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姐，”唐晨侧躺在沙发上看向从客卧里出来，正打着哈欠的顾瑶，“人一般什么时候会梦游啊？”
“极度疲劳的时候吧，”顾瑶走向卫生间，“比如昨天没睡午觉的我。”
唐晨一惊：我擦，这是何等敏锐的感知。
“所以我昨天梦游了？”顾瑶停下来看着唐晨，“有做什么了吗？”
唐晨叹了口气道：“也没做什么，就是半夜起来上个厕所看到学姐你在到处乱逛有点担心就是了。”
“那就好，”顾瑶走进卫生间，“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就行。”
唐晨扶额，心道：不知道学姐你突然抓着我就开始哭，哭完就倒我怀里算不算奇怪的事......
顾瑶一边刷着牙，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以前明明没有梦游过，这种在毫无防备中才会有的危险举动怎么会出现在我身上？
顾瑶漱了漱口，开始洗脸。
昨晚有做梦吗？好像是有些跟过去有关的事吧？嘶，有点记不太清了......算了，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就行。
叠好毛巾挂好，顾瑶走出卫生间。
“学艺不精，只能下碗面了，”唐晨端着两碗青椒牛柳汤面从厨房中走出，“学姐不要嫌弃啊。”
顾瑶拉开椅子坐下：“就早饭而言，这已经很好了。”
唐晨轻笑一声：“多谢学姐的鼓励啊。”
“用剩菜配汤面确实是一种不错的选择，”顾瑶小口小口地吸着面，“剩菜经过一夜后会更入味一些，直接吃的话会有些咸，用来配汤面的话既能给汤调味，又可以稀释剩菜的咸味，让它成为很好的配菜。”
唐晨吹了口气，喝了口面汤：“总而言之还是蹭了学姐炒牛柳的光。”
“你自己对量的把握也是很重要的，”顾瑶放下碗筷轻吐一口气，“不要妄自菲薄，你还挺有天赋的。”
唐晨起身收拾好碗筷：“今天要出去采购点东西吗？”
“嗯，”顾瑶微微点头，“一会儿出发吧。”
唐晨踩着油门，把手搭在方向盘上。
过年了啊，又是一年过去了。
路上的车多了起来，有小夫妻的，一家三口的，拖老带小的等等，先前离开的人似乎都赶回来了。
“发生了什么吗？”顾瑶的声音从后座传来，“怎么又都回来过年了？”
“今天晚上中心广场可以看烟花啊，”车在红灯前缓缓停下，“学姐你没看过？”
“没有关注过，”顾瑶看着车窗外，“先前都是自己一个人过年的，所以没注意过。”
唐晨愣了一愣，“学姐你过年没看过烟花？”
顾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
“那今天晚上吃完年夜饭要去看看吗？”唐晨回头看向前方，踩下油门，“挺好看的。”
后视镜中的顾瑶缓缓睁开眼睛，看向了唐晨的背影，嘴角微微带起一丝弧度。
“好啊。”
商场中有些拥挤，两人推着购物车在人群中穿梭。
一个小男孩突然指着顾瑶说：“妈妈，那个姐姐好好看啊。”
唐晨暗自笑了笑：打小眼光就这么好，以后一定是个......老海王吧。
男孩的妈妈笑了：“不要随便指着别人哦，就算人家是很好看的大姐姐也不可以哦。”
男孩很听话的点了点头。
男孩的妈妈看向顾瑶，面带微笑地说：“你是真的很好看呢。”
顾瑶微微一笑，“谢谢。”
面容清丽，身姿窈窕，气质优雅，可以说是男女老少通吃了。
唐晨有些无奈：真的是是个人都觉得学姐很好看啊，这显得我更像背景墙了啊喂......
推着购物车，顾瑶认真地从货架上挑选着......零食。
“今天晚上烧什么啊？”唐晨看着购物车边的顾瑶，“有哪个菜是我能上手的吗？”
“别太期待，不会太丰盛，”顾瑶脱下大衣，“毕竟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勤俭持家，厉行节约，”唐晨给顾瑶竖了个大拇指，“真是好青年啊。”
顾瑶朝他摆了摆手继续向前走。
蔬菜区，禽畜区，生鲜区......两人搞定了学姐的零食需求以及年夜饭的食材后，推着购物车走向收银台，付完钱后唐晨提着袋子和顾瑶一起走进电梯。
电话响起。
顾瑶伸过一只手接过唐晨右手的袋子
周南。
唐晨点了接听直接张口道：“喂，大过年打我电话干啥？找我要红包？”
周南笑了一声：“我还真就是想从你这里要个‘红包’。”
“别打哑谜，”唐晨打了个哈欠，“什么事，说。”
周南突然压低了声音道：“听付羽凡说你个死宅竟然认识顾学姐？之前问你你还说对顾学姐没想法，感情是在放烟雾弹想偷偷摸摸下手？”
唐晨叹了口气：“我跟学姐真没什么关系啊......”
