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前。
……
唱诗班的修女们正忙碌着为队伍分配物资。
“这是您的那份,请拿好。”名为贝拉的美丽少女也是唱诗班的一员。
她笑眼弯弯,两只小手伸地笔直,捧住餐盒向前来取餐的士兵递去。
甜润的嗓音宛如百灵鸟的轻声啼鸣,令面前的骑士一阵陶醉,痴痴地盯了少女好一会儿,才逐渐缓过神来。
“啊…谢谢,贝拉小姐。”
像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了,骑士仓皇接过餐盒。
临走前,又意犹未尽地抬眼偷瞄了下那幅精致的容颜,才悻悻离去。
忙完手头的工作后,少女拭去额前晶莹的汗珠,开始为圣女殿下和她的近卫骑士准备餐食。
“贝拉。”熟悉的声音自背后传来,一只手忽地拍向她的肩膀。
少女转过头去,俏脸之上蓦然闪过一丝恍惚。
“詹妮…”少女轻声呢喃,手上的动作霎时停了下来,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跟我过来。”说罢,被叫做詹妮的女孩拉起少女,向不远处的石柱后面走去。
确认四处无人后,詹妮挽起少女褴褛的衣袖,低声问道:“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少女摇了摇头:“不打紧的,殿下已经施展过赐福,帮我治好了。”
“你一提那家伙我就来气,我早说了,她就是个累赘,你之前还想着替她帮腔。结果呢?那小婊砸害你差点儿丢了命!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居然跟她混在一块儿?”
“詹妮,别这样讲,殿下其实人很好的…”
“我呸!那老狐狸的杂种能是什么好鸟?还想着替她说话。”
“你的偏见,太重了…”少女一向不善言辞,但此刻,却是有了直言不讳的冲动。
“贝拉,你居然为了维护她,教训起我来了。”
“我没这个意思…”
“真不知道她给你灌了什么**!”女孩粗长的眉毛拧成一团,深吸了几口气,脸上的嗔怒才稍有缓和,“我看你完全忘了自己是谁了。”
“…”
“不能再看着你这样自甘堕落下去,我得让你清醒过来。”
“我很清醒…”
“你清醒个屁!她凯米尔安是什么人?教皇那只老狗的女儿!你我二人的至亲,皆是命丧在他手中。难道你忘了,你母亲当初死的是如何不明不白?居然甘愿与她为伍,真是荒谬至极!她要有实力,堂堂正正地站出来跟你比啊!靠着自己有个当教皇的爹,用些下三滥的手段,一声不吭地把你顶替了,简直无耻。你也真是够窝囊的,都这样了,还跑去给人家当狗!”
少女无言以对,平静的眼眸宛如一潭死水,任由对方肆意谩骂着…
像是察觉到自己话说的太重了,詹妮低头搓了搓鬓角,将激动的情绪平缓下来,才又开口:“你不是喜欢约里吗?”
听到这里,少女一下子慌了神,本能地想要反驳,却欲言又止。
“看着他们一路上打情骂俏的,心里很不好受吧。”
“…”
“至亲,圣女之衔,钦慕的对象…你珍视的一切,全被他们父女俩一件件夺走了。你就一点都不以为意?”
少女被触动到了。
往日的种种在脑海浮现——
母亲三年前被教会毫无声响地带走,又在一年前莫名传出她的死讯,父亲入殿质问教皇,却被其以“事关重大,无可奉告。”的荒谬理由一言蔽之…
历经层层筛选,已经遥遥在望的圣女之衔又被教皇的女儿横刀夺爱…
自己朝思暮念的,只敢躲在角落偷偷窥视其伟岸身影的少年骑士,也被那名叫凯米尔安的女孩抢走了…
还单纯地答应了对方,让自己当贴身修女的请求…
现在看来这不就是让她认清自身身份的宣誓吗。
或许那女孩早就清楚自己对约里的爱慕,故意惺惺作态,勾引对方,其目的就是为了看到自己爱而不得的狼狈模样…
詹妮的灵魂拷问字字诛心,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在心中滋漫开来…
“你一直都是这样,呆头呆脑,单纯迟钝。很多事都要我给你点明了,才看的清楚。说真的,本来不打算跟你讲的,但怕你陷得太深了,有些事情还是要给你交个底。”
“什么…意思…”
“你父亲参与这次行动的目的,你清楚吗?”
“不是,将圣女护送到星脉吗?”
“呵。”詹妮冷笑一声,“哎呀,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啊…你父亲,跟教皇一派不对付,这总看得出来吧?”
少女轻轻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为何他还要主动帮着对方来这儿收拾烂摊子?”
“…”
“起初,我也有些不太明白,但听说圣女也要被派来后,一下就想通了。”
“——你父亲是想借着这次机会把她除掉啊!”詹妮将手横于颚下,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少女顿时瞪大了双眸,神情难以置信又错愕不已,可思索片刻,又豁然省悟。
“这地方荒无人烟,想要让一个人死无对证,太容易了。再加上你父亲如今在议会中的份量,教皇想要追责都无从下手。只要杀了凯米尔安,圣女之位就还是你的,约里也不会被她抢走。”
“可是…星脉腐化怎么办,没了她的星神赐福,污秽还会继续蔓延的…”
“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担心什么污秽蔓延?”詹妮没好气地笑了笑,接着满腹义正言辞地说道,“圣女死于非命,行动被迫终止,星脉腐化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这烂摊子让教皇那老东西自己处理就是了,反正祸不及我们,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行啦,我就提醒怎么多。你要继续跟着那小贱货随你便,反正她也活不长了。跟你讲这些,只是怕你毫不知情,最后为了维护她,反而稀里糊涂地把计划搅黄了。至于告密什么的,你应该做不出来的吧。”
说完詹妮便冷笑着转身离去,独留少女一人矗立在原地。
没人注意到她走后,又与人群中的另一位窃窃私语起来:“朱莉,药都加进去了吗。”
对方点了点头。
“很好。”詹妮侧头看向角落里那位正坐在轮椅上,与身旁骑士打闹着的少女,目光中闪过一丝阴鸷,“就算你告密也无妨,她也没机会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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