布衣,留着一头棕发。
“喂!说你呢!滚开!不要碍了吉约尔大人的眼!”那个男的声音很大,像只狗一样在叫,干枯树枝般的手像驱赶牛羊似的挥着。
小拳头硬了,向旁边挪了一步。
“大人,她滚开了,我们可以继续走了!”那男的弯着腰,恨不得贴到地面上,本来就斑斑点点的脸谄媚笑着,真他妈看得人作呕!
“你做的不错。”那老头的眼神往侧面一斜,伸手拍了拍那男人的脑袋。
“大人!这还是您指导的好!”那男的,说出来的话,脸上的得意,就和得了主人赏赐骨头的狗一样。
他们走了,阵仗很大,后面跟着不少穿着白衣的人,看样子是老人的护卫。
不多时,人群热闹看完了,陆续散开。
我明白的很,他们那样的人,迟早会有傲慢的报应,因果是注定的。
“快来个人啊!少爷他!晕倒了!”前面不远处的酒馆,有个穿着黑色西装头发向后一撮的单边眼镜男人,他正焦急地呼喊着。
人群又找到什么乐子,立刻又蜂拥了过去,形成一个圈,就在我的面前。
我无视了他们,直接往前走,骑士们一会儿巡逻肯定会来这里。
只是,有些人群中的声音,让我心里很不舒服。
两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子交谈着。
“哎呦!好可怜的孩子,怎么就倒在地上了?”
“那你去救救他呗,你不是懂点急救吗?”
“害,我学艺不精,别给人家添乱了,再说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
一对情侣互相依偎说着。
“银发的人,我可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
“是的,不过看着可怜哦,你看看他家仆人,哭成什么样子了。”
“要不去找吉约尔大人,他刚经过这里,他不是号称至高医术吗?”
“切,就那高昂的费用,我就是把自己卖了,也付不起哦。”
“说的也是,我们就看看热闹好了!”
“是啊,看热闹多爽啊。”
......
一对父子,父亲正牵着儿子的手,却什么也不做。
“爸爸,你不是医生吗?为什么不救救那个银发哥哥?”
“......”
“爸爸,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是告诉我,任何时候,遇见病人,医生都要挺身而出吗?”
“......”
“爸爸...”
我,该这样直接走吗?男孩的话,让我停下来思考。
还有通缉我的骑士,前面已经被吸引的没什么人了,大门口离得很近,只要我再加把劲,立刻就能逃离这里。
但是,有种东西,在隐隐告诉我,不能那样做。
回头看向人群中,迟迟没有人上前,也对,陌生人的生死,又与他们何干呢?每天这世上都有死掉的人,就算少挽救一个,又如何呢?
走吧,那些与我...无关!
艰难的一步...迈开了。
仆人阿萨里,正努力地拍着卡拉尔少爷的脸,阿萨里不知该怎么做,才能唤醒面色痛苦的少爷,他没有任何从医经验,他只得祈求周围人对他施以援手,卡拉尔少爷,对从小孤苦的他就很照顾,阿萨里也尽心尽力的服侍少爷,打算照顾少爷一辈子,可是现在,少爷的命,就快走到终点了。
“求求你们,来个人!救救少爷吧!”阿萨里无能地向周围看去,被扫视到的人,却往后退了一步。
“求求你们!”阿萨里头磕在地上,姿态即使放到了最低,也无人相助。
“让开啊!不要挡我路!谢谢!”一个有点哑的孩子声在人群中响起,人群自动地让出了一点点空隙,像是挤扁牙膏似的,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挤进圈中来了。
她向前晃了两步,很快的跑到了少爷的面前,蹲下身,气喘吁吁的样子好像刚跑完步。
“把你手套给我!快点!再晚点,他就没命了!”阿萨里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脏女孩,是来帮自己的。
看着脸色越发难堪的少爷,来不及思索,阿萨里咬咬牙,摘下了手套,递给了女孩,他在赌,赌女孩真的能救少爷。
人群里又开始议论纷纷了,七嘴八舌指指点点,很吵闹,大家都在讨论那个女孩。
我果然还是做不到见死不救!卡波特医生的影子一直在我心中回荡,那些往日的记忆,让我不知不觉地有了这份救人的责任心。
职责所在,生死何惧。
这是...卡波特医生的回答,在我问他,为什么要不顾日夜,不顾身体,不顾利益去救人的回答!
