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单方面的审判之下，大多的蝠人都怪怪的招出了佩列亚斯的军力部署与关押居民的地点所在。
不过在这个过程之中，还是出现了不信邪的蝠人，而那些蝠人则是被守泣用先前宣言的那样一一处以极刑。
道尔斯的人们对眼前做出此等暴行的少年难以掩饰其感受到的恐惧，但对此少年并不在乎。
那位追求西涅乌丝人民福祉的守泣，做出了熟知他本性的人们无法想象的形式风格。
但这些都是守泣本人追求的，作为一切始作俑者的少年，作为在场最能理解情况的战士，他有必要展现出自己作为统帅者的威严与恐怖。
“......我们如今经历的情况，正是各位刚刚所听闻的。”
我们的同胞被蝠人所俘虏，而那些魔兽也开始向这个道尔斯乃至其他的小岛伸出了贪婪的爪牙。
“要战胜这些蝠人，对我所率领的团队来说毫无难度，但为了救出那些被蝠人虏获当成奴隶的人民，光靠我们的双手是不够的。”
““...咕噜（咽口水声）。””
“为此，我以包括西涅乌丝发展建设委员会的霏缇斯大人和各个岛屿的实质领导者的名义组织民间义勇军！”
义勇军，军队，战争，从来没有想象过会实际出现的词汇，被眼前的少年赤裸裸的摆在了众人的眼前。
在场的人们，自然也理解守泣所说的道理，他们也害怕像昨晚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能有直面这些怪物的决心。
“而在这一前提下，我需要声明的是作为义勇军的一员，我们会让全体的成员承担相应的军事责任，也就是说无论是在什么样的前提下都绝不允许逃兵或者叛徒的出现，一旦触犯军法者...”
守泣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他先前的做法已经让在场的所有人理解了那个代价。
“为...为什么我们要去做这种事啊！”
在人群中传来了非议的声音，那个声音在被恐惧蔓延的法场上显得格外尖锐，但守泣却对此回以了沉默。
见守泣没有做出先前的暴行，群众也慢慢的放下了最初的警戒...放下警戒之后，他们就开始了推卸责任。
“你...你不是也说毫无难度吗！那你们自己去做不就好了！”
“...对...对啊，事到如今就算我们去救...也不见得能救下来几个！反倒是有可能让我们自己人遇险！这都是没办法的牺牲！这都是没办法的啊！！！”
“说到底，真的有必要去对那些蝠人出手吗？那些蝠人也能与我们交流，只要我们先付点钱给他们点时间让他们慢慢的理解...”
“确...确实！那些蝠人也有智慧和理性，他们会这么做只是单纯的不了解我们！他们也是和我们一样生活在着的伙伴，光是这么一两次...”
“你们难道是白痴吗！对面都已经打过来！还指望对面能理解我们这边的情况！！！刚才那个玩意可是说我们就是为了给他们当奴隶而存在的！你指望能说出这种话的物种和我们互相理解吗？！快点认清现实好不好！”
“就是这样啊！如果不是因为这样那个少年也不会当着我们的面审判那些蝠人！这不就是为了让我们认清敌人的真实面目而准备的吗！事到如今早就不存在什么和解之类的方法了！要战就战到底！不能让人家觉得我们是好欺负的！！！”
人群中不断的传出议论的声音，对此守泣依然保持着沉默，一旁的齐莎也静静的看着这群不断谩骂彼此甚至发展出了轻度肢体碰撞的人群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怎...怎么办！守...守泣先生，你快点说些什么阻止他们。”
“为什么要阻止？”
面对贝蒂颤抖的声音，守泣回以了决绝的回答。
“唉？可...可是这么下去大家会...”
“我能够给予人们的只有选项，而真正拥有选择的权力从来都是他们自己。”
守泣曾经救下的魔女格恩达尔对他反应过一个问题。她问守泣为什么琳玔的税金这么高？
但这个问题的答案也非常简单，因为琳玔有三个政权需要养活，虽然他们各自划分了自己的职务与定位，但本质上还是三个独立的政权，因此相互重叠的部分自然就会出现比其他政府更高的人事消费。
可是琳玔之所以会有三个政府，归根到底也是民众们自己的选择，政治家能够做到的极限就是创造选项，而能够从选项中选择的从来都是民众本身。
“如果道尔斯的人们真的认为可以与蝠人共存，那么我需要做的就是摸索可行的道路，但说实话我认为这条道路成功的可能性非常渺茫，大概率会失败。”
“那...那守泣先生你为什么不阻止这些人...”
