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哈哈,真是熟悉的称呼,但我实在配不上,因为我退社休学前连及格都没做到,更别提满分了。但是林秋涵能,我想你也能。”时宇抬头看向杨泽南:“其实昨天林秋涵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她大致要做些什么了,但是总归是想亲耳听到[真相]。”
杨泽南叹了口气,反问时宇:“那为什么前辈你那么确定会有[故事的第三段],会有[真相]呢?这件事为什么不会在我和陈希达成交易后结束?”
“因为你看起来不开心啊,”时宇给出了出人意料的回答:“如果是赢了,那么即使付出的代价比自己预想的高一点,也应该会很开心吧?但你进来的时候那么疲惫......我想,林秋涵应该会和我想的一样,输了一边,就要赢下另一边。你的表现也很符合啊,赢了一边,好像却又输了另一边。”
“......是啊,前辈你说得对,其实当时在和陈希达成交易后,连我也以为事情结束了,感觉很轻松,但其实压根不是那么回事。”杨泽南在整理好的卡片里慢慢翻找,最终找到了自己之前挑出来又放了回去的那张牌:“我赢了委托,却输掉了破冰游戏。”
“[贪欲之壶]。”时宇轻轻念诵着卡牌的名字。
“是啊,我太贪了,想要抢在社长前面,赶在最前面解决掉魏来的委托,想要以最快的速度确定自己的胜利,所以才用了这么急功近利的方式,直接去和陈希见面。”杨泽南放下[贪欲之壶],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后悔:“但其实社长她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不打算做。”
“什么都没做?”时宇一怔。
“因为她是在等我去做,等我付出努力之后,再来找我。”杨泽南自嘲一笑:“她偷偷拜托了我们班里的几个同学,多注意我的行踪——毕竟我是个拄拐的,没事也不会到处溜达。”
“因为你是逃课去找的陈希,所以她下课后就知道了?”
“对,在知道我见完陈希又去见了魏来后,她很客气的叫班里的同学把我叫出来,等我走到走廊里,她就和我说了一句话,在那一句话后她就已经赢了。”杨泽南的表情似乎是在回忆:“其实我早就该想到的,明明昨天她才说的那一句[如果我能让你不想赢]......”
“她说了什么?”时宇也开始疑惑了起来,因为林秋涵的所作所为到这里已经不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了。
“她说——如果我不把关于迎新晚会上社团节目的那张支持票投给她那边的话,她就会认输,认输掉和我之间的破冰游戏。”
“......什么?”时宇以为自己听错了。
“因为一切我都已经做了,我付出了代价和陈希达成交易,我和魏来约定放学了就带他去找陈希......但是她可以在那之前就认输,在放学前的那一节自习,李冶老师,柚子,逸文兄这些社团成员都会在这里。”杨泽南环顾着教室四周无人的桌椅:“只要她站在这里认输,只要那么轻飘飘的说上那么一句话,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会变的毫无意义,我就会那么无聊的,那么直接的......赢了?”
“原来这就是......让你不喜欢赢。”
“是啊,那样我做的一切都全然没有人在意了,我赢的就毫无价值了。我心里很挣扎,也想过能不能让一切提前,让魏来赶在社长之前去刺猬社说那些感谢的话......但也只能放弃,因为想想很简单,但这样一提前,原本说好的两人单独对话怕是就要平白多出来一群围观群众,到时候如果陈希因为烦闷不愿意说话,如果魏来激动之下说出些更奇怪的话......结果就完全不可控了,本来就不稳妥的计划更是要全面崩盘。”
“不过放弃之后就轻松多了,两害相较取其轻,比起以那么屈辱的方式获得胜利来说,去选择放弃柚子诗朗诵的提议,转而支持她就没那么难以接受了,所以我就答应了,答应明天的时候,告诉大家我会支持社长她,然后投票比分就会达到3:2,迎新晚会上的节目会由社长来决定。”杨泽南放下整理好的卡牌,目光有些迷茫:“但是我这样......真的算赢了吗?”
“我明白了,这样的胜利......确实会让人很不舒服,怪不得她说会让你[不想赢]。不过你确实是赢了,你做了努力,你完成了魏来的委托,解决了问题。”时宇点点头,突然叹了口气:“抱歉,实在对不起,杨泽南,我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方法......我也不该逼你说出来的。”
“没事,那我就先走了?”杨泽南拄着拐杖起身,慢慢走到门口:“前辈走的时候别忘了锁门。”
后面传来了时宇的应答声,于是杨泽南拄着拐杖,继续走向楼梯。
其实如果仅仅是这样,他所表现的还不会这么茫然,这么怀疑自我。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在那时,林秋涵和他还有一段对话。
......
