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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雖舊邦(上)其一

周雖舊邦(上)其一

2067年8月

在月球殖民地上,無論是仰頭所見的蒼穹、大氣還有月面上因爲天色逐漸暗淡而發着幽淡藍光的植物,這些所有的一切都是人造的。

由一種名爲“玉盤珊瑚”的超級電腦所誕生。

黯淡紫雲將近夜,金輪已沉不再眩。

在那一片片紫色的夕雲之下,太陽便不再耀眼。夕陽下的光芒不過是夜間來臨前薄弱的反抗罷了,大地上剩下的是黯淡的秋菊色...

沉淪於天際的一輪紅日看上去十分宏壯,而月面的一天爲655個小時,也就是地面上的27.3天,因此在月球上的落日這也意味着迎來了八月的中下旬。

橘色的餘輝在灑落在這廢棄的舊式教學樓頂上。

那早已被北約侵略者射來的子彈所殘傷的身軀,以苟延殘喘的姿態靠坐在那種着無人打理早已枯萎的菜苗培育盆一旁。

似乎只是不過須臾而已,看着斜照月面的夕陽完全消失在了地平線的盡頭。

天邊的紫雲已然淡去,不必擡起頭來,就能看見那比落日還要宏壯上萬倍的地球表面,那超然的宏偉,彷彿也讓天空染上了令人壓抑的色彩。

爲我這早已疲憊的身軀感染上了一股畏懼的寒意。

.....

馬爾塔,坐落在新美利堅的德克薩斯月球殖民地的重要城市聖安東尼奧市郊區的小型環形山,這是一個受戰火波及的小鎮。

小鎮所在的環形山因爲山體上基建的不完善,交通出入只是東北以及南部的行山車道,交通不便,易攻難守,並且處於北約軍和聯盟軍間接交火的緩衝地帶,兩軍卻沒有一方肯佔領,如今早已荒廢。

....

“無線電檢測...鳳凰,鳳凰,這裏是拉斯維加斯,能聽到嗎?”

接受北約軍事集團,由比利時貝克街民間武裝安全承包商僱傭而來的少女-----文翔鶴中尉,透過那看似如工業防塵面罩一般掩蓋着口鼻的隔音通訊器,向着在遠處公寓樓部署的偵查狙擊手----伊利絲通訊。

而回復翔鶴的只有臨時的沙沙聲。

“無線電檢測...鳳凰,這裏是拉斯維加斯...全員已經到達阿爾法7地點,收到請回話,完畢。”

片刻後,通訊耳機終於傳來了迴應。

“拉斯維加斯,這裏是鳳凰,我們聽得很清楚。”

“鳳凰,拉斯維加斯兩個小隊正在向目標地點“夜叉”前進,關於敵方和叛逃的戰術傀儡的情報有什麼更新的嗎?”

“問得正好,根據無人機偵查,距離夜叉東北方向5公里外,洋基佬有一批新調動的防空排極有可能會途徑夜叉,他們現在正在跨越環形山體,可能在保守估計15分鐘以內與你們分隊接觸。”

“新的防空排?5公里以外?沒準他們是要和‘夜叉’的美國佬們會合,可我們就算算上戰術傀儡也就不到半個連的戰力。”

“那你怎麼打算呢?我們該不會撤退吧?”

“嘖。”

翔鶴非常討厭這伊利斯這種冷淡的反問句,她總得充滿挑釁的意味。

“狗屎,怎麼可能,現在先趕緊通報基地,請求支援。“

雖然在戰場中這種因爲情報疏漏而導致有變數的情況,文翔鶴過去不少遇到,但她還是不屑地砸了砸嘴。

“我相信就算我們清完屋內的洋基佬後再撤退,那些機動部隊還可能會追上我們。”

翔鶴看向了她的副官----那有着銀色長髮的女孩。她用黑色綢帶將其長髮紮成那看上去無比醒目的高馬尾辮,她不像是其他的兵員,雖然同樣穿着與月球表面相襯的雪色迷彩戎裝,但卻沒有戴着裝上夜視儀的FAST模塊頭盔,作爲隊伍中的擲彈兵,她的腰間則是掛着M320的迷你榴彈炮,臂肩上貼着黑白紅的旗幟魔術貼。

這位名為琴•霍恩斯坦因的上士,她是人類,同時也是經過手術改造而成的半戰術人形。

她那羣青色的瞳孔,只是一雙與意識連接的攝影頭,這也是她爲何不像其他人一樣並不會配上夜視儀的原因。

橘色的夕陽照在她那如瓷娃娃般潔白而平靜的面孔,微風溫柔地撩起她的頭髮,琴一直都是隊伍裏的可靠的副官,又是伊利斯和珍妮弗敬仰的前輩。

平日裏一副沉默寡言,不食人間煙火,擺着高嶺之花的模樣,卻滿心裏都掛念着男人、烈酒還有酸菜豬排漢堡的德意志少女。

而伊利斯那丫頭故作刻薄冷漠的性格相信或多或少都是從這位前輩裏學的。

翔鶴忽然想起來琴作爲隊伍中的擲彈兵曾經有過不少單兵反戰車作戰的經驗。

琴注意到了翔鶴的視線,在兩人視線對碰的一瞬,翔鶴看向了別處。

“鳳凰,防空排的載具是?”

