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他如约而至。
漫步于黑暗街巷,沉醉于无音异界。
在犹如墓碑的大楼之间漫步,似乎在漆黑中找寻宝物。
倏然间,漆黑巷子里传来阵阵声响。
那是——骨肉断裂的声音。
向深暗中走去,手中握紧苍白。
黑色犹如墨水在脚尖流淌,晕染残存的灯光。
阴冷的气体在空间中漂浮,夹杂着腥臭向他袭来。
身躯颤动起来,并非因为寒气弥漫,而是由于活血上涌。
下一秒,将会听到什么呢?
下一刻,将会看到什么呢?
对于这份黑暗,他愈发期待。
让人联想到切割骨肉的声音愈发接近,他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走出那片昏暗。
但是——
映入眼帘的却是失望的景象。
红色在地面上流淌开来,异物在其中蠢动。
异界中,饥火肠烧的野狗在撕咬皮毛,吞食同类。
在空间中蔓延的恶臭,涌动的腥风,皆是源自那长眠于地上的残骸。
何等残忍,何等血腥,换作常人,恐怕会大惊失色,拔腿就跑,可是他仍旧不为所动,犹如一座漆黑雕像。
“不是这个……”
语气冰冷,却难掩失望。
他转身向巷子外走去,看起来,今夜又将毫无收获。
那样的话,这无止境的长梦就必须不断延续下去。
梦游症
沉寂一夜的宁静被电子闹铃打破,一只手从被窝中伸了出来,阻止了闹钟继续抖动。
和煦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房内,毫不客气地驱散盘踞一夜的黑暗。
鹿间久从被窝里坐了起来,睁开惺忪睡眼,环视着周遭熟悉的一切。他揉了揉因睡姿不佳而显得有些蓬乱的头发,拖着因为睡眠不足而无力的双腿走下了床,双脚刚刚接触到地面,一股犹如电流穿过身体的麻痹感从脚尖直冲头顶,他不由地捂住大腿,蹲了下来。
“哈——”
发出这样意义不明的声音。
维持这种姿态一分钟之久,他咬着牙站了起来,试探性地甩了甩脚,确保没有任何问题后,迈开步子走到窗边。
他极其豪放地打开窗户,丝毫不在意迎面而来的冬日寒风。
一瞬间,冷风灌满了房间,而他则是毫不在意地看着街道上繁忙的人流。
“好嘞,今天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鹿间久狠狠拍了拍脸颊,给自己加油鼓劲道。
鹿间久从稍显拥挤的公车上走了下来,踏上稻荷城的商业主干道。
人群自顾自行走着;
交通繁忙但并非无序;
街边店铺相继开业。
商业新区也从黑夜中苏醒过来。
似乎是为了紧跟时代,稻荷城这几年也开始放弃自己作为“传统文化”名城的标签,而是转而向现代化都市靠拢。几年之内,高楼再商业新区中拔地而起,都市感也渐渐浸入居民内心。
当然,在大部分人们高呼“现代化万岁”的同时,也有些反面论调出现,大体都是表达对过去作为“传统文化名城——稻荷”的眷恋。
这很正常,人类就是这样一种一面对未来抱持着无法克制的狂热,但是又无法彻底放弃放下过去的生物。
鹿间久一边吃着甜得发腻的红豆面包,一边走入更加繁华的街道。
宽屏荧幕毫不客气地占据着人们的视野,道路边大楼林立,威严满满地挡住了太阳辉光。
都市街道特有的喧闹笼罩着这片空间。
鹿间久三口并做两口解决了红豆包,正要加快步伐时,一个声音传入耳中。
“早上好,鹿间久!”
