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静下来之后,我和琳重新复述了一遍自己所知道的关于西涅乌丝的所有情报,其中最为浓墨重彩的果然还是那个埃格勒的老人所说的圣女与骑士的故事。
“原来如此,通过你的情报,我将其按照自己的方式进行了些许的总结。其中我个人认为最需要注意的要点有两个。”
其一,是在塔甘罗格攻略战中由于落地陷阱的原因得到的那个未确认区域,以及在哪里发现的裸漏在外的肺部。
其二,是老人所说的圣女、骑士与恶魔的故事轨迹。
“我给出的结论是即使到了今日死去的圣女依然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西涅乌丝,而那个守护的结果就是在芬布尔之冬已经结束了千年的现在西涅乌丝依然没有与埃达建立紧密联系的元凶。”
“...能再详细说说吗?”
“当然,首先我们要先分明时间关系和老人以及守泣你们各自的观点。”
老人认为当时的人因为极度的贫瘠而陷入了疯狂,把所有的私怨发泄在了守护自己的圣女 菲洛美娜身上,最终遭到了骑士的诅咒。
守泣你则是主张民众不可能愚蠢到将所有的过错毫无理由的推卸到圣女身上,圣女所在的阶级也一定存在她们自己的过失。
而将这两种主张相互结合并加入如今的现实境况与我作为魔女的看法,重新梳理出来的故事线路则是这样的。
在被传送到了芬布尔之冬以后,西涅乌丝的人们由于冰霜的摧残卷缩在了限定的范围内生存,而那个限定的范围自然就是圣女 菲洛美娜所身处的王都之中,面对如此大量的人口涌入仅凭借菲洛美娜守护的领域自然是不可能提供充足的生活物资,人们只能围绕着王都的外围搭起为了生存的帐篷,凭着羸弱的火苗渴求着芬布尔之冬早早离去。
“圣女的力量是无比强大的,可归根到底她能够做到的还是有限的,因为圣女只有一个人,能够守护的土地也只有她的臂膀能够触及的范围。”
“......”
“所以那位善良的圣女做出了最最可怕的决定。”
将自己的肉身肢解,来扩大守护西涅乌丝不被寒霜所侵犯的生存领域。
为了守护数以万计的群众,圣女在神圣的仪式上被处死,她的尸体被细致的瓜分小心的运往了各个岛屿,并且将其进行了神圣的祭祀与膜拜,人们通过这样的形式终于得到了能熬过芬布尔之冬的土地和食粮。
“说到这里,守泣。你知道为什么帕加尔圣人执政的理由吗?”
“...不,说句实话我对那个世界的了解不多。”
“那你没能料想到这种情况也是理所当然的,帕加尔之所以采取圣人执政这种甚至可能会催生另类暴政的理由,并不仅仅是对神灵的盲目崇拜也有着更加机械性功能性的理由。”
“那是...”
“因为帕加尔的土地不仅存在着人类,还栖息着‘恶魔’这种东西。”
帕加尔(purgare)本来就是炼狱的意思,罪恶的灵魂在那里遭受苦难最终洗去罪孽,重返天堂这便是帕加尔这个名字的由来。
那个世界自有史以来就是魔兽和恶魔的乐土,如今帕加尔的政权是在无数使徒与人民的血与泪之上奠定的秩序,所以圣人执政的根本也是为了镇压作为原住民却无法杀死而只能选择封印的恶魔们。
在圣女被处刑之后,失去了内心支柱的骑士在王都徘徊,最后被封印于地下的恶魔怂恿解开了封印最终招致了旧西涅乌丝的全面灭亡。
“按照你的说法,那个恶魔呢?”
