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嘛，出事了。”
指着韩清淼后面空空如也的位置，闻人梓栖说道。
显然，像这样一个存在感低下的人的突然失踪，并没有引起班里同学的多少关注。毕竟谁能够觉得这个只在班里呆了不到两个礼拜的人就是近日传得沸沸扬扬的绯闻的女主觉呢？
只有姬晓白表现出了较为明显反应。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最后还是受害了！”她后悔地斥骂道，“如果……如果我当时能够早一点察觉到……如果我当时能够更加强硬一点……”
不过，她个人的悲伤完全无法影响早晨相对欣欢的氛围。早上的人还是该聊天的聊天，该抄作业的抄作业。
而早晨的“聊天大军”，包括着闻人梓栖和韩清淼这对好闺蜜。
于是，便有了本文开头的那一句话。
而韩清淼在听完这句话后，若有所思地问道。
“不可以只是刘夕生病了吗？”
“白痴。”小小的人娇嗔着，“谁在中国学校生病会请假的？你猜这个还不如猜她上学路上被卡车撞死了。”
犹豫了一阵，韩清淼问道。
“我？”
闻人梓栖：……
这确实是真的。不是说韩清淼家里真的有钱到可以无视学校成绩，而是有闻人梓栖这个人帮韩清淼的成绩兜底。
最开始是这样的。这件事发生在小学。那时的韩清淼因为不明原因发了四十度的高烧。
按照中国传统，韩清淼应当顶着高烧去上课。
实际情况是，最开始，她确实是这样的。只是在上课时，她哪怕是硬撑着，也常常走神。
结果，那时的学校里偏偏就有一个非常严厉的教师。她无视韩清淼的身体不适，总是故意在上课时叫她，让她在课堂上出丑。
最终，坐在一旁的闻人梓栖倒是忍不住了。
“既然哪怕是上学都勉强，那就别来这里丢人现眼了！”
她这时连“萝”都提不上，只能算是“幼”，小小的身体挥舞着粉嫩的拳头，像一只奶里奶气的小老虎。
不过，那时的韩清淼也是小小的一只。她吸了一下鼻涕，说道。
“那我的课怎么办？”
“到时候我帮你补！”
于是乎，每次生病，韩清淼总是负责回家养病，闻人梓栖总是负责帮韩清淼听课。
这个成为了他们二人之间约定俗称的一个习惯。哪怕后来韩清淼每次生病，家里都会请家教来帮她补课，闻人梓栖依旧会雷打不动地把那天课上所有的东西和韩清淼理一遍。
一直到现在。
“说实话，你算是个特例。如果没有我这个挂逼的话，你也不可能享受到这个待遇。”、
略微闭上眼镜，闻人梓栖回应韩清淼道。
韩清淼把头转向闻人梓栖的那一边。闻人梓栖的眼睛正在眨，长长的睫毛上下飞舞了一番，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轨迹，为其甜美的脸庞平添上一分慵懒。
“感谢你让我成为了这个特例，梓栖！”
而韩清淼也是以最好的笑容回应这么一位可敬可亲的人，献上了自己准备多年的答复。
反倒是闻人梓栖仿佛没有听到韩清淼的话。她的目光仿佛被钉在了刘夕原本的作为上，眼睛里还闪烁着若有所思的光。
“梓栖，你在想什么？”
良久，闻人梓栖才回复韩清淼一句。
“我只是觉得，我在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以后，终于可以姑且稍微放松一下了。”
“刘夕有这么难对付？”
“不。”闻人梓栖狠狠地摇了摇头，“她只是在我心里有一种重要的地位。她确实不是引发我身上的麻烦的罪魁祸首，可她在某种程度上，就是这个世界崩坏的一面的象征。
“不过，这么说也不准确。我也是这个世界不正常一面的象征之一。只是在她身上，这个世界的底层的崩坏显得格外强烈。
“只要她还存在一天，我就得面对这个世界残酷而荒诞的真相。
“只要她消失一天，我就可以回避这件事。我可以欺诈自己，可以麻痹自己。”
“当刘夕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一些原本早就被埋没在我的大脑中的东西就再次浮现了出来。比方说中文房间。
“只是这一次变成了‘如果一个人从生下来就把蓝色看成了绿色，把绿色看成了蓝色，那他究竟是一个正常人还是病人。’
“你说，我是不是疯了。”
终于，闻人梓栖从刘夕的位置上把目光移了出来。移出了她整洁的桌面，移出了略显混乱但依旧基本保持整洁的桌肚。韩清淼终于看清了闻人梓栖此刻的眼神。
原本总是大大咧咧的闻人梓栖，其眼睛内终于是带上了一分疲倦。
说实话，韩清淼对于闻人梓栖说的那一大段意义不明的话，一个字也没有听懂。
但她直观地感受到了里面的情绪。
一种偏执的，对这个世界的，某种涉及到她心中痛处的控诉。
她没有哭诉这个世界的不公平，不符合人的幻想；而是哭诉这个世界太过于符合人的幻想，太过于“公平”。
公平到愿意献给随便一个路边的女孩以最大的恶意与善意，公平到愿意献给一个固执但深邃的思想家以最大的恶意与善意。
韩清淼能够做什么？她只是像以往一样，从背后，抱住闻人梓栖娇小的身躯。
“一切都过去了。”
她欺骗闻人梓栖道。
“嗯，都过去了。”
闻人梓栖欺骗自己道。
这只不过是班上一个小小的插曲。很快，班主任进来了。
原本，这是早读。只是这一次，班主任一进教室，就大声说了一句。
“大家都听好了，我有一件事情要讲一下。”
班主任是一个年纪很大的人。很瘦，字面意义上的尖嘴猴腮，看上去就像一只猴子，只是在这尖嘴猴腮的长相中还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仁慈和严厉。
同学们一件班主任进来了，赶紧收拾好手头上的东西，都姑且认真做好，听班主任讲接下来要说的话。
“昨天晚上，刘夕同学失踪了！
“如果各位同学有看到的，及时和我说一声。这件事事关到一个同学的安慰，一定要提高警惕。”
后面，班主任讲了很多和安全相关的知识。只是“突然失踪一个人！”这件事听起来比班主任的说教要有意思多了。到了后面，班级里有一大半的人都和自己的同桌凑在一起讲悄悄话。
而一向孤僻的闻人梓栖只是坐在位置上，一如既往地斜着眼。
……我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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