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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制造视觉悖论的脏器(1)

在制造视觉悖论的脏器(1)

「 流景 」

> 10月10日 10:00 多云转晴

噔噔——噔噔——

不走心的敲门声,像是猫咪将注意力全放在小鱼干上,得意洋洋地摇动的尾巴敲在了门上。那家伙绝对不会这样敲门,而且谨慎如他一定带着钥匙。

只要我不理会,过一下不速之客就会没趣地离开吧。

噔噔——噔噔——

拜托,我好不容易合上眼皮,别再敲啦,该死的混蛋!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商流景,在不在寝室?”

男人的声音传进耳朵,如同恶魔的诅咒,我惊得立马睁眼。

可是晚了——

咔嚓——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我赶忙将头埋进毯子下,蜷缩身体,往墙壁上紧贴。

嘎噔——门锁丝滑地解开了,不速之客推开房门。

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我是没有生命的星尘,我是这条橙黄色毯子的一部分。

“他室友不在,”魔鬼踏进了我的领域,其中还混杂着其它的脚步声,一切的声音最后集中在我的床头,“这是他的床位,东西都在。”

“谢谢老师!”

从未听过的女人声音穿过毯子钻进耳朵,从声音上判断是个中年妇女。

我小心翼翼地缓慢呼出憋住的气息。

“没事,这是我应该的!需要我帮忙吗?”魔鬼假装好心。

女人想必是魔鬼的信徒。只要女人说“需要”,那么她将为此献上自己的灵魂。

“不用了,我们的车就在楼下,两个人很快就可以搬完。老师你先去忙吧,寝室的钥匙我用完了就还给楼管。”

女人明智又礼貌地拒绝了魔鬼的诱惑,我趁机缓缓吸气。

“那行,有事打我电话。”

“好的,感谢老师!”

“应该的应该的……”穿着锃亮皮鞋的魔鬼说着客套话,带着踏实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我松了口气,接下来没有生命的星尘可以放心地呼吸了。

脚步声骤然卡顿在门口,突然峰回路转,如同在制高点失去势能的铅球在引力重用下不可抑制地砸回出发点。

床铺在短瞬间震动了两下,压在床褥之下的蚊帐下摆被掀了起来,隔着毯子我的脑袋被重重的拍了两下。

“咦,还真有人?你睡得真死,这么大的敲门声都没听见?”

魔鬼与我就隔着一层薄薄的毯子,我的脑子里只有两个字硕大无比的黑字——完了。

我打定注意继续装睡,冷空气与光线突然灌了进来。

我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正好看着辅导员的国字脸出现在床头,骚气的银边镜框后挂着敏锐的眼睛与厚重的眼袋,草莓质感的鼻尖下没有刮干净的胡子茬扎得眼球生疼,从干裂的嘴唇中吐出恶心的烟臭味:

“你还不起来?今天上课点名缺席名单上又有你!你还有脸睡?”

我睡意全无,从床上坐了起来,烟臭味灌满了鼻尖,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说道:“不好意思,没有听见。”

辅导员将将脚从爬梯上挪了下去,用着嫌弃的语气对我说:“下午到学工办来一趟!”

我面无表情地应对:“哦。”

如同在饭菜里吃出了一只苍蝇,他气愤又扫兴,无趣地离开了房间:“你们先忙,有事再打我电话!”

骨高高凸起,眼睛却深深凹陷进去,嘴唇因缺水发干龟裂,身体显得干瘦。

另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身材比这个年纪的女孩小了半圈,扎着小马尾的皮筋看上去使用了很久,从磨损的黑色外皮下露出了黄绿色的橡胶,她有着与松弛皮筋完全相反的坚定表情。另外,让人在意的是她眼角留着与眼珠一样漆黑的黑眼圈,看上去像一个多月都没睡觉。

我们三人默不作声。一对二,打量了彼此三四秒时间,脸上都写上了尴尬,于是又都识趣地各自忙活,互不打扰。

闯进我房间的“客人”开始收拾东西,年长的应该是室友的母亲,她收拾与清理桌子上的书本纸笔;年纪小的应该就是室友曾经提到过的上高二的妹妹,她脱下已经变得灰黄的白色运动鞋,爬上了室友的床铺,解下蚊帐,将床单被褥打包。

趁此期间,我默默从隔壁的床铺上取来衣物,利用毯子的遮蔽,在内裤外套上了适合见人的裤子。

仿佛“客人”并不存在我的宿舍,我自顾自地爬下床,先关上了还亮着的电灯,然后溜进厕所,将昨夜产生的废物先排泄出去,脑袋下意识让身体控制排泄的音量。垃圾清理掉后,我在洗漱台前刷牙洗脸,为了消磨时间还刮了胡子……

做完这些,我并没感觉到轻松,而客人似乎也进展不顺利,她们忘掉了很多东西:比如放在墙柜里的行李箱和凉席,晾在阳台的衣服与袜子,还有书桌下面的破球鞋……

总该有人提醒她们,毕竟我现在是这里唯一的主人。

好吧,这就是我的命!