而且这个说法也没法说明幽体病问题的出现以及相关的问题。
“这里就是我们出现了误解的地方,作为生长在埃达的人们来说,一般想到扛过芬布尔之冬的方式就只有靠结界罩住整个城市的土地来保护生活在那里的人们。可这里也是我们的理解出现差异性的地方。”
帕加尔的神秘学基底与埃达不同,所以她们得出的结论也出了和我们完全相反的结论。
假设将整个城市包裹在结界里是被动性的防御政策,那么生活在帕加尔的他们得出的结论则是...直接用净化的方式缔造圣域,将整个埃达和风霜的源头尼福尔海姆在内的一切情报要素,以全部排斥在外的方式保证了土地的神圣性和生存在其上的人民不受周遭环境的影响。
“说这位圣女是力大砖飞都算是在夸她,站在我们魔女的角度上来说这和当真打算用一根棍子撬动整个世界的阿基米德没有什么区别。”
但不可思议的是她还真的做到了,而且还维持了接近千年的漫长净化,或许是因为神秘学基盘的区别吧。帕加尔的神秘学虽然术式简单的就和小学生做的数学题一样,但架不住人家能使用的灵能资源多到离谱,所以像这样除了浪费之外想象不出任何其他可能性的做法,竟然真的起到了不小的成效。
“净化...你的意思是因为有这个净化的原因,所以才会导致幽体病这种不应该存在的问题出现?”
“实际上在你毁灭那个肺部之后,作为幽体病患者的那位幽灵少女确实短时间的出现了回光返照的现象,考虑到这一点认为这些残骸是造成幽体病的直接或间接因素算是个比较妥当的结论吧。”
“那只要把岛上剩下的遗骸逐个摧毁的话...等等,琳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按照你先前的说法,那个恶魔到底怎么了?这和你说的那个净化有关系吗?”
年幼的魔女闭上了眼睛,在酝酿了一番之后用有些恍惚的语气说到
“说实话如果没有‘恶魔’这个概念的话,我也不会推理出菲洛美娜是使用了净化这个结论,就像是先前所说的两个世界的神秘学基盘相差太远一般来说也不会发现这种细微的差异。”
恶魔确实是被解放了,但他不是在这个世界,而是在靠近这个世界的另一个领域得到的解放。
“守泣你应该知道埃达的魔女使用的魔法都是基于星光界的路径投影到现实的概念对吧。”
“多少理解一些。”
“那作为行使魔法的路径你又理解多少?”
魔法的路径,按照艾尔维多老师的教导就是大家所熟知的天堂、地狱、冥界在内的各种异世界的总和,它们存在于星光界中作为各自独立的线路存在,魔女们通过在选取的路径中抽取象征意义上的概念并将其以视效魔法投影在现实世界的现象之上。
“你的意思是恶魔是在星光界得到了解放。”
“说是星光界这个范围太过笼统,如果用更合适的说法应该是在这片土地的历史上留下了一个不同于这个历史的IF(分支线),通过这多出来的架构将恶魔隔离在所处的常规世界之外。”
“那...”
“我先前已经说过了守泣,无论如何分支,这都是基于星光界角度记录的观点,也就是说存在着明确的局限性的世界,为了维持这个架构的组织所以在这些岛屿上才会出现幽体病这一多余的物质消费。”
既然如此当净化之力出现缺陷时,多出来的消费回到了原本的主人身上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所有的遗骸都被破坏的瞬间,恶魔将会从IF(分支线)来到这个世界,到时候我们需要面对就是那个足以毁灭一个国家的存在。”
“...但,那并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既然是人祸那么将其解决,就是人的使命,也就是作为武侠而生的守泣应当担负的使命。
“琳,做一个交易吧。”
“当然,只不过与魔女做的交易,你应该有所觉悟吧?”
“无论你开出什么条件我都愿意接受,我想必须要用到你的力量。”
“无论是什么...这样啊,我还真是被看扁了呢。”
幼小的魔女少见的发出了略带失望的声音,她看起来并不希望得到这个答案,可是除此之外守泣真的是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答案。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这样做是哪里冒犯到你了,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你给我一个合适的答案。”
“提示,面对同伴不应该用‘无论什么’这个词。”
魔女希望得到的从来不是什么东西,用这种词来侮辱我们的只有我们的敌人,魔女们渴望的从来都只有一种东西。
“我想要的代价只有一个,那就是‘了解你’这件事本身,这便是对我而言唯一愿意替你行使魔法的理由。”
“光是这样...”