“但这种可能性也是确实存在的，埃达是个相对包容的社会，即使是魔兽也有可能作为住民被接纳其中，我之所以会在这里公开审判这些战犯就是为了将选择权交给道尔斯...实际经历过一切的人们。”
如今的西涅乌丝的联合有了外界的经济基础和商业流通，并且还缺少来自外部环境的压力，这是最接近理想国的状态。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守泣才需要在这里考验人民判断的基准。
“就像我在当初说过的，当下新生的西涅乌丝是一个全新的概念，一个为了让每个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能够幸福和富裕的概念，为此我们每个人都需要做出改变与妥协...”
“改变...与妥协...”
“无论是与蝠人和解还是将其彻底歼灭，都算不上是最好的结果，都存在着不可避免的妥协之处，因为不存在最好的结果，所以这才需要我们每个人思考解决的方法与方式。”
物质归根到底只是达到这一步的前提，罪与罚也不过是途径此处的过程，但这最后结果必须要由人民自己选择。
“如果我在这里出声的话，另一部分人的心声就会被我的声音盖过，更何况我对这个地方来说到底也只是个过客。”
当下我们要决定的是接下来保证这片土地最根本的秩序...暴力实行机关的执行方针，唯独在这一点上守泣无法给出任何推行建议与发展的选项。
考虑到西涅乌丝偏离大陆的地理位置，为了维持民生而存在的类似帮派一类对外的报复性执法机关是有必要存在的，这与人道主义和政治立场之类的场面话没有任何关系，而是更根本的对于所属地民众的人身安危与破坏行为的抑制力。
“所谓暴力基本上跨过一条线就会变成极端的压迫，但这对于我们的生活却又是必不可缺的一环。”
“......守泣...”
“我的姐夫曾经对我说过，暴力与和平就是酒杯与酒水的关系，暴力需要用来承载他的和平，而和平则需要暴力来保证他的存在意义，失去酒杯的酒水就只是一地的污迹，而没有酒水的酒杯也就失去了他的必要性。”
正因为如此，在酒杯不变的情况下，选择什么样的酒水就是如今问题的关键。
“看样子，已经快有结论了。”
“......”
在幽灵少女的无言之中，这个新生的西涅乌丝终于迎来了最后的蜕变。
*
当天午后二点十三分，佩列亚斯近海位置，蝠人的外部侦察小队传出了发现敌人的声波，并随后失去了更进一步的音讯。
当天午后二点十四分，佩列亚斯沿岸位置的岩礁区域...我们第一次实现了与‘那个’的接触。
厚实的云层从海平面的尽头席卷而来，冰冷的海风在慢慢的吞噬着灿烂的海面，就像一个无情的巨手遮住了太阳。
鸟虫的声音瞬间归于寂静，对于有着优秀听力的蝠人来说，周围熟悉的一切在转瞬之间变得陌生了起来。
“话说这还是自武神之后第一次呢。”
体表环绕着如同白色烟气亦或是纯白火焰一样的物质，那个少年从破碎的地面中走出，橘黄色的眸子里隐隐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辉。
“虽然对手只是蝠人这种程度的敌人，但还是久违的玩闹一下吧。”
‘虽然这不太符合我的风格，但守泣最好还是别忘了手下留情。’
毕竟，身为四圣之一的你肆意玩闹的话，这个叫佩列亚斯小岛可是会从整个埃达的地图上彻底消失的。
*
雷鸣与地震伴随着细碎的雨点打在了马尔可夫他们身上，他和安德烈先生带着接近四十人的部队在守泣大闹的海岸线的另一面顺利的侵入了进来。
“...这还真是离谱啊。一个人打斗的余威，竟然能传到这么远的位置。”
虽然马尔可夫他们也多少知道守泣的强大，但这样宛若天变地异般的影响力是他们没能料想到的。
在经过了数个小时的论战之后，所有人最后在救出受困人群的点上达成了一致。
近百艘的船只从各个岛屿出发，最终汇聚在了佩列亚斯的外海位置，在锁链和木板的连接下形成了临时的海上据点，在这个基础上魔女们布置了阻碍蝠人认知的临时结界并随时等待着伤员的治疗与救助。
作战方案大体上就是通过守泣在相对的海面上吸引敌人的火力，而我们则通过警戒相对薄弱的岩壁小径潜入到关押孩子的监牢，将其先一步解救出来之后，再将成年男性解放并与之一同作战为下一批专门救援女性的救援队创造机会。
“虽然现在说这个不太好，但这个计划还真是扯淡啊。”
“突然又怎么了，马尔可夫。”
“毕竟，要让守泣一个人吸引大部分的火力为前提，这个计划才有可能得到实现不是吗。”
“这倒是没错...”
