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官连连道谢：“谢谢苏爷！谢谢苏爷！苏爷长命百岁！苏爷子孙满堂！”
苏辰宇额头上满是黑线，自己才十四岁呢，这种客套话合适吗？
“说你的名字吧。”，苏辰宇搂着小烟，居高临下地看着军官，宛如扫黑片里的黑社会老大。
“我叫黄韵，隶属左羽林卫。”，黄韵弯着腰，殷勤地说道。
“对了，你们这北衙军不是镇守皇宫的吗？上次我记得我出门的时候，这里驻扎的还是南衙军啊。”，苏辰宇似是随意问道。
黄韵脸上忽然有些为难，犹豫了好久也没开口。
苏辰宇看着他的脸色，微微一笑，大手一挥说道：“没你的事了，去给我开门。”
黄韵这才如获大赦，奔跑着来到登记出入的士兵面前，往苏辰宇的方向指指点点，和那个士兵说着什么。
那士兵不时地点头，然后吆喝一声，身边几十号人聚了过来，一部分人跑向五间城门中的第三间，顺着梯子爬到石质城门的上方，往凸出部分卷上一圈绳子，再扔给地面上等待的人，
那些等着的人使劲拽着绳子，像是拔河一般，城门就这样缓缓地被他们拉动。
苏辰宇则是耐心地等着，开口对旁边的小烟说道：“哎呦，局势越来越严峻喽。”
小烟转头看向他，面露疑惑。
“你看，南衙军换成北衙军，这一个不算大的举动就能透出不少信息了。首先，皇帝开始怀疑自己禁军出现内鬼了，但是对方隐藏的很好，他找不到，只能拿自己信任的北衙军替换掉容易渗透的南衙军。其次，我和蓝潇假装不经意间说过北衙军副统领南卒轨是我爹的人，实际上是在骗他，南卒轨和我们半点关系没有，甚至还是个强劲的敌人。告诉他的目的是为了检测他到底是不是内鬼，如果蓝潇是个二五仔，他会去向皇帝告密，皇帝无法肯定，不过很多时候怀疑比肯定更有效果。皇帝至少会做出一些举动，例如加强另一个副统领的实权，减弱南卒轨的兵权，还有就是把属于左羽林卫的驻扎城墙任务取消，而这左羽林卫是南卒轨的……”
苏辰宇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早就调查过驻扎城墙的是左羽林卫了，跟蓝潇说的时候才毫不迟疑地说出南卒轨的名字。
小烟面无表情地问道：“如果他不是呢？”
“你说这个啊，他不是二五仔也没关系，让他错以为南卒轨是我爹的人，能加深我爹的神秘感，滋生他对苏野云势力的依靠意识，总而言之，稳赚不赔。”
他给小烟普及知识的差不多了，黄韵也刚好走过来，他微微鞠躬，对准缓缓打开的三米高大门，双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盔甲铁皮交接处发出滋滋的摩擦声。
苏辰宇笑着握住小烟的手，气宇昂轩地走向城门。
登记出入内城人员的士兵挥着手热情说道：“苏爷一路走好。”
苏辰宇翻了个白眼，这咒我死还是干嘛啊，也不理这个士兵，直直朝着城门外走去。
黄韵面带笑容地看着苏辰宇离去的身影，在视野中逐渐没了他的身影后，黄韵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严肃的神情，他深吸一口气，对身边的一个士兵随口说道：“去，盯着他，我去禀报给副统领。”
那士兵体内波动的内力竟然不低，看样子是有入微水平的，他微微颔首，朝着苏辰宇和小烟离去的方向前进。
黄韵则朝着反方向走去，低着头心里不知在想什么，不时回头看两眼，就好像已经不见的二人还在他眼前一样。
苏辰宇边走边给小烟普及知识：“其实长安城初建时不分内外城，是津朝将其立为国都后，皇宫建在这里，导致那群朝野大臣开始在皇宫附近修筑住宅，形成以皇宫为核心的富贵区。后来，大量外来人口涌入寻找工作，为了防止这些人与自己争夺土地，也是为了划分出高低贵贱，那年的丞相提议修筑筎雲墙区分内外城，皇帝也同意了，然后花费巨大人力物力的筎雲墙就耸立在长安城内部了。”