不同于街道上车水马龙的喧嚣,抑或是远方建筑工地的嘈杂,而是一声十分甜美的晨间问候。
对于习惯冷漠的都市人来说想必会感到十分奇怪吧。
但是,对于鹿间久来说,这银铃般的声音却是何等熟悉。
转过身去,一位少女向他挥着手,脸上挂着足以媲美冬日暖阳的笑容。
“啊,早上好,晓日。”
早间问候自然而然地从鹿间久嘴里跑了出来。
他在六个月前认识了这名少女。
那时的他,刚刚入职四叶草甜品屋,以服务员身份为人们带去甜蜜。
第一天上班时,店内第一个和他搭话的并不是在甜品界颇具声望的店长,也不是那位让人感到无奈的损友,当然也不是同事,而是这位素未谋面的少女。
她自然而然地站在收银台边,满怀期待地看着保温柜里品类繁多的糕点。
值得一提的是,当时并不是营业时间,也正是因为如此,鹿间久自然而然地把她当成了“前辈”。
实际上她并不是那种适合在甜品屋打工的细心女孩,她之所以会在非营业时间出现只是因为她是“特权顾客”。
就是那种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无视营业时间,提前拿到甜品,在一定人眼中看来被铜臭味环绕的客人。
当然,晓日不是靠财大气粗的气魄换得附和,也不是靠所谓的权势关系让人畏惧。
实际上,她是靠活泼少女的亲和力赢得了那位严厉店长的青睐,乃至整条街上店主的喜爱。
不仅仅对于这条商业街的店主们来说,她就和亲女儿一样亲切,就算是外来游客,恐怕也会对她产生“这个女孩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种迷之错觉。
没错,眼前这位颇具都市气质的少女是正是“商业街之星”。
虽然名字里带着太阳,但是和人相处时并非是烈日那般热火朝天,而是无垠星辰那般璀璨华美,让人无比神往。
和晓日相处了一段时间后,鹿间久才明白世界上原来真有如此受欢迎的人存在。
还有一点不得不提,鹿间久和晓日的相识过程还有一段因为把她错认成工作上的前辈而产生的小插曲,但也正是这样才使得他们彼此印象极为深刻。
当然,像这样晨间的招呼并不多见,毕竟平时这个时候晓日还在大床上如泥酣眠。
所以对于她的忽然出现,鹿间久多少还是感到了一丝惊奇。
“真是少见呢,感觉从没见到你这么早就下山哦?”
他并没有期待答案,只是随性地问了问,然后转过身,向上班地点走去,但很快,身后传来了“嗒嗒嗒”的脚步声,少女如一只黏人的小狗,亲近地靠了上来。
“真过分呢,我也是偶尔会下山晨练的呀!”
她挂着一如往常的笑容,回应着他的疑问。
“晨练吗?”
鹿间久用怀疑的目光扫视着她上身那厚厚的羽绒服,以及下身的牛仔裤,对于一个晨练者来说,这身打扮实在难以用“合适”二字来形容啊。
“嗯嗯嗯,这只是我怕晨练完着凉的预防措施吗!”
她扭过头,躲开了鹿间久那怀疑的眼神。
“好吧,有晨练的心是好事,但是可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散网哦。”
听到这种劝诫,一旁的少女“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从小鹿嘴里听到这种话,太奇怪了,就像那种落魄大叔抓住一个年轻人告诉他自己创业为何失败一样。”
听到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回答,鹿间久无奈地叹了口气,“第一,我可不是落魄大叔,第二,我也没有创业失败或者说我压根没有开始创业啊!”
她的笑容更加放肆,连声音都颤抖起来。
“这种较真劲儿也很有小鹿的风格呢。”
两人就这样毫无目的的谈论着,从早晨晨练到夜间散步,又或者是商业街东边新开的健身会所,还有那家辣到让人直流眼泪的川菜馆。
鹿间久并不是那种擅长聊天的男孩,但是和一旁的少女呆在一起时,他也变得健谈了不少,这也许也是少女拥有有的独特魅力吧!
不知不觉间两人就走过了最为繁华的商店街十字路口,鹿间久距离上班地点还有几百米。
“啊,对了,小鹿昨天晚上熬夜了吧?眼眶边都有黑眼圈了。”
“嗯?”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摸了摸眼角,当然,指尖并不能够感知黑眼圈是否存在。
“熬夜对身体很不好哦!”
“这么说,晓日深有体会嘛。”
看着她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鹿间久自然而然地回答道。
“才没有呢,熬夜可是女性的天敌啊!”