“......我会把票,投给社长你。”当时的杨泽南咬着牙答应着。
“是吗,那真的太感谢杨泽南同学你了。”林秋涵微笑着,然后突然凑到杨泽南耳边:“杨泽南同学,你应该输的很不甘心吧?要不要下个委托再比一次输赢?”
杨泽南被吓得连连后退,但随即警觉起来:“比什么输赢?”
而且这不应该是苏柚的台词吗?
“如果我输了,那你可以提任何条件。”林秋涵声音很轻:“如果我赢了,你那就得答应,把我从顶楼推下去——不过动手的时候要提前和我说一下。”
“......”杨泽南沉默了,输了就得成为杀人犯?自己这上的这是什么死亡高中啊!
“怎么样?”林秋涵期待的看着杨泽南。
“在回答之前,我得先问社长你几个问题。”杨泽南深吸了一口气,表情认真:“你是怎么猜到我会直接去找陈希的?你为什么......会用这种方式?那个节目是不是诗朗诵对你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节目的话,确实是很重要啊,如果不出意外,还有不到一年我就要毕业了,当然是希望和社团里的大家一起创造出更多,更有价值的回忆,而不是用诗朗诵那样子敷衍过去。”林秋涵靠着窗台,表情像是在遐想又像是在回忆:“为什么知道你会去找陈希......我就是猜到了,如何?觉得很不可思议吧?呵呵,其实我也觉得很忐忑的,但你真的这样做了。”
杨泽南在听到[如果不出意外],[回忆]这些字眼的时候忍不住背后一寒,但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得到解答:“社长,我刚才还问了,为什么......”
“我为什么用这样不光彩的,让人不舒服的,有点卑鄙的方式赢下你那张支持票吗?”林秋涵看着他笑了笑:“杨泽南同学,你不该问我啊,因为我......完完全全就是在模仿你的行为方式不是吗?”
“......模仿我?”杨泽南呆住了。
“是啊,我发现杨泽南同学你很爱用一些类似于[盘外招]的方式,放在下棋里,盘外招就是在棋盘之外采用一些手段,比如干扰对面棋手的注意力或情绪,从而获得棋盘内的胜负。”林秋涵食指和中指竖起,像是正拈着一枚棋子:“像是键位冲突那件事,你就尝试靠着外设这部分来取得游戏胜利......所以按照[盘外招]这个思路去分析,我就猜到了你可能要去找陈希挑明这件事,可不是随随便便就猜到了哦。而我也在想,要用怎么样的盘外招同样击败你。”
“所以就是这样的结局。”杨泽南明白了一切,他不是输给了林秋涵,他是输给了自己......输给了同样卑鄙的自己。
还不如堂堂正正的输给林秋涵呢......
“怎么样?觉得很不服气吧?”林秋涵看到杨泽南这番表情,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回是不是真的想和我比一比输赢了?对了,你要我回答你问题,但你自己还没回答我要不要和我赌......那个。”
她举起手掌,做了一个轻轻向外推的动作,杨泽南看得一阵头晕。
“我不会,永远不会。”杨泽南咬着牙说着:“社长你本来可以用其他方式来赢我,比如说抢在我前面,用自己的方式缓和魏来和陈希之间的关系,但是你偏偏......这样,是想引起我的胜负心是吧?但很可惜,故意杀人可是起码十年有期徒刑起步!就算是为了帮助他人自杀而杀的人也最少要进去蹲三年......再愤怒我也永远不可能去做。”
“哎呀,杨泽南同学可真是有心了,为了我这件事居然还特地上网搜索了量刑标准!”林秋涵惊讶。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拒绝这样的胜负游戏。”杨泽南的表情恢复了平静:“因为太荒诞,也毫无意义。”
但很快,林秋涵的话就让他再也平静不下来。
“拒绝吗......但是杨泽南同学,你有没有想到,现在的情况是:你笃定自己不会帮我,但是我却认为自己能够打动你——衡量输赢的那个标准已经出现了。”
“我不会改变,你也不可能让步,这就决定了一件事。”林秋涵看着怔住的杨泽南,轻轻笑了:“杨泽南同学,你我之间的胜负游戏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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