“六輛裝甲月球車,分別是防空車三輛,偵查指揮車一輛,步戰車三輛。”

文翔鶴倒吸了一口氣,她隨後向指揮部傳話請求支援,但相信支援絕不是十五分鐘內能到達的。

“六輛裝甲月球車。”

她又看向了那位副官。

內心的聲音在告訴着翔鶴,希望能讓琴和一夥扛着重武器的戰術傀儡兵開一路,萬一一旦接敵時,能稍微拖住防空排的車隊。

但這行動卻是如此冒險,她能做到嗎?

“沒關係的,指揮官,交給我吧。我就是你的利刃,哪怕他們再來十輛,我也會將他們盡數屠滅。”

琴讀懂了她眼神中的意思,如此答覆着,希望能給翔鶴對自己判斷的信心。

而翔鶴則是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

目標建築,“夜叉”。

是坐落在一座荒廢小鎮馬爾塔邊陲的小學教學樓,僅有三層。

珍妮弗將附近最後一個在放哨的士兵壓在地上毆打了幾頓後,又掏出匕首劃開了的喉嚨,然後將他的屍體拖到陰暗的小巷子裏。

“現在根據無人機合成徑孔成像儀顯示,敵方於目標建築物第一、以及第二層。

第一層大堂,戰術傀儡四臺,

第二層走廊,士兵兩名,

而201教室內有士兵五名,戰術傀儡一臺;

注意,在二層走廊的中央樓梯處拐角處,有機槍手看守,視野可能覆蓋第一層正門區域。

啊,對了,樓頂上了那幾名哨兵已經解決了,剛剛某人對地面哨兵的手法也太野蠻了吧?”

“伊利斯你這放蕩的小**,這輪不到你指指點點。”珍妮弗罵道。

匍匐在雪白色塵土上的伊利絲聽了不禁識趣的笑了起來,正看着與無人機對連的工作站電腦屏幕,旁邊的則是一名戰術傀儡,架着狙擊槍對建築物和待在裏面的人進行着監視,傀儡的視野與電腦同步。

文翔鶴所領着的第一分隊,貼着牆壁行進,儘可能地避開了窗戶的視野區,來到了這教學樓的側面。

按照她在任務執行前的其中一個方案中,她打算不從正門突入,而是到達了教學樓的側面。

她仰視着牆體,如之前所見的建築圖一般,每一層都有着開放式的小陽臺看見自己所放飛的無人機的AI在建築的屋頂搭建了兩座遊繩固定臺,順着牆壁將其拋下。

文翔鶴示意讓兩名戰術傀儡在地面戒備並且待機,而自己與另外一名夥伴---珍妮弗中士扣上了遊繩。

她們將遊繩固定在腰間的固定帶上,握着繩索如在牆壁上奔跑般,快速爬升到達二樓走廊的開放式陽臺各自兩旁。

天色將近傍晚,天上的紫雲黯淡了斜陽的餘光,如今看向走廊室內無比昏暗,那是斜陽也照不進的地方。

她們將頭盔上的暗視儀撥下,舉起手中那裝上消音管的MK18步槍,稍微地往陽臺的方向對角側身。

走廊間,傳來了收音機嬉皮士搖滾的樂聲,音符在空中無序地喧鬧着。

熟悉的前奏,這是是滾石樂隊的"Paint it Black"。

這是多老的曲子啊,但我很喜歡....

她看見了那在中央樓梯拐角處的機槍手正在和旁邊的士兵悠閒地聊着天。

他們彷彿突然意察覺到了窗戶倒影出來的影子出現了異樣,眼前士兵猛然地回頭與文翔鶴有了極其短暫的對視,

.......

"I see the girls walk by dressed in their summer clothes,

我看見穿着夏日短裙的女孩們漫步街上,

I have to turn my head until my darkness goes,

我必須轉過身去 直到陰鬱想法消失

-------"Paint it Black"歌詞

.......

但是太遲了。

全息紅點照在他們的腦袋,翔鶴與珍妮弗的同時兩發點射後,應聲倒地。

“Tango down (對方倒下)”

“LT,擔心腳下有詭雷。”

“謝了,珍妮弗,這話跟樓下的孩子們說吧。”翔鶴捂着通訊面罩說到。

“巴布爾1(小隊),二樓機槍手倒下。你們可以突入,注意門下詭雷;還有鳳凰的狙擊組,可以自由開火。完畢。”

在伊利斯的電腦授權下,戰術傀儡扣動了狙擊槍的扳機...

....

“狙擊手!狙擊手!”

