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伦三人从二师兄这里学到的基础叫做《太玄经》,其意义陈伦不懂。夏中则听到的时候似乎有所领悟,但是陈伦没问,他也就没说。
《太玄经》是一部由老叫花自创出来的功法,二师兄说这是可以真正做到有教无类的功法,唯一麻烦的是需要有自己的“道”。
陈伦不知道“道”是什么东西,他也还没找到属于自己的“道”,只知道夏中则和邹叔两人都有自己的“道”。而二师兄让陈伦出门历练,就是为了让陈伦找到“道”。嗯,绝对不是为了把陈伦支开,以便教夏中则更深奥的东西。
按照二师兄的比喻,学了《太玄经》就相当于在花盆里放了一盆有营养的泥土。现在这花盆里只有泥土没有种子,如果就这样胡乱修炼下去,什么也长不出来。而找到属于自己的“道”,就是找到属于自己的种子,让这盆栽按照自己的想法生长。
入世,入世,很简单的两个字,做起来从来不简单。陈伦是一穷二白,更没有一技之长,这半年的锻炼,除了让自己身体强壮一些,没有别的直观感受。
现在正是寒冬,本来不是出门的好时机。二师兄说完利弊之后,陈伦不太愿意多等,就硬着头皮出了门,临行时二师兄还赠与了陈伦一些衣物,说是方便他过冬。
陈伦很兴奋地出门,在路上感谢二师兄赠与的衣物。
寒风凛冽,陈伦孤独的身影在雪地里很是扎眼。
路上看到一些流民。
这个冬天,似乎不太安生。
“老大爷,你们这是怎么了?”陈伦就近同一位方脸长者攀谈起来。
“我们是姑子山的村民,北地庸城现在战乱,姑子山离庸城很近,怕被战乱波及,就迁了出来。”这位老大爷说。
“我们这些老骨头本来是死是活无所谓,可是家里的壮丁已经充军。这老骨头要是就这么散了...孩子啊!孩子啊!”另一位山羊胡子的老人插话,并看向队伍中间的十几个小孩,眼里充满了迷茫。
“年轻人,你是准备去哪?庸城怕是守不住了,你一个人去也是白去。”方脸老人轻轻拍打山羊胡子的后背,又转过头来问陈伦。
“其实我也不知道。”陈伦沉默,微微低头,硬生生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老大爷,您觉得我该去哪里?不瞒您说,我也是从村子逃出来的,现在我连这里是哪儿都不知道。”
“罢了,罢了。你跟我们走一遭吧,只不过别嫌弃这些老弱病残走的太慢。”方脸老大爷只当陈伦和他们一样是流民,担心陈伦不小心瞎窜,走进战场白白送命。
山羊胡子欲言又止。
“怎么会?你们愿意带我走,我感谢还来不及呢,怎么敢嫌弃?”
陈伦加入了这由老弱和妇孺组成的队伍,方脸大爷和陈伦同姓,山羊胡子姓赵,陈伦分别叫他们陈老和赵老,队伍中较为年轻的女性似乎不愿意同陈伦接触,小孩子似乎也很疲劳,没什么精力玩耍。
一路上陈伦同陈老和赵老对话,了解了许多。
陈伦现在身处的国家是梁国(梁国不是陈伦的祖国),近些年梁国和北地的宋国本来还好好的,突然就打起来了。
这些人一路走来,食物早已不多,可还是会分一些给陈伦,陈伦很是感动。
又走了两天,队伍里的绝望气愤更为严重。前路还很远。
陈伦按耐不住,人群休息的时候,他便出去寻找吃食。有时是植物,有时是肉食,分量不多但是也能缓缓燃眉之急。
这一天,人群路过一座山,正在休息。不知从哪走来一名衣着华丽的青年,身边仆从带来了不少吃食,青年邀请这些老弱病残去他的宅院休整。老人百般推辞,小孩子却没能禁受住诱惑,最后一行人还是跟着青年走了。
此时陈伦正外出狩猎,本来商量下来是赵老留下等候陈伦,最后青年硬是安排了一个仆从在此等候,十分热情地将一众人群连同赵老都接走了。
陈伦回到营地,见到一名陌生男子,此男子着一身黑色劲装,比陈伦高不少。
“你就是陈伦?”黑衣男子问询,言辞似有不屑。
“这里的父老乡亲们呢?”陈伦不断搜寻,没有人影,也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
“我家公子邀请他们去做客了,走吧,去找他们去。”黑衣男子言罢开始动身,陈伦跟了上去。
这间宅院十分隐蔽,山回路转之下,陈伦早已晕头转向。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座宅院,雕栏玉砌,金碧辉煌,同周遭的荒芜格格不入。