对于鹿间久的回应,她十分不服气地反驳道。
“这倒也是。”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了少女脸上,肌肤雪白无痕,仿若吹弹可破,晓日看起来应该也不会是那种经常熬夜,与时间搏斗的女孩子。
“不过啊,作为男生,偶尔熬下夜也不是不行哦,只不过最近晚上还是不要出门了,呆在家里玩玩时下大火的电子游戏就可以了!”像是谁家的大姐姐一样发表完这样的感想后,她似乎注意到了什么,轻轻拍了拍鹿间久的肩膀,说道,“都到这里了,那我们就分开吧,我要再去公园跑两圈。”随即,她像公园小跑过去。
“噢,好!”
面对突如其来的分离鹿间久有些不知所措,只是茫然地朝她挥了挥手。
“啊,对了,帮我留两份奶油卷噢,今天傍晚我会来拿噢!”
她忽然转过身,一边在原地抬着腿,一边朝鹿间久吩咐道。
“知道啦!”
听到了鹿间久的回应,她满意地笑了笑,大声说了句,“谢谢啦”,就跑开了。
“真会有笨蛋穿着牛仔裤跑步吗?”
他带着一抹他人难以察觉的微笑加快步伐,向目的地走去。
走过深受女孩子喜爱的“玩偶工坊”,鹿间久的目的地近在眼前。
玻璃门窗经过精心擦拭,可以毫不费力地倒映出清晰人影,店门旁边,是用实木雕刻的卡通玩偶,但最为引人注目的恐怕是在店门上方,那一片由店长亲自雕刻的四叶草。。
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工作人员们正在准备,服务员们仔细擦拭着桌子,清理地板,后厨准备人员们也把精心制作的甜点端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入自助吧台之中。
这家从里到外都散发出“甜蜜气息”的小店便是被称为“稻荷城最棒甜品屋”的四叶草。
顾客对于他们家的甜品有极高评价:
心情低落时吃上一口会变得情绪高涨;
思绪混乱时品尝一份会变得头脑清晰;
诸事不宜时买上一点会变得万事顺利。
鹿间久便是在这样一家被称为“传奇”的甜品屋中上班,他推门走进店内,风铃晃动声清脆响亮,烹制糕点独有的香甜充溢着整片空间。
和同事打完招呼,快步进入员工换衣室,用极快速度换好衣服后,将自己调整到工作状态。
对于他来说,今天又将会是平淡但充实的一天。
至少在听到那个声音之前,他是这样期待的。
“哟哈~,早上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小鹿!!!!!!!”
像是这样,毫不注意气氛,甚至可以说是破坏气氛的声音像锤子一样敲打着鹿间久的耳膜。
“一大早就遇到好事了呢,真是让人羡慕啊!!!!!!!!!!”
男声毫不客气地碾碎鹿间久的美好期待,它有些绝望地扭头看去。
世界上确实是存在这样的人呢,就是那种无需用眼睛确认,只要听到声音就可以在脑内勾勒出大致形象的家伙。
以一己之力扭转店内气氛,以死亡行军的气魄碾碎鹿间久期待的家伙,正带着一脸笑容向他走来。
看着不速之客,鹿间久连拔腿就跑的心情都烟消云散了,只能叹了口气呆在原地,敷衍地说了声“早上好”。
“噗嗤!真是的,一大早就是这么一副鬼脸嘛,明明遇到了好事,拜托拿点更符合男性的精气神出来嘛!”
他毫不客气地拍着鹿间久的肩膀,开朗地大笑着。
而鹿间久则是无言地承受着
“重击”,一边在心中暗想自己究竟为何会和这位名叫“陆合贵”的男人成为朋友(挚友)。
为了凸显个性,将头发染成一片鲜红;
为了表达自我,任由耳边的金属耳圈摇晃;
就算穿着被称为“商店街颜值指数第一”的员工服也难掩其不良气质。
一天到晚总是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让人怀疑他究竟是不是普通市民。
陆合贵,光是存在着就让人摸不着头脑。
“真是的,小鹿啊,怎么这么没有精神呢,嘛,但是仔细想想或许就知道为什么了,一大早就遇到那种好事,之后再看到我这种多少有点心理落差吧,男人都是这样一种重色轻友的生物嘛!”