停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道：“其实，这玩意儿看似浩大震撼，坚不可摧，也不过是权力的产物罢了。手持权柄的人瞧不起外来的贱民，修筑一面无边城墙阻挡住他们进入自己的领地，说到底，还是闲得蛋疼，想彰显自己的地位。”
“可我们不是住在内城吗？”，小烟问道。
苏辰宇苦笑一声，回答道：“是啊，我们也是手握权柄的人啊。”
他摸了摸小烟的脑袋，无奈地说道：“所以我们注定当不了好人啊。”
小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很快，他们就走过了这扇城门，属于闹市的烟火气扑面而来。
不同于内城的清冷，熙熙攘攘的人群挤满不算狭窄的街道，他们身上的服装形形色色，有的是粗袖布衣，有的是锦服华裳，此时都拥挤在一起。铺满青石板的宽阔街道两边尽是盘腿坐下、身前摆放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的商贩，他们热情地招呼来来往往的客人。卖糖葫芦的，卖棉花糖的，还有卖精巧可爱的手艺品的，都大声吆喝着，挥舞着手上要卖的东西。属于生活的气息在这里显得格外浓重，让人不禁有几分陶醉的感觉。
除了摆摊的，街道两边的商铺同样种类丰富，大多是酒肆，五金店，茶楼和商行，包装华丽的外观让人叹为观止，进去之前还得先看看自己的腰包呢。
一直独来独往没出过门的小烟明显对这种环境很陌生，手死死地抓住苏辰宇的衣袖，紧紧跟在他身后，防止被人潮挤走。
苏辰宇看着她低着头攥着自己袖口的样子，不禁呵呵笑着，揉了揉她的脸问道：“想去哪里玩啊？”
“不知道。”，小烟闷着头回答。
“也是，你都没来过外城，这里可好了，卖的东西琳琅满目的，我们先随便逛逛吧。”
“嗯。”
走着走着，有些阅历丰富的商贩看到两人价值不菲的衣物，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是不知大户人家出来的少爷小姐。
于是，这群商贩中的一个率先出手，跑到苏辰宇面前殷勤地介绍自己的商品，弄得其他商贩痛拍大腿直呼卑鄙。
“这位少爷，一看就气度非凡，还有这位小姐啊，腰间挎剑，想必修为十分了得。我这里有不少好东西，两位有兴趣看一下吗？”
来者一副谄媚的样子，神情竟和刚刚点头哈腰的黄韵无二。
照常理商贩这么客气十足的请求，寻常大户人家的子弟就算不买东西也得和人家客套两句来凸显自己的风度，可苏辰宇仅仅是睨视了他一眼，转头看了身边的小烟，问道：“我能不能买？”
“先看。”，小烟回答得很冷淡。
先前苏辰宇出来的时候是没带银子的，身上唯一一点还是从黄韵那坑来的，不过在刚刚就全部收缴给了小烟。
原因嘛，小烟怕这家伙背着自己再去什么落花楼，什么闭月坊。
商贩听过两人的谈话，一下明白正主到底是谁了，尽管心里有些疑惑这个男的是不是吃软饭的，他依旧热情说道：“我这卖的是糖葫芦、糖人、糖饼啊，只要带糖的都做，祖传下来的手艺，四五代没断过了，好吃得紧。”
说着，商贩领着二人到自己的摊位上，问道：“客官来两根糖葫芦吗，还是这个糖人？”
虽然小烟不怎么出门，对于糖葫芦还是了解的，她看着红彤彤的糖葫芦，上面裹着一层亮亮的糖浆，似乎是在挑逗她的味蕾。
眼见着小烟吞咽口水的样子，苏辰宇微笑着对商贩说道：“老板，来两串糖葫芦，两个糖人。”
见着生意来了，商贩眼底出现笑意，脸上却带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客官，我这里价格稍贵一些，您别介意啊。”
苏辰宇挑挑眉毛，问道：“多少钱啊。”
“糖葫芦一串十五文，糖人翻个倍。”，商贩搓着手有点忐忑地说道。