“我渴望的从来不是来自于未来的虚妄,而是确定的过去,只有不断重复的过去才是决定现在的‘原理’永世不变的‘真理’这种玩意对我而言毫无价值。”
因为真理这种东西唯一的价值就是遭到质疑,为了质疑而不断浪费思考得出真理,这种理性文盲的做法不符合我的逻辑美学。
“现在因为过去而厚重,我喜欢的是人的厚重,而不是人的可能性。就像是一个破烂的物件,也会因为其拥有的历史而显得熠熠生辉,人们不会对他的残酷感到厌恶和嫌弃反而会展现出神圣与纯洁。”
“原来如...”
“我想要得到那份纯洁,这便是我的欲望,对我而言的价值。”
我不知道对凡俗而言那些金币和银币有多大的用处,更不会想试图理解这些用处能帮助我做到多少我根本不感兴趣的事,所谓欲望从来都是极其纯粹和难以抑制的躁动。
“所以,我要求的代价只有一个,请给我属于你的时间用于了解你。”
“...我知道了。”
看来先前的预感是正确的,这个魔女真的打算纠缠到天涯海角的样子。
*
在我的眼前有另一个我...一个不是我的我。
穿着漂亮的衣服站在我凝视多年的土地上,触碰着我无法碰触的事物。
“所以,你是说我因为在太阳底下晒了太久所以中暑昏倒了?然后你就好心的把我送到了认识的魔女那里进行看护,对吗?”
“没错。”
“...你的脑子是不有病?”
啊,这不是我会说的话。
代入感被瞬间打破,或许是因为这样原本感到的嫉妒心理,一下子就变得烟消云散了(笑)。
“是真的。”
一旁的魔女小姐也在守泣的身旁帮着他说话,顺便从手上展示出了那个把法杖用锁链圈起来的像是狼牙棒一样的巨大铁棍无声的释放着骇人的威压。
“你...等等!你手里的那个大棒子是打算干什么的!先把它放下!有什么事先把这家伙放下再说!先把这会出人命的家伙收起来再说啊!”
“好欺负这一点倒是确实的继承了贝蒂的血脉啊。”
“还真是呢...等等,守泣你在说谁好欺负呢!不要用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道出如此悲哀的传承啊!!!”
而且一般人被突然打昏后搬到这种地方,被陌生人拿着狼牙棒指着说话都会慌的吧!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
眼见惊慌失措的贝尔(姑且为了和贝蒂区分这么叫了)开始在床铺的一角用床上用品围成了一个包围自己的小墙,甚至在这过程中貌似还产生了某种难以言说的快感一样的神情,一时之间竟然让人很难想到该说些什么。
“总而言之,守泣你是说这位小姐是我的亲戚对吗?不,我倒不是在怀疑啦。嗯,长得这么像就算是我也会明白她和我肯定有什么联系这种理所当然的道理。”
话说我原来是长这样的啊,因为已经快十几年没法照镜子了,所以连自己的长相都只剩一个模糊的印象,不过在看到贝尔的脸的时候我还是立刻认出了这就是自己的‘脸’这个事实。
“不过,我原来也还有家人啊。”
“贝蒂,你连自己的家人都忘记了吗?”
“嗯,家人本身倒是还有些印象,但毕竟是这么多年没和外人打过招呼也和周围的人与事全面脱节了...所以,关于家人到底现在是在什么地方生活,还有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格事到如今也都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记得那个约定,为了不让自己忘记这个约定,时不时的在那个无人的圣殿进行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巡礼。
“......贝蒂,如果我说有办法让你复活的话,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在这个节骨眼问这个问题,守泣你还真是坏心眼啊。”
如果能够再活一次,如果能够再一次得到那独一无二的生命,是啊,这个问题在幽灵的心中无数的次的泛起,然后沉寂在了无声的孤独之中遭到忘却。
“...我想要一个花园。”
一个可以开出最美丽的花朵,可以让每一个努力活着的人感受到美好的地方,一个即使被忘记依然能成为每个人希望的梦乡。
“虽然不知道要做到这件事需要花费多少的时间,付出多少的努力,但如果能够再一次得到生命的话...我想要将那份生命用在可以让每个人都觉得活着是件很幸福的事情上。”
“贝蒂...”