毫不注意形象地将两手插兜,依靠在一边的小桌上,要是让店长看到了,他绝对会被扣工资。
但现在,鹿间久没有心情修正他那让外人怀疑“四叶草”员工结构的姿势,而是把注意力放到了他一出现就在嘴里嚷嚷得莫名其妙的话语。
“我说啊,一大早就说着‘好事’‘好事’,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陆合贵站定身子,双手叉腰,点了点头。
“嗯嗯,小鹿学会装傻了啊,不过很可爱呢!”
他收起了放肆笑容,用温和笑颜取而代之,然而回答依然让人摸不着头脑。
看到陆合贵摆出此等笑脸,鹿间久并没有感到欣慰,反而是一股难以忽略的恶寒以足以匹敌子弹出膛的速度自脚后跟向全身蔓延。
究其原因,并不是微笑脸不适合这个家伙(虽然某种意义上也不适合),而是那依靠嘴唇上扬,眯起双眼,肌肉扭曲形成的笑脸实在算不上“微笑”,而是遮盖其他感情的“面具”。
而且藏在面具下方的绝非笑意,而是纯度极高的恶意(杀意)。
这是与他相处十年之久的鹿间久在五秒钟之内得出的结论。
“额,陆合贵,你这是什么表情啊,而且你到底想说什么啊!好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我要开始工作了,你还是找个地方睡觉去吧。”
鹿间久想要在事态发展更为严峻之前离开这片“是非之地”,抬起步子向大厅走去。
“你不能走!”
陡然间,鹿间久的肩膀被重压(手)控制,不仅如此,那股压力还化为阵阵怨念,侵入到空气中,像污染源一样向外扩散。
他还没有转头,那个影子便在眼前出现,“面具”已然消失,隐匿之下的恶魔形象重见天日。
“可恶可恶可恶,怎么一大早就会有美少女陪你上班啊,小鹿,你简直就是犯罪者啊,你干脆今天翘班好了嘛!两人一起去市中心好好交流一番好了嘛!何必还要压抑自己跑来这里找我这种货色呢!而且啊,你竟然为了温柔乡,无视挚友的深情呼唤!喂,小鹿啊,我问你,我是那种用完就可以丢掉的道具嘛!如果要丢,至少也要在丢掉之前也事先通知一声吗,我也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他面目狰狞,抱着双拳,喋喋不休地讲着。
从那高速神言中,鹿间久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陆合贵难道不认识那个家伙(少女)吗?”
“嗯?”
他收起了随时准备找人干架的气势,一脸疑惑。
“是晓日啊,我只是在路上碰巧遇到她,顺便聊了一会儿天而已。真是的,还以为你是因为什么事情才这么歇斯底里呢!”
鹿间久以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轻松姿态松了口气。
“哈?原来是那个奇怪的家伙啊,真是的,我还以为纯情小鹿被魔女魅惑了呢!”
“喂,能不能不要摆出这样一副表情啊,真的很恶心诶!”
“你傻嘛,我可是从内心感到欣慰哦!”
鹿间久知道,陆合贵和晓日两人八字不合,两人只要一碰面,那必然会掀起一场唇枪舌战,陆合贵喜欢叫她山中笨蛋;而晓日则称呼他为红毛猩猩。两人的关系可见一斑。
“不过啊,比起这个,我果然还是更在意小鹿今早无视我噢,那声呼唤中可是注入了百分之一百的能量噢!”
他嘟起嘴,表情逐渐走歪,让人联想到人设崩坏的漫画角色。
鹿间久对他的任性显得有些无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之后以最快速度鼓起精神向他道歉道:“真是抱歉,陆合贵,今早是我太失礼了,下次会注意的!”
被道歉对象则是一脸惊愕,反倒让道歉者不知所措。
“喂,我这里都做出这么郑重的表现了,你好歹给点回应嘛!”
回答中压抑着不满,陆合贵却放肆地笑起来。
“抱歉抱歉,我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小鹿会这么认真,不过呢,这也很有小鹿的风格嘛。”
“你这不就是让我一个人尴尬嘛!”