對着窗戶站立的叛逃戰術傀儡被遠處飛來的鋼芯穿甲彈擊碎了頭部,露出了裏面破碎的電子零件並且跳爍着白色的電光和花火。

剛剛還在一邊愜意聽着音樂一邊假裝放哨的士兵以及士官都拿起武器警惕了起來,立即原地趴下,以試圖躲入狙擊手的視野盲區。

翔鶴用力地在牆面上向外蹬起她的雙腿,遊繩如同鐘擺一般,她靠着這慣性力突入了室內,珍妮弗相繼在後,踏在那滿是玻璃碴子的地面上。

她們聽到了樓下大門被撞破的聲音,猛然傳來12.7毫米機槍劇烈的轟鳴聲。

從槍口冒出那刺眼而且瘋狂閃爍的火光,照射在陰暗的牆壁上,就如同暴雨時那雷電般。

戰術傀儡雖然只有着照着編程腳本思考,麻木不仁的AI心智,但它們有着一米九二之高全身分佈着接近150公斤裝甲的鋼鐵之軀,不僅難以用常規的輕武器擊毀,並且擁有着比人類更強大體能和爆發力。

誠然它們有能力手持近四十公斤的重型機槍朝着學校大堂進行掃射,大口徑能輕易擊穿敵方戰術傀儡的裝甲,在牆壁上留下巴掌大的彈坑,子彈的撞擊揚起了室內的灰塵。

應聲而倒的叛逃戰術傀儡被貫穿得支離破碎,不停地冒出白色的電光發出,滋滋地作響。

跟在機槍傀儡後面,手持着步槍掩護的傀儡,它緩緩走向叛逃者的殘骸,將其藏匿在背部的黑匣子取出。

“一層大堂安全。”

文翔鶴的耳機傳來戰術傀儡的彙報。

.....

珍妮弗兩個跨步,往教室門口的拐角,舉着M4步槍,強手對角動作突入,而翔鶴也舉着步槍緊跟上前,爲她的視野盲區掩護。

教室一隅斑駁焦黑,還有那血肉模糊的殘肢斷臂是破片彈留下的痕跡,原本播着音樂的小鋼炮音響因爲強烈的衝擊被摔爛在地板上。

她們向着倒地的碎屍軀幹射擊,確保這些德州士兵不能再動彈。

“二層也安全了。”

文翔鶴將自己的軍靴踩踏在那趴在地面上無力掙扎的德州士兵後頸,這名士兵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彷彿想起了自己的家人,用最後的力氣失聲地抽泣着:

“爸...爸....媽媽....我好...想回家....”

後來,又往那士兵的後腦勺扣動了扳機,而那血液飛濺在她的通訊口罩上。

“巴布爾 2,琴?你能聽見....”

“拉斯維加斯!防空排車隊已經到達小鎮!”

“轟隆!沙沙沙......”

......

在連接上琴的頻道後,沒有聽到她的迴應,只是聽到了如雷貫耳的爆炸聲,信號也因此被擾亂。

“停止黑匣子回收工作!全體去支援霍恩斯坦因上士!”

她急忙地跑到學校的正門,撥開了夜視儀,看見了那滾滾的黑煙直升九天。

此時,天色已入暗,烈焰照映着濃煙與人造大氣。

這可不是一般的爆炸,看上去是戰車連同彈藥的殉爆,相信防空排的車隊已經到來。

車隊比伊利斯的計算中還要早來,恐怕是因爲夜叉遭到攻擊後,立即與他們聯繫,因此趕忙地將車隊開過來。

交火、爆炸還有美國人的叫喊聲的聲音,灌入耳中,車載機炮朝着高處的建築物,也就是伊利斯所在的公寓開火。

曳光的子彈如流星雨在夜幕中劃開痕跡,被擊中的建築揚起了濃厚的塵土。

不詳的預感籠罩到了她的心頭。

“鳳凰,告訴我現在的情況,你們,還有巴布爾2小隊狀況如何?收到請回復!重複一遍!鳳凰....”

她知道回答她的只有沙沙沙的聲音,但她還是按照傳統慣例的對着通訊面罩喊了話,試圖靠喊話中一腔的怒火掩蓋自己心中的不安。

“嘿!LT(中尉)!”一旁的珍妮弗喊道:”相信我,琴小姐還有伊利斯那小**肯定還活着。”她用力地拍了拍文翔鶴的後背。

珍妮弗在她的印象中就是一個活潑開朗卻滿嘴髒話,氣質桀驁不馴的女孩,因爲身材姣好,那雙傲人的豐乳還有那美麗的金色波浪長髮,因此每逢在諾福克基地的假期裏就靠着自己那般美色,無事都會去到夜總會活着酒吧,和男人們鬼混到通宵達旦,怎麼看都像是典型的後現代西方少女。

但她露出的笑容總是能給人帶來信心。

“確實,我可從來不覺得她們會輕易歇菜的。”她拆開步槍的彈匣,檢查了一下里面的彈藥後,又塞進自己掛在戰術背心上的掛袋裏,重新換上了彈匣。

“走吧,珍妮弗下士,現在先我們看一下離我最近的琴那邊的情況,然後想辦法趕緊撤退,離開這鬼地方,然後回家大吃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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