“因为,身为幽灵的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做不到,仅仅只能看着他们为了生活而困苦。明明活着是件那么美好的事情,每个人却像是完全无法认知到那些美好一样忙碌在那些看不到尽头的工作上。”
我当然也知道这是为了活下去而必须要做的,也是应该做的,但在这之上我还是希望能让那些忙碌的哪怕是一瞬间也好能够感受到生命的美好。
这不是坐在堆满金银的山丘上的傲然,仅仅只是在看到逐渐成长的花朵时,留下一句‘你也在和我一起努力着呢’的话语就足够了。
“光是这样,我就从他们的身上得到了数之不尽的幸福,所以如果能够得到‘第二次机会’的话,我想要把这份幸福还给这些陪伴我走过漫长光阴的人们。”
她就像一个神灵般站在每个人都无法触及的位置,无声无息的看着他们每个人的幸福与不幸,看着他们的每一次成长和衰颓,人的一生能有几个人陪伴在自己的身边,而她却一直在无形之中看着那些孤独的人离去并在那无人知晓的幽冥之中缓缓地流下了离别的眼泪。
但,她不是神灵,幽灵少女仅仅只是一个人,会在黑暗中颤抖,会在孤独中迷茫,会因为漫长的岁月而忘却的凡人。
没有人能够伤害她,她也无法伤害到任何人,一个不向世界所求也不被世界所求的存在,但尽管如此少女依然爱着这个大地,爱着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每一个人。
她的爱,无比的纯粹,那是一份超脱了奇迹的奇迹,就连神明都不曾知晓,只有人能够到达的极致。
“...无法原谅啊。”
明明是这样纯粹的一个少女,却仅仅因为‘运气不好’这样的理由而背负了如此的命运。
*
“这就是最后的一个问题了...如果我们将所有的圣女遗骸摧毁,连同降临的恶魔一并击杀,那么贝蒂她是不是...”
“打碎的玻璃,无论是用何等鬼斧神工的技艺,都无法做到完美的再现。”
无论看上去多么的相近,那归根到底还是会留下些许的缝隙,而这些缝隙也会令玻璃变得更加易碎。
“我先前已经说过了,守泣。那个少女已经没救了,即使停下了一直以来持续的‘负债’遭到‘消耗’的部分也不会就此回来。”
相反脆弱的肉身会进一步的加速贝蒂本就所剩无几的生命,即使是真的解决了一切的问题,幽灵少女需要面对的命运也只会是毁灭。
“...我不明白啊。”
“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为什么,贝蒂会遭受这样的命运,这不是很奇怪吗?她做错了什么,她既没有向我们这样追求荣誉,也没有像其他利欲熏心的人一样犯下过错,更不可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或许她也没有做过什么必须要让人铭记的伟业和善事,但就算是这样那也不能成为从她的手上夺走人生的理由吧!她还只是个少女!人生还没有经过一半的孩子!为什么要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就把她另一半即将经历的人生夺走了!这也太奇怪了吧!!!”
“是啊,真是个倒霉的孩子。”
魔女淡淡的附和着守泣的说法,她没有任何同情的神色,或许这个事实就像她之前所说的仅仅只是个无趣的结果。
“......”
“那么你要为了让那个少女能够继续那漫长的幽灵人生而放弃吗?”
眼看着更多陌生的人在无形之间遭遇像是那位少女一样的悲剧,仅仅只是为了不让那个熟悉的‘朋友’面对注定的结局有更多的时间。
“...你还真的是魔女呢。”
“是啊,我是一个魔女。在故事里为无法战胜敌人的英雄提供帮助,就是我们的职责。”
请不要忘记自己是什么人,自己要踏过的是什么样的道路。
“抗争,绝不是单纯的胜利,一遍吐血,一遍咀嚼凄惨的荣耀,这才是所谓的战士。”
“...我知道。”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战的,以及接下来将要与之战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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