青年带着陈伦从侧门走进,内里的别致是陈伦生平仅见,不过陈伦现在没什么文化,只知道在那里惊讶,一句形容词都想不出。
陈伦见到了青年,这青年容貌俊秀,一眼看不出男女,陈伦与之一比,就是块煤炭遇到了玉,相形见绌。不禁把视线从对方脸上移开。
“陈兄是吧?我听陈老和赵老夸赞过你,年纪轻轻就聪慧过人,今日一见,果真是一表人才。”青年同陈伦说话。
“...”陈伦答不上来。
“乡亲们现在正在偏院休息,陈兄你应该饿了吧?猴九,快带陈公子去用膳。”青年先是对陈伦问话,又转头对着旁边一名尖嘴猴腮的仆从下命令。
“陈兄,你先去进食,我现在有些急事,需要先离开一会儿,晚点再来同你畅谈。”
陈伦本想说些什么,青年已经走了,眼前的猴九佝偻着背,笑着对陈伦做出“请”的手势。
这顿饭是陈伦出山以来吃的最精致的一顿,餐前有甜点,餐桌荤素搭配,餐后也有水果,吃着吃着,陈伦早就忘光了其他事情。
酒足饭饱,又被安排了一处歇息之地,陈伦往床上一躺就睡着了。
醒来时,哪里还在什么宅院啊,就是一个山洞,四处寻人,一个人影都没有,忽见一美丽女子,从天而降,仿若天人。与之相比,天地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竟然还有活人。”美丽女子自言自语,陈伦没有听到,但是也没敢搭话,他自觉自己若是搭话都会损了面前女子的美。
美丽女子又看了看陈伦,忽然面露喜色。
“小家伙,你这身根骨不错,有没有兴趣跟我学习,我指导你修炼?”美丽女子看着陈伦,手扶起陈伦的下巴,眼里似有光芒一闪而过。
陈伦点头。
“好,那我现在就是你师傅了,快拜师!”美丽女子一脸得意,侧开身子,抬头闭眼,昂首挺胸,一只眼睛悄悄睁开看向陈伦。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陈伦拜了,拜完之后陈伦才想起刚刚的事情,死活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拜了下去。但此时拜都拜了,认个便宜师父也不亏,何况眼前的女子美艳十足,陈伦怎么都拒绝不了。
“好好好,这是给你的拜师礼。”美丽女子不知从哪拿出来一条还在活蹦乱跳的鱼,递给陈伦。
陈伦连忙上前,接过。
“走吧,说说你的故事。”美丽女子说着这话,似乎收陈伦时完全没考虑过陈伦是什么人。
陈伦把自己的故事全部说了出来,引得美丽女子大笑。
“老叫花,老叫花,你朋友居然认一个叫花子当师父。”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还有你,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浪费了大半年,什么都没学到。”美丽女子捧腹大笑。
陈伦只在那跟着傻笑。完全就是着迷了。
“也罢也罢,你现在是我的徒弟了,从明天起我就教你东西,什么老叫花,什么二师兄,我看都是骗子。乖徒儿,继续说下去。”
陈伦又说起一行流民的事情。
“这里居住着一个大妖,我今日过来正是要击杀他,没想到打着打着被他逃了。在这里,我没有找到除你以外的活人,那些村民十有八九是没了。”
陈伦沉默。
“乖徒儿,别灰心,好好跟师父我学,将来替他们报仇。”美丽女子笑着说话。
陈伦没有回应。
一路无话,两人一前一后,行至一个洞口,洞前有平台,平台边缘便是峭壁。平台上有一圆形石桌,桌边是三个石制圆凳。美丽女子径直坐下,陈伦站在边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
“为师现在就授予你功法吧。”
说罢美丽女子双指成剑,对着陈伦眉心刺去。
陈伦还未反应过来,脑中已经充斥了一本书,这书名为《应仙诀》,陈伦刚想去翻看,却头晕脑胀,昏了过去。
醒来时发现自己靠在山洞的墙边上,至于他的便宜师父,不知去了哪里。出去寻找却没找到人,洞口桌上摆了一些瓜果。
陈伦这才回忆起来,他被硬塞了一本书到脑子里。
心绪一动,《应仙诀》就出现在了陈伦脑海中。