嘴上虽然抱怨着,但是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也攀上了颊。
“抱歉抱歉,下次请你去喝一杯!”
他“哈哈哈”地放声大笑。
“算了吧,下次还是我来吧,次次都是你请客,难道忘记了吗?”
“诶?是这样吗,这种事情早就忘记了。”
看他这样毫无自觉,鹿间久叹了口气。
“陆合贵,花钱大手大脚,毫无自知的毛病可得改一改噢,要不然月末你又要四处借钱了。”
似乎是回忆起了自己四处借钱的狼狈姿态,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火红色的头发。
“好啦好啦,知道啦!”
“知道就行,今晚就由我来买单吧!”
“今晚吗?最近还是算了吧,下次有机会再去吧!”
让鹿间久大吃一惊的回答,过去,陆合贵是绝对不会拒绝这些邀请。
“哇,真是……”
难得一见啊,鹿间久在心中这样想着,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错愕,陆合贵解释道:“就是因为那件事情嘛,小鹿不知道吗?”
“嗯?”
什么事情能够让陆合贵放下此等欲望,鹿间久感到十分好奇。
看着他一脸疑惑,陆合贵一脸复杂地摇了摇脑袋。
“小鹿难道不知道?那不就和洞穴里的蝙蝠一样了嘛!就是那件事情啊,在老住宅区那里有一个肆意妄为,神出鬼没的变态杀手啊,已经有三人被杀(遇害)了啊,现在到了晚上,警察就会在附近巡逻噢。”他慢悠悠地说,“而且因为这件事情,那家酒吧最近也停止营业了哦,不过也没办法,毕竟就在事发地附近嘛!”
“?”
陆合贵一脸平淡地陈述事实,鹿间久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但是,一些如破片般的记忆正在不知不觉间重组。
自己曾经在哪里看到过类似报道,只是当时觉得这种事脱离日常,所以没怎么在意。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在脑海中回忆信息。
但是,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记忆中的内容和陆合贵所说得有些不大一样。
“遇害者不是没有死吗,我记得新闻里不是说……陷入昏迷状态吗?”
他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并不是很有自信,总觉得是记忆出现了偏差,然而陆合贵接下来的话却打消了他的疑虑。
“嗯,新闻报道里确实是说陷入昏迷状态,但是听说三名遇害者的生命体征极其微弱,甚至被人说绝对不可能苏醒。”他有些夸张地叹了口气,“如果说没法醒来,那又和‘被杀死’有什么区别呢?”
以一般情况来说,呼吸正常,心脏跳动,这无疑都是
“活着”的证据,但是究其本质,只留有这样特征的人是否可以被称为“活着”的人呢?
对于这个问题,大部分人应该都会认为只要尚有一丝气息,就算昏迷不醒,那也还是“活着”,但陆合贵却不怎么认为,他始终坚信,只有能够依自己意志展开明确活动的人才能够被称为“活着的人”。
“嘛,不过真正让这三起事件成为社会焦点的原因恐怕是其猎奇性质,或者说凶手的变态行为吧!”他双手抱胸,缓缓讲道,“三名被害者皆为三十岁左右的女性,遇害时间也都是在深夜,而且脖子上都有一个很深的咬痕,真是变态啊!”
听到陆合贵的话,鹿间久陷入沉思。
对于一直以“最安全城市”来自居的稻荷城,这种事情的确难以想象。
“不过啊,也有些无聊的家伙因为这些特征将这几起事件归结为‘吸血鬼复活事件’。”他耸了耸肩,重重地叹了口气,“真是太幼稚了!”
“吸血鬼?”
“是啊,你看啊,遇害者都为女性,遇害时间还都是深夜,而且脖子上都有一个很奇怪的咬痕,这些特征不都指向吸血鬼犯案嘛。”他虽然这么解释着,但是语气中满是鄙夷,“真是一帮小孩子啊,比起吸血鬼,我(成熟的大人)还是更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我们人类还没有发现的物种哦,比如说六足猛兽或者三头猎犬!”
一边批评着别人的想法过于幼稚,一边又发表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这种矛盾状态,也很有陆合贵的风格呢。
“总之就是因为这种情况,那家酒吧已经暂停营业了,我也没心情在变态杀手出没的夜晚瞎逛了,最近几晚我都在家里认真地玩游戏哦!”