安德烈可以理解，马尔可夫想说的，那个少年从剿灭任务的最初阶段就一直在说着自己可以一个人完成任务，而马尔可夫与霏缇斯他们则是因为担心这样的他才选择一同冒险的。
事到如今却反过来将他推入险境，这对于马尔可夫他们来说自然是难以接受的结果。
“但是，他确实有这么做的实力，而且他本人貌似也比较喜欢这样的做法。”
“可这么做不就像是我们在利用守泣一样吗。”
“不用像，我们就是在利用那个少年的善意。”
“......”
“如果光是利用别人的善意就能救下人命，无论事后是要赔礼道谢也好还是跪地谢罪也好，这都无所谓，守泣他不是也说了吗，人命才是当下我们需要考虑的最重要事项。”
守泣的强大是异类的，那不仅仅是腕力之类的简单易懂的的类型，而是某种不可或缺的某种独特的特性。
但在这个前提下，守泣却有着近乎全能的适应性，我们无法取代守泣但守泣却可以轻易取代我们的作用。
“那或许就是所谓的‘英雄’吧。”
“...嗯。”
“就算我们穷尽一生也不可能追到那个位置，光是努力绝对无法到达的领域，活在与我们不同世界的人种。”
我们无法想象到达那个舞台的方法，更不存在触及那个舞台的手段，虽然有些人会说平凡人也能成为英雄，但那个英雄和守泣他们这种为了改变某种事物而存在的英雄一定是不同的吧。
“你是在羡慕守泣那样的活法吗。”
“...怎么可能，我光是照顾我一个人的命就已经快忙不过来了。”
“那你又为什么对守泣的做法这么不满？”
“......我只是单纯的搞不懂那个家伙到底是为了什么理由而战的。”
在马尔可夫逐渐领悟了勇气的真谛的途中，他也非常自然的出现了一个疑问。
如果说他与塔娜还有霏缇斯、安德烈等人都是为了自己的家园而战，那作为外乡人的守泣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战的？
他的勇气到底是源自于何方？
没有守泣的话，就不会有今天的西涅乌丝，这是我们每个人的共识，但对于守泣来说就算不选择西涅乌丝他也有无数可以选择的其他选项。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会选择如此慷慨的施舍善意？这已经超过了老好人的范畴，甚至到了有些反人类的地步。
“这...倒也是啊。”
“我不希望让那个家伙认为道尔斯...我们是一群贪得无厌的猪猡，这对于施舍了这一切的守泣看来或许会很可笑，但在被那个蝠人咒骂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了。”
他和我们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他们利用别人的孩子把人类变成了自己的努力，而我们则是利用守泣的善良把他变成了我们的奴隶。
“...说的废话有点多了，抱歉，我不会再废话了。”
在山体的一个断面处，马尔可夫等人顺利的找到了蝠人们所说的洞口，在用克里斯卜成功击毙了看守的几个蝠人之后，他们用挂钩和绳索一个一个的将被关押在此地的孩子们运到了下方，并让半数的人带着孩子们送回海上据点。
“那么按照计划，下一个就是敌人看守最多的囚禁成年男性的区域，在解放之后我们便联合获救者一同从内部引起混乱为守泣和下一波营救部队创造机会。”
““了解！””
*
用地狱来形容眼前的光景一点都不为过，在撕碎的血肉染红的大地上，一个少年正悠然的漫步着。
纯白的烟气透过体表，落地的雨露在触及少年的瞬间便会被汽化升华，那并不是因为高温，而是分子级别的物态变化造成的升华。
“...神......神啊！”
对于惨遭屠戮的蝠人，此刻散发着异样能量的少年，就像是戏剧中经常在末尾出现的机械降神的场面一样，那根本就是另一个维度的战斗力。
“我可不是什么神...毕竟我可是真的和被称作神的存在战斗过。”
武神可不是像我这么‘柔弱’的存在，当然如果是那位的话，估计也不会这么绕圈子。
“为...为什么...”
“...？”
“为什么您要毁灭我们！我们做错了什么！”
“......唉~算了。”
守泣轻轻的用手指弹飞了一滴落地的雨水，被雨水填满的空间在一瞬间被某种事物划开了一道空白，下一秒那个将守泣称之为神的蝠人的脑袋就化作了肉沫。
“结果就算是到了最后，人们的选择既不是‘和解’也不是‘正义’啊...”
在朦胧的雨水中，少年默默的看着鼠灰色的天空，毕竟在下一波敌人到来之前他都是无所事事的，所以至少要将这短暂的时间用在自我的思考上。
他们确实做出了妥协，但却没有做出改变。
对于这个结果...少年并没有发出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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