现在,该轮到他的徒弟做这些事情了。
迅速地戴好稍大的白手套,我俯下身,仔细听着男孩的心跳,冷静地感受男孩的鼻息,又摸了摸男孩的脉搏,男孩的症状,很古怪,呼吸异常微弱,晕厥,还有霞之力失衡。
自身的调节是不管用了,需要外界的大量霞之力注入,才能先稳住情况。
“少爷他...他怎么样了!”仆人着急地看着我。
“很糟糕!你去找笼月华!要快!我来稳住他的病!”我蹙着眉头,脱下手套,手放在男孩的额头上,霞之力开始慢慢从身体中流走,通过接触输入到男孩体中。
“可是!我不能离开少爷!”仆人说着的同时,发现男孩的眉头稍微舒缓了一点,但脸色还是很差,毕竟我才输进来一点点霞之力。
“笨蛋!再不去找!你家少爷一定会死!”我朝他大吼着,眼神坚定地看着他,他看着我的眼睛,过了几秒,才握着拳头起身。
“你可要撑住啊!医生小姐!”
“快去!别在这里和我废话!我撑不了多久!”
仆人猛地撞进围观的人群中,他挤出去了,下面的,就交给我了呀。
“你,也别轻易放弃啊!”我看着男孩,没多久,他眉头又重新紧皱起来,看来霞之力的输入还是不够,可恶,要是之前,我肯定没问题的。
岩元之力,作为最稳定的霞之力,我尝试着挤压体内的它,试图能让纯度高一点的它流进男孩体内。
挤压和输出同时进行,我还能剩下多少力气走路呢?呵,我也不知道,但是,在霞之力耗尽之前,我都会努力救他的。
“咳咳!”我扭头向着一侧,避免咳嗽到男孩,我的背上已经湿透了,才几分钟,我就要支撑不住了吗?
望向叽叽喳喳的人群,我很想骂他们不要吵了,但是那样,也不会有人来帮我。
低下头,请求着再来个人,搭把手...也好啊。
“请让一下!”人群中挤出来一堆白衬衣的父子,我抬头看去,是之前旁观的那对父子。
父亲拉着儿子,走到了我的面前,他蹲下身,开口询问道。
“小姐,需要我怎么做?”男人的单手扣在胸前,微微颔首表示愿意帮忙。
“帮我...输入一点,霞之力。”我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么几个字。
“好的!儿子,你也来帮忙。”
“嗯!爸爸!”小男孩软软的小手贴在了我的后背上,男人的手则是轻放在我的手上方,并没有接触到我的手。
两股不同的力量对我施以援助,让我稍微能喘过来点气。
加油啊!银发男孩,给我挺住了!我心里鼓励着他。
银发男孩的脸色大为缓和,还不能掉以轻心,只能保持着现状。
脖颈上的汗水和炽热是烈日在告诉我,时间在流逝,可是我的情况不容乐观,纵使有人帮助,霞之力还是一点点被榨干,我快撑不住了。
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的小男孩,紧闭着眉头,皱着腮帮子,双手贴在我背上了,很努力的在帮忙。
身旁的男人,我看见他白色的衬衣浸湿了,坚实的脸部轮廓也紧绷着。
我们都在尽力,唯独请求那位仆人,再快一点!
“我找到了!医生小姐!”
高举着一把笼月华的仆人穿过人群,摔倒在地,但是不管身上狼狈的样子,连滚带爬地到我身边,他大口喘着粗气。
“把叶子拧出汁,喂到他嘴里!”
仆人慌手慌脚地照做着,绿色的汁水染色了他的白手套,一点点珍贵绿液流进男孩的嘴唇中。
“这样就行了吗?”
“对!”
渐渐地,银发男孩,恢复了平稳的呼吸,眼睛睁开了一条小缝。
“少!少爷!”仆人喜悦地说着。
“这样,就暂时...没问题了。”手脱离开男孩,
视线突然从仆人惊喜的脸,向右,变成一堆裤子和鞋子。
卡波特医生,您看到了吗?
我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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