这么说完,他大大咧咧的笑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鹿间久在内心感叹道,虽然眼前这个家伙外在看起来是个不良青年,但是内在终究还是个惜命如今的男孩子。
“不过啊,遇到变态杀手这种事情应该是小概率事件吧!”陆合贵若有所思地扶着下巴,不紧不慢地讲道,“我现在不出去瞎逛还有其他理由,最近街道上老是发生斗殴事件吧,一帮吃饱了撑着的混蛋天天打架,把我平时爱去的地方都搞得乌烟瘴气的。”
斗殴事件,指得是最近每晚都会在稻荷城街道上,或是公园里上演的群架闹剧,规模不一,有时可能只有一两个人,但有时候也会有数十人参与,虽然相关部门的管制十分及时,但是依旧引发了社会恐慌。
“而且那些罪魁祸首还老是狡辩,说什么‘自己毫无印象’,‘自己失去知觉了’,真是一帮擅长逃避责任的混球啊!”
陆合贵似乎十分气愤,看来这些突发事件确实严重影响到了他的出行计划。
“啊,对了,昨天晚上,有一个公园还发生爆炸案了哦,听说是地底煤气管破裂导致得恶性爆炸事故,半个公园都被轰掉了啊!”
他看着鹿间久,语气十分夸张,宛若在讲述科幻小说的情节,但是他似乎是注意到了鹿间久的一脸茫然,有些难以置信地凑上前询问。
“小鹿难道不知道吗?明明就离你家只有一条街的距离哦,我们两还去里面玩过滑板哦!”
“啊,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了,只是昨晚我也没听到什么爆炸声啊,我感觉自己也没有睡得那么死啊?”
最近几晚,鹿间久的睡眠质量并不算优质,睡到一半惊醒更是常事。
如果离家只有一条街的位置发生了大规模爆炸,那他肯定不会毫无反应。
不过,昨夜鹿间久并未听到这与“和平年代”极不相称的声音,倒不如说昨夜依旧安静的出奇。
“啊,看来网络上说得是真的啊!”
他摸着下巴,恍然大悟地点着头。
“什么?”
“爆炸案被报道后,很多住在公园附近的网民发帖说晚上压根没有听到一点儿声音,本来我还以为是谣言,听到小鹿这么说,看来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这些话的真实性了!”
“最近真是不太平呢。”
听完陆合贵所说得内容,鹿间久夸张地叹了口气。
“没办法,再这样下去,我都要对这个社会失望了呢!”
他无奈地耸了耸肩,但是并没有表现出过多悲伤。
“好了,差不多要到营业时间了,再这样聊下去恐怕要被店长批评了。”
鹿间久看了眼时钟,提醒道。
“啊,确实,我可不想被扣工资。”他向后厨走去,但还没走多远,又倏地转过身,快步走向鹿间久,“对了,还有件事情!”
他将脸凑向鹿间久,有些疑惑地讲道:“刚刚就有点在意了,小鹿你竟然有黑眼圈了诶,我印象里你应该不是熬夜党吧?”
又一次听到了这个话题,鹿间久十分不解,自己眼眶边的黑眼圈真的有这么显眼吗?
“没什么大不了,只不过是晚上没睡安稳罢了。”
他套用标准模板,随随便便地讲了一个答案,但是眼前这个男人则是一脸狐疑地盯着他,那个眼神无疑是在说:别想敷衍我。
“太敷衍了吧,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真是的,能这么担心我我还是很感激的,但是真的没事,只不过昨天晚上睡前看了部恐怖电影,睡得不怎么安稳罢了。”
不知道陆合贵是思维迟钝,还是看穿了鹿间久的拙劣谎言,并没有理会他花三秒钟编出来的理由,而是自顾自地说着:“嘛,小鹿不想说就算了,毕竟人总会有一两个秘密地嘛,不过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尽管告诉我好了,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毕竟小鹿一直是一个人生活嘛,独居生活遇到点麻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嘛。”
“你啊,明明长了一副不良的外貌,心地却是出人意料的善良,这种反差实在太扭曲了。”
听到这般发自肺腑的回答,鹿间久会心一笑。
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表里不一”啊!