没等苏辰宇说话，商贩连忙开口：“客官别嫌贵啊，我这山楂是从南方运来的，路费都要七八文呢，糖人也是文火慢煎，很考验技术的。”
苏辰宇摆摆手，带着些许震惊地说道：“这么点谁嫌你贵啊，我是惊叹太便宜了！你好歹也是在筎雲墙不远的地儿摆摊，收费那么低，我都不适应。”
苏辰宇在距离内城不远的地方买东西，本就做好了被宰的准备，对方这加起来才六十文钱，自己原本打算出一两银子的。
所以说啊，年轻人，有钱就是好啊。
感慨一番自己的富有，苏辰宇拿手肘怼了怼小烟的手臂，说道：“付钱吧，我亲爱的烟。”
小烟这才伸出一只手，另一手从印有小熊图案的钱袋里倒出碎银来，她还颇为仔细地计算了六十文和碎银地换算，让苏辰宇不禁感叹守财奴真可怕。
不过，眼前这副光景更让商贩肯定了面前这个英俊潇洒的男的是个小白脸的念头，连出钱都要让旁边的姑娘出。
商贩接过小烟递来的碎银子，心花怒放地说道：“谢谢小姐，请问想要什么样的糖人啊？”
“他。”，小烟想了一下，指指身边的苏辰宇。
苏辰宇则是咧嘴一笑，亮出一嘴白牙，说道：“我帅吧？”
商贩心里吐槽小夫妻恩恩爱爱到我头上了，真是晦气 ，脸上却赞同地说道：“帅帅帅。”
接着商贩说道：“请二位稍等一下啊，一会就做好。”
两人就静静地站立在商贩面前，看着对方娴熟的双手在石板上飞速地动着。
没让二人等待太久，商贩就做好了糖人，他伸手拿给小烟，笑着说道：“我这手艺很不错的，下次还来品尝哈。”
以苏辰宇模样的糖人和本人有七八分相似，仓促之前做出来这种程度倒也称得上手艺高超。
小烟冷冷地点头，拿过糖人微微颔首。
苏辰宇则是很亲密地勾过商贩的肩膀，说道：“放心，要真是好吃，我到时候给你叫三万人来吃，让你赚大发。”
商贩嘴上应承着“哈哈，是吗，谢谢客官啊。”，心里翻爆了白眼。
又和商贩客套两句，苏辰宇带着小烟终于离开。
小烟一手握着糖葫芦的竹签，另一只手将苏辰宇模样的糖人塞进嘴里，大口大口舔舐着，还温温热的糖人在口腔里融化，甜甜的糖浆流遍口腔，充斥香甜的味道，沿着喉咙进入胃里。
好久不曾吃过如此甜腻腻的东西了，小烟最开始还有些被甜齁的感觉，吃着吃着反而没有厌恶的样子，甚至还拉着苏辰宇的衣角，想要回头再要一份。
苏辰宇摇摇头拒绝了，对她说道：“你是不知道啊，太甜的东西不要吃太多，容易腻，一份够了，再多就贪心了。”
“哦。”，声音里听不出高兴或不高兴的成分，小烟开始面无表情地吃手上的糖葫芦。
酸酸的山楂配上浓厚得仿佛化不开的糖浆，与糖人不同，它别有一番奇特的风味，惹得小烟吃完一个圆滚滚的山楂又是一个下肚，很快，七个糖葫芦就消失了。
一串吃完，小烟眼巴巴地看着苏辰宇手里那串吃到一半的糖葫芦，嘴上却什么都不说。
苏辰宇憋着笑，像是没看到一般自顾自地吃着，边吃还边说：“嗯，糖葫芦就是好吃啊。”
小烟把脸鼓的涨涨的，转过头不理他，冷哼一声。
“嘿，还傲娇上了，吃吧吃吧，不嫌弃少爷的口水就行。”，苏辰宇调侃着将糖葫芦递给她。
小烟这才重新把头转回来，一把拿过沾着苏辰宇口水的糖葫芦，一口一个山楂很快就把半串糖葫芦吃完了。山楂在她嘴里堆积起来，弄得小烟的两边的脸蛋向外凸出，她咀嚼着，像是塞满食物的仓鼠。
勉强吞咽下去，不知道平日里冷酷的小姑娘今天是抽了哪根筋，竟是甜甜地微笑起来，对着苏辰宇说道：“少爷最好了。”
风，街道，喧闹声，这一刻仿佛都随女孩的一句话停止了，只剩静静站立对视的两人怦怦直跳的心跳。
天穹撒下的金色阳光映照在苏辰宇脸上，英俊的面庞染上一层金黄的色彩，他愣住了，过了好久才露出一抹灿烂的微笑，轻轻说道：
“上次我去的青楼里那个妹妹也是这么说的，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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