“不跟你谈这个，”周南话锋一转，“其他不说，至少介绍我认识一下吧？我顾学姐死忠粉啊！”
唐晨白了个眼：“学姐丑拒，你拜拜。”
顾瑶轻笑了一声。
“我丑拒，”周南在电话另一端咬牙切齿，“你就可以了是吧！”
“所以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事？”唐晨直接选择忽略周某的无能狂怒。
“不完全是，”周南嘿嘿一笑，“还有就是问你一下啊，你之前问我怎么找女朋友是不是因为顾学姐？”
唐晨对着手机叹了口气，点了挂断。
电话又打了过来，唐晨一脸无奈地点了接听。
“真是的，挂这么急干什么，”周南似是轻笑了一声，“还有事没说完呢。“
“与私生活有关的一切不谈。”唐晨走出电梯。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周南停了一下，“新年快乐，死宅。”
唐晨笑了笑：“新年快乐。”
“真不能介绍一下？”周南突然冒出来一句。
挂断。
“关系挺好的，”顾瑶拉开车门，“挺好的。”
唐晨笑了笑：“朋友咯，或许就是这样的吧。”
“朋友吗，”顾瑶看着唐晨，“其实，介绍我跟他们认识一下也不是不行。”
“先不说学姐你大概没经历过舔狗的狂热，”唐晨扶额，叹了口气，“其次要是做实了我跟你有那么一点，哪怕就一点点熟这事，我都有可能会没有全尸......”
顾瑶歪了歪头：“这么夸张的吗？”
唐晨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学姐，我觉得你对自己的魅力应该不至于这么没数。”
顾瑶轻笑了一声后坐上后座，不置一词。
真的是一点都不配合啊，难得想装一下无知少女的......
厨房中顾瑶和唐晨正将新买的菜一样样洗干净。
“学姐，你是真的蛮离谱的，”唐晨把鲤鱼的鱼鳃丢进垃圾桶，“就这么毫无防备地住进一个男的家里去了。”
“我相信自己的判断，”顾瑶一根根地把去掉叶子的芹菜放到菜篮子里，“你是能够满足我利益诉求，并且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太大影响的人，事实也证明了的确如此。”
唐晨叹了口气。
这么说倒也确实没错，看上去两人住在一个房子里，一起生活、一起购物，甚至还在一起过年，但除了顾瑶梦游的那一次外两人几乎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接触，公园的出行也只是她的日常活动，就算没有他，她依旧会那么做，她的一切行为都没有被他影响到，或许对她来说她只是换了个地方住着罢了，形象点的话两人就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他对她一无所知，是一片空白。这也许就是现在都只是“3”的原因吧，或说“3”都是那个损色儿的暗箱操作也说不定。
用过午饭后唐晨洗碗，顾瑶午睡，一切都照常进行，双方都不会去踏入对方的世界，自己做着自己的事。
两人的关系应该，还停留在那个教室里吧。
唐晨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准备出去走走。
虽说不少人都赶回来准备和家人一起观看烟花，但时间还没到，中心广场上也就没几个人。
真快啊，不知不觉间就二十年过去了呢。唐晨张口呼出一口白气，看着它在空中散去。
这么多年感觉也没什么值得回忆的事呢，每一天都平平淡淡，都是些琐碎的杂事，莫名其妙的一天天就过去了，中考，高考，以后又会有些什么被称为很重要的节点之类的东西，似乎都会在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似乎一切都是过眼云烟一般，没什么值得留恋。
突然一个身影从脑海中闪过，清丽脱俗。
唐晨轻笑了一声，抬头低声道：“不用这么明示，就算你在我莫名感伤时插播也没什么用。”
某不知名的月老猛地一跺脚。
糟心玩意儿！
唐晨说完这一句后感觉莫名其妙的畅快了一下，嘴角带着一丝弧度缓缓向前走着。
停在一棵叶已落尽的树下，唐晨伸出手抚上粗糙的树干，嘴角微微上扬。