随着这本书的出现,陈伦能够感受到这本书很是不凡,不过似乎有所残缺,饶是如此,陈伦也禁不住修炼的诱惑。
“学吧,总比一个不知道有没有用的《太玄经》好。”陈伦自语。
开始修炼《应仙诀》之后,陈伦更深刻的感受到这本书的精妙。
陈伦很满意,这比起那不知怎么修的“道”靠谱多了。
陈伦的资质不高,《应仙诀》晦涩难懂,陈伦修行得很慢很慢。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岁。
整整两年的时间过去,陈伦才把《应仙诀》修到入门,别的没有感受到,每天所需的吃食是少了一些。
两年时间,练气一层,陈伦这资质在寻常修行门派,定是要被扫地出门了。幸好他这便宜师父似乎不着急,还是如往常一样每两个月看望他一次。
陈伦自从步入练气,就总感觉自己这修行有些奇怪。他时不时就感觉自己身上毛发异常茂盛,如同猫狗般的触感。每每出现这种异样,回看毛发旺盛处,却总还是寻常皮肉。就算是不懂修行的陈伦,也察觉到这是异常,他开始等着师父到来的日子,以求解惑。
美丽女子如期而至。
“师父,徒儿感觉最近修行出现了异样。”
“哦?什么异样?说来听听。”
“徒儿近来修行,每到夜间,总会感觉浑身茸毛旺盛,摸起来就跟小猫小狗一样,但是眼睛一转,看过去,又什么异状都看不到。”
“过来,让为师看看。”
美丽女子为陈伦把脉。
“没事,这是正常现象,你境界高一些就不会这样了。”美丽女子笑着对陈伦说。
陈伦暂时相信了,修行继续正常进行。
又过了三年时间,陈伦修到了练气二层,这时候他才真正明白自己的资质究竟有多差。不过,奇怪的是他的师父还是不着急,陈伦也因此很感激他的师父,越发努力。
时光匆匆,一晃眼,又是七年过去,最近师父总是守在洞口。
“师父,徒儿最近修行很顺畅,您不必那么费心。”
“好徒儿啊,你现在修行正是关键时期,我跟你说,这时候要是一招不慎,是有可能前功尽弃的。”陈伦这师父满脸的担忧,但是话语间又洋溢着小姑娘玩闹的喜悦。
陈伦没有多说什么,把这些记在心里,只当这是师父对他的关怀。
这一日陈伦修行正是关键时刻,很是燥热,满头大汗。
直到有什么东西应声而裂的感觉出现,陈伦突破了!虽然只是练气三层。
刚想找师父传达喜悦之情,陈伦就失去了意识。
恍惚中陈伦似乎梦到了师父。
“成功了,成功了!果然成功了,姑奶奶我果然天赋绝伦!小家伙,后面的修行就看你造化了。”师父的声音很是动人,宛若风铃般清脆。
陈伦醒来的时候,师父不在洞口,只留下了一个用链子穿起来的戒指,还有一颗石头。
这种石头陈伦见过,是留音石,对着石头输入法力就能催动,他练气一层的时候师父就教他用过。
伸出手去碰石头,却是毛茸茸的小爪子,伸了好几次,陈伦突然惊醒。
“爪子??我的手呢?”陈伦内心疑惑,把能看的地方都看了一遍,他竟然变成了一条狗!试着叫了两声,竟然不是狗叫!
“完了完了,我连狗都不是。”陈伦心里别提多慌。
试着对留音石催动法力,发现法力还在。
留音石微微震动,是让陈伦安心的银铃。
“好徒儿,好徒儿,你现在练功练岔了,为师正出门帮你找解决的方法。”
听到这话,陈伦心里很暖和。
“以前有人出现过这种情况,听说是就这样子下山找的机缘,最后恢复如常,修为大进。为师认为徒儿你可以下山去闯闯。”
陈伦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但是又不知道哪里有问题。
“放心,不管你去了哪里,为师都能找到你,安心闯荡就行。”声音戛然而止。
半晌过后,陈伦这才想起来,他现在,是条狗!!不对,他连狗都不是!下山怎么闯荡?!
至于戒指,是个储物戒,装不了太多东西。
陈伦努力把戒指挂在了脖子上,又将匕首和随身行李物品塞了进去。想了想,又把项链收缩了一些,藏在毛发里,无他,怕掉了。
不甘心自己一辈子这样,想了一会儿,还是下山了。
下山时陈伦有在溪边喝水,他发现他是狐狸,不是狗,不过,这又有什么区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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