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路冰雾骑士团死三人,重伤七人,轻伤二十八人。
协助他们的安内斯特私兵团死二十三人,轻伤五十人,重伤无——本质和佣兵差不多的他们一得到撤离命令,便忙不迭地逃跑,行动不便的伤者被随意抛弃,成为延缓马人追击的草垛。
损失还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前路损失就有些大了。
旧塔耶克军对阵的是巨人和鸟人的混合部队,浓雾中鸟人的弓箭投石本就难以闪避,再加上巨人无视反击的冲锋碾压——整个旧塔耶克军损失近三分之一。
塔拉军损失也差不多,本该依照军令快速撤离战场的他们,却因指挥者的迟疑而失却机会,最终,塔拉军是在敌人的攻击缝隙中仓惶逃亡。
“这次幸亏你们在前面顶住突袭,我们中军才能轻易突围,”临时搭建的指挥营帐里,我装腔作势地对旧塔耶克军指挥官库斯科说,“你们的英勇和忠诚,本伯爵会向特兹国王禀报的。”
“谢伯爵大人,”库斯科头上缠着绷带,疲累沮丧地鞠躬致意。
“让你的士兵好好休息——下一场战斗你们不必参加了。”
“!”库斯科惊讶的抬起头,“这是什么意思?!”瞬间他又想起自己的旧塔耶克军身份,“……小人……可以问么?”
”意思是你们辛苦了,所以要好好休息,”我笑道,“我还会给你补充些兵员,等你们旧塔耶克军战力恢复了,再参战也不迟。”
“您的意思是……”本以为会受到借机重罚的库斯科惊讶地不能自已,全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你以为旧塔耶克军这次是来送死的?——你们旧塔耶克军就是这么看特兹国王的?”我笑得更和善了,“你们的亲属是犯了谋反之罪,可,有罪的人之前都已惩罚完毕,你们旧塔耶克军依旧是特兹国王陛下的子民,因此,睿智的特兹国王陛下才给了你们这个参加远征军的机会,让你们以功勋洗刷亲族带来的耻辱,以勇名重获塔耶克国民的信赖!”
“这是特兹国王陛下的意思?!”库斯科难以置信地喃喃道,“真的……是特兹国王陛下的意思?”
“你敢质疑特兹国王陛下特别任命的我么?”我故意提高语调表示不满,“特兹国王陛下临行前还特意嘱咐本伯爵,功勋别全让新塔耶克军得了,一定要多分些功勋给旧塔耶克军!”
“国王陛下……”感激至极的库斯科哽咽着跪了下去,“国王陛下,国王陛下……”
“要哭回去哭,”我故作厌烦的摆摆手,“别干扰军务!”
“是!是!是!谢伯爵大人!谢伯爵大人!”
演戏越来越熟练了——真佩服自己。
其实,旧塔耶克军的毁灭是注定了的——作为外来人指挥官的我本就需要些可以随时舍弃的部队,越来越像蜥蜴的我对这支多余的部队也根本毫无感情。而特兹呢?他是毒蛇,对于这种由旧贵族子弟组成的旧塔耶克军,只要有一点谋反的可能,便会当垃圾般舍弃,故根本不可能叮嘱我去关照他们。
但即便是送死部队,也要有个送死的样子——若是不断被当弃子使用,逼急了,保不准会有临阵暴乱的一天。所以,要不断给他们生机,不断给他们抚慰,不断给他们希望,直到……送死之日真正到来的那一天。
我真残忍。
冰雾骑士团充分展现了实力,应予以褒奖。
仓惶逃串的安内斯特私兵团要予以严惩——这件事交给他们的领主凡兰蒂,自有她的队长迪德南多帮忙。
下面关键的是塔拉军——
“塔拉军损失了三分之一?”我看向特意留到最后处理的塔拉军统帅,扎拉西姆斯,“迟疑军令,延误战机,你知错么?”
“就没那么打仗的!”扎拉西姆斯振振有词,“雾天叫我们塔拉骑兵长途奔袭?太不合理了!任谁都会犹豫的!”
“对军令迟疑,那就合理了么?”我冷冷道,“因为你的迟疑,塔拉军失去脱离战场的机会——”
“那是因为后面有旧塔耶克军堵着!”扎拉西姆斯抢着说,“若不是他们在后方列阵,我们塔拉军早撤退了!”
“塔拉军后方列阵也是本伯爵的军令,这么说也不合理咯?”
“就是!当时就该全军撤退,撤回中继点才对!”扎拉西姆斯指指周围,“现在在这陌生的地方扎营,要是敌人再次突袭怎么办?!”
“是么?迟滞军令,质疑统帅——斩首的资格,你达到了。”我不作感情地威压道。
“斩我?”扎拉西姆斯索性挺了挺胸脯,冷笑一声,“我可是塔拉国的将军!想斩我?可要先知会我们塔拉王才行!——再说,斩我?我身后那一千塔拉军可不答应!”
这就是联合军队的麻烦——隶属多方势力,指挥官间各有各的打算,若不能一举掌控,那我这个远征军副指挥官,行令权将会越来越小。
当然,我早有准备。
“若我有这个呢?”我展示了下戴在手指上的沙蛇之戒,“据我所知,你可是沙蛇将军——沙托拉鲁的部下,以沙蛇将军的军规,斩你还需要知会塔拉王么?”
“你是有沙蛇之戒,”扎拉西姆斯语气稍微窒了窒,随即强硬道,“可你不是塔拉人!——空有沙蛇之戒还不足以定我的罪!”
“说真的,”我微微叹了口气,“其实你直接认个错,表示自己指挥失误,也就罢了,可惜——你是不是从内心里很看不起我这个伯爵?”
“还用问么?”扎拉西姆斯冷笑一声,“罗克塔尔伯爵你可曾是鬣鹰堡的幕僚!”
“哦?”这意外的回话让我一愣,“你知道?”
“当然知道,”扎拉西姆斯继续冷笑,“所以我有理由怀疑你的军令是让我们塔拉军去送死——就像旧塔耶克军一样!”
这……我还真没想到。
沙蛇将军沙托拉鲁和鬣鹰堡的“沙风之子爵”夏柏菲在两国边境交锋了七八年,之前和夏柏菲的父亲索姆拉公爵也在边境发生过数起大规模的惨烈交战——两家说是死敌也不为过。
扎拉西姆斯曾是沙托拉鲁的部下。
我又是夏柏菲的幕僚。
这样一来他怀疑我想让塔拉军送死也很正常。
甚至,也许他会怀疑我手中的沙蛇之戒是从沙托拉鲁手中夺取的——沙托拉鲁也可能就是被我杀的,这都很正常。
可不正常的是——
“谁告诉你的?”我问,“这个信息你应该是才得知不久的吧?”
之前在枯鲁索城的军议上,扎拉西姆斯虽然和我没太多交集,不过对拥有沙蛇之戒的我,有着基本的尊敬和服从,远没有现在这样充满敌意。
那个偷偷告诉他信息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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