虽然看起来难以接近,但是却意外得没有架子。
即便给人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但是真正和他相处时却又十分自在。
尽管平时看起来很不靠谱,但当他人真正遇到困难时,他总是能够给予饱含善意的安慰以及无微不至的关怀。
在与他相处的这几年中,鹿间久也不只一次体会到独属于陆合贵的善良。
“哈哈哈,毕竟我可是一个‘表里不一’的男人啊!”
应该是注意到了鹿间久嘴角浮现的笑容,他也不再担心挚友的身心状况,这也是两人在长久相处后培养出来的默契。
“好了好了,接下来就是工作时间了!”
他一脸轻松,嘻嘻地笑着向后厨走去。
鹿间久负责的岗位是大厅服务员,主要负责整理以及为顾客们点餐送餐。
正式开始营业后,繁忙如期而至,上午本应不是甜品店的高峰时间,但是“四叶草”店内还是排起了长队,大厅内的空位也已经所剩无几。
鹿间久在人群之中忙得不可开交,帮助顾客点单,运送餐盘,给自主吧台补充蛋糕,他东奔西走,俨然已经完全进入工作状态。
虽然十分忙碌,但是脸上并没有显现出因为疲劳或是厌烦带来的不悦,不仅仅是出于“大厅服务员”的职业修养,更是因为他十分喜爱这份工作,享受从事这份工作时置身于人群中央,服务他人的感觉。
往日里,听着顾客们对甜点的超高评价,以及在言语中对他展露出来的感谢之意,他会发自内心地感到幸福。
但是,今天他却听到了异样,不符合氛围的谈话。
“什么嘛,这种事情!”
“真是好可怕啊。”
“不会真是吸血鬼吧!”
因为他正在工作,所以并没有听得十分仔细,但是内容无疑就是这几天发生在稻荷城的诡异案件。
不知道为什么,内心升腾起一阵不悦,与之共同袭来得,还有胸口的阵阵悸痛。
忙碌了一整天,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四叶草”暂时进入准备时间,为晚间营业做些准备。
休息时间,晚间员工要抓紧时间清理地面,整理桌子,而早班员工则可以准备下班回家了,鹿间久今天就是其中一员。
霞光透过窗户射进店内,将店内染上一层犹如水彩般的红搪瓷色,鹿间久完成下班打卡后回到员工休息室中,换上常服,准备回家。
他本想去后厨和上晚班的陆和贵打声招呼,但看到他忙得焦头烂额,他便放弃了这个想法。在别人忙碌的时候打搅,多少显得有些不知礼数,抱着这种想法,他走到门口,推门而出。
今天的晚霞比往日更为鲜红,遥远的天际仿佛烧了起来,无比绚丽,但是不知为何,看着此等美景,鹿间久却感到一阵压抑。
不仅仅是因为晚霞那如血般刺眼的颜色,更是因为从上午就持续到现在的异常状态。
那刺激神经的阵阵悸痛并未缓解,甚至有变本加厉之势。
这让他愈发感到困惑。
他自认为自己身体健康,生活至今,进医院的次数屈指可数,曾经在学校里各项体内指标测试也常常名列前茅,甚至被体育老师夸奖为不可多得的体育天才。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对这阵阵疼痛才尤为在意。
他像要感知心跳一般将手放到胸口,一股非同寻常的热量刺激着掌心
真是奇怪啊。
果然是因为上午那耸人听闻的谈话内容吗?
他在内心询问自己道,但是很快又否定了这种猜想。
自己早上还和陆和贵谈论过,那时候不是一切正常吗?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他重重地呼了口气,一面是想缓解疼痛,一面是想转换心情,转移注意力。
但是不管他如何想要忘却疼痛,这份悸痛仍旧如甩不掉的苔藓般依附着神经,不论他怎样转移注意力,思绪终归会回到胸口这莫名其妙的感受上来。
最后,他干脆放弃挣扎,加快脚步,抱着“只要睡着就不疼了”这般自暴自弃的想法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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