踩着椅子,我打开了属于他柜子,将黑色旅行箱和竹质凉席拿了出来,推到他的床边,对陌生的客人说:

“这是他的箱子还有凉席。”

“哦……”

我没有理会两人惊讶的目光,用只剩半截的撑衣杆从晾衣杆上收下的他的衣服与袜子,顺便看了一眼我昨天洗的衣服,血印还是那么碍眼。我将衣服递给了他的母亲,当做没看见对方苦涩的脸上挤出的笑容。

因为那份笑容不管怎样都让人很难受,而且我谈不上喜欢室友,所以请别对我展露笑容。

桌子底下的破球鞋味道很大,熏得我差点晕厥。我还以为室友真是个十全十美严于律己的家伙……切,伪君子。

抽泣声打断我的思考,很小很小的抽泣声,如同水泥牢牢压住我的身体,让我动弹不得。

有人哭了,我不敢抬头也不敢听,默默地将鞋子掏了出来,这是我所能做的全部。

我又找来了纸箱装他的书。很多书,足足装了两大纸箱,大多数是他从跳蚤市场上淘来的廉价书籍,我觉得这两箱书都快比他重了。

明明是与客人第一次见面,我们却配合得分外默契,无需言语也无需眼神,顺利地将他留下的东西封进一个个包裹里。

时近中午,下课的学生提着午饭陆续回到宿舍。客人租用的小型面包车停在楼下,胡子拉碴的中年司机敞开车门,靠在千疮百孔的驾驶座上抽烟,细小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来往的学生。我的宿舍在五楼走廊的深处,没有电梯,只能走楼梯一件件搬下去。我在客人的带领下,先往楼下搬了一部分包裹。客人小心翼翼地将包裹放进车厢,如同移动婴儿般小心。而我因为装着书本的箱子实在太重,都是粗鲁地将箱子甩了进去。

司机将吸了一般烟头扔到地上,用脱皮的皮鞋踩灭了火星,也加入了战局。四个人来回三次总算把他留在世上的一切装上了车。

轻微的汗水让衣服黏在皮肤上,让我格外不舒服。

阳光很大,隐约间,仿佛夏季再度回归。

客人认真地打扫了寝室,并将钥匙还给了楼管。

结束这一切,我随着人流,准备回寝室。

“请等一下!”

身后传来客人的声音,应该是在叫我,停下脚步转身。他的妹妹急切地穿过人群,倔强又稚嫩的脸庞上还留着汗水与泪珠淌过的痕迹,她气喘吁吁地在我跟前停下脚步,郑重地将手中的东西递到我面前。

“谢谢你!”

格外花哨的瓶装矿泉水,应该是刚刚跑到超市去买的,室友绝对不会买的,因为太贵了。

“呃,不用了。”我委婉地拒绝,虽然口渴得不行。

她再次将矿泉水朝我举了过来,倔强的神情,仿佛我不接着她便不会罢休。

我不自然地挠着脑勺接过了矿泉水。

“谢谢……”又不自然地客套地道谢。

她也不自然地将空空的双手放到背后,脏兮兮的脸上荡漾着干净的笑容。

她的母亲走了过来,微笑地问我:“我知道你,我家那孩子经常提到你。”

咦!我很震惊,没想到室友居然会在自己的家人面前提到我。因为我一直认为我们只是非常普通的同学关系。

“这一年多,谢谢你的关照,他在学校生活地很开心!”

带着哭腔的声音,让我再次想起了那个正经家伙的面孔,嬉笑时的面孔,学习时的面孔,死亡时的面孔……

“不……我才应该谢谢他才是。”如果没有他,我的生活一定会更加糟糕。

“这周五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可以来参加他的追悼会吗?如果你能来,我想他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她用双手将一张便签递了过来。

我愣住了,“去不去参加葬礼?”,这个问题,我昨天晚上就想好了。答案就是不去,我讨厌人多的地方,讨厌一个人在人多的地方呆着,虽然班上不少同学会去,但是我与他们都搭不上话,去了也只是徒生尴尬……

但那两张朴实的面孔却有着神奇的魔力,促使我接下了便签。

便签上用黑色签字笔工整写着殡仪馆的地址,底下还标注了从学校到殡仪馆的路线,需要转两次地铁再乘一次大巴,感觉路途十分遥远。

懒散的我说出了吓了自己一跳的话:

“好的,我会去的!”

与客人道别后,我马上就后悔了,后悔不该答应的。我关上宿舍门,打开矿泉水瓶深深地喝了一大口,然后将塑料瓶放在桌角。窗外温暖的阳光带着喧嚣声闯进宿舍,干净的地板倒映着模糊的影子,拥挤的宿舍终于成了空荡荡的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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