十年了，你长得也挺高了啊，今年老爸老妈也没空来看看呢。
十年前和父母种下树的十岁孩子已经被大学历练了一个学期，十年前的幼苗现已六米多高。
已没有什么还停留在原地，一切都已向前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的也终将成为过去，那么值得珍惜的，应该只有当下了吧。
唐晨找了张空着的长椅坐下，静静的看着来往的行人。
人们都在庸庸碌碌地生活，不是不渴望耀眼，而是大部分人都只能做普通人，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不甘平庸的人很多到最后都会发现，自己只是个普通人。生活总是会熄灭那么多人的热血，但还有人会不撞南墙不回头，当他们哪一天把南墙撞倒了，他们便会发现南墙后还会有座不周山，而他们又没有共工那样的力气。
唐晨突然又想起了顾瑶，那个站在高台的人，那个总是那么耀眼，那么遥远的人。
学姐真的是很优秀的人啊。
唐晨暗自笑了笑，站起身。
这样的人能跟自己扯上关系，应该就是纯纯的扯淡了吧。
“回来了？”顾瑶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醒来之后没看到你。”
“出去转了转，”唐晨换好拖鞋走进厨房，“有什么是我能做的？这年夜饭让学姐全权负责我多少有点过意不去啊。”
“我先把一些耗时间的给做了，”顾瑶打开炖锅看了一眼后用筷子轻轻搅了搅重新盖好盖子，“等会儿你再做些比较方便的。”
唐晨嗅了嗅鼻子，有一股很鲜的味道。
顾瑶在厨房里忙活着，唐晨打开度娘开始查些做菜的小技巧。
不知不觉间过去了几个小时，顾瑶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擦了擦额上的薄汗。
“差不多了，”顾瑶在沙发上坐下，“你去烧个素菜和一个汤就可以了。”
唐晨起身走向厨房道：“收到，保证完成任务。”
在锅里先加半锅水，开大火烧水，边烧边把丝瓜切片，打蛋拌匀，待水开后将丝瓜和蛋液倒入，在加上一撮虾皮，加上一勺半盐，小半勺鸡汁。
将汤倒出，给碗盖上个碟子。然后将锅稍作冲洗，加热蒸干，倒一层薄薄的油，油冒烟后倒入芹菜，翻炒半分钟后将切好的肉丝倒入，边炒边撒上少许盐调味。
将蒸锅里保着温的菜端出。
丝瓜蛋汤、芹菜烧肉、糖醋鲤鱼，板栗烧鸡和炖萝卜。
顾瑶轻轻掀开炖锅的盖子。
一小锅金黄的羹汤。
顾瑶闻了闻味道：“还不错，成功了。”
佛跳墙。
“学姐还会这么复杂的菜，”唐晨有些愕然，“这不一做都要几个小时的吗？”
“嗯，”顾瑶看了眼挂钟，“做了快五个小时了。”
佛跳墙软嫩柔润，浓郁荤香，又荤而不腻。杏鲍菇，冬笋和鲍鱼爽脆；猪蹄筋，牛皮胶和墨鱼滑嫩；西兰花都有一股浓郁的鲜味，鹌鹑蛋一口下去还能挤出浓稠的汁水来。
很丰盛的一顿年夜饭，至少比以前的泡面加薯片要好得多。
唐晨如是想。
吃完饭两人一起洗着碗。
“会很晚吗？”顾瑶甩了甩手，“太晚的话我可能会困。”
“跨年的话，”唐晨把碗筷放好，“应该会比较晚，一般来说可能是要熬个夜的。”
顾瑶叹了口气道：“熬夜很伤身啊，学姐年纪比你们大了，要注意保养的啊......”
唐晨：这莫名其妙的发言是什么东西？
将车停好，两人沿着石径缓缓上山，时间还早，两人到山顶上时只有零星的几个人。
草坪上有些凉，兴许是雪刚化没多久的缘故，还有些潮湿，唐晨伸手拂去草上的一些水珠后坐下。
顾瑶一身酒红色大衣，里面是一条白色的高领毛衣和短款的黑色套裙。
枯草有些扎人，顾瑶微微屈起两条包裹在加厚的黑色丝袜里的修长双腿，将大衣的衣摆垫在身下。
慢慢的，山顶上的人也多了起来，时间一点点过去，顾瑶只是静静地凝视着空无一物的夜空。
“还有多久。”顾瑶环抱着双腿，把头轻轻靠在膝盖上。
唐晨看了眼手机道：“四十几分钟吧。”
顾瑶轻轻闭上眼睛，打了个哈欠：“有点困了。”
“过年欸，”唐晨轻笑了一声，“困这么早，学姐以前都不看春晚的吗？”
“不看，”顾瑶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就看过一次，感觉没什么意思......”
一旁的呼吸逐渐平稳，唐晨转头看向顾瑶，依旧是美得无可挑剔，更何况今天的穿搭还增加了几分知性的气质。
珍惜当下？
唐晨暗自笑笑。
也没什么不好，既然学姐从茫茫的大千世界中选择了我......的房子，和那么一位美女学姐一起同居一段时间，就当是一段有趣的回忆也不错，如果因为自己无聊的伤感而浪费了，感觉多少有些得不偿失。好感度的停滞不动倒也能算是件好事，至少让我感觉这世界还是人的世界，是真实的，至少喜不喜欢这件事还是由人来决定的。
放松似的吐出一口气，唐晨打开手机，发现有几条未读消息。
周南：新年快乐，死宅。
付羽凡：过年了，新年快乐。
......
几条新年祝福，还挺暖心的。
唐晨一一回复，待全部回复完时，嘴角已带上了一丝弧度。
一天天、一年年的，平淡有平淡的小幸福，辉煌有辉煌的光彩照人，不管怎样都是蛮有味道的。
突然冒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他突然很想记录下此时，此刻和此地的人。
一张自拍，有人群，有他，还有安睡的顾瑶。
“时间到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便开始苏醒，变得嘈杂起来。
顾瑶悠悠转醒，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
“开始了？”顾瑶伸了个懒腰后坐好。
“应该快了，”唐晨收起手机，“时间差不多了。”
第一束烟火升空，火红似霞，随后是第二束，第三束......
顾瑶的脸在一束束烟花中忽明忽暗。
“短促如泡影幻灭，”顾瑶静静地看着一朵朵烟花在空中炸开，化为零星的光点坠落，“用瞬间的自焚去换取他人一瞬间的注目。真是虚幻的绚丽，竟只是为了那一瞬间的灿烂。”
很高，很亮，很缤纷的一朵烟花在空中闪亮。
顾瑶一动不动，安然如玉：“而最灿烂的烟火却是最寂寞地升上最高空，再孤寂地落下，身旁只有墨染般的夜色。当它落下，便没有人会再为之停留。”
似是有四方的高墙，将她与欢乐的人群隔开，所有人都在看烟花，只有她在将自己代入，感受着烟火的悲喜，感受着夜空的寂冷。
“至少此刻我们都在感叹它们的惊艳不是吗，”唐晨微笑着看着烟火不断在夜空中绽放，“我们平淡度日，所有人，不，大部分吧，都是庸庸碌碌，无数人在一天天的平凡中渴望着一次闪耀，就像那一道很有意思的选择题‘你是愿意做一辈子绿叶，还是一刻钟的花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平凡有平凡的好，但也有人会愿意为了一刻钟的绽放而付出一切，因为他们认为这是值得的，他们认为拥有过那一瞬间的闪耀便足够了，他们享受那个当下。或许我们也可以不去想那么多，过好当下就好。烟火是没有自己的感受的，它也不会有，它的感受都是人去加给它的，它只是循着轨迹做好自己，走向自己的结局，没有任何感受。它的绽放，至少在当下，带给了在场所有人过年的味道。”
顾瑶愣了愣，转头看着唐晨。
他的侧脸在烟火下五彩斑斓，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
顾瑶重新看向夜空中的烟火，向漫天的烟花伸出一只手。
是啊，是挺美的。
珍惜当下吗？也不错呢。不必感叹曲高和寡，因为未必人不知，和者不在多，在于心能否相通，伯牙一生只求得一个钟子期，荆轲也只遇到了一个太子丹。那又何必感叹最灿烂的烟火总是最寂寞？不管怎样，都可以从生活中咀嚼出一些乐趣的吧？生活是由一个个现在组成的，过去的已经过去，将来的也终将成为过去，我们能把握的好像也只有现在，也就只有当下。
过好当下吗？
顾瑶瞥了唐晨一眼。
好好享受生活吗？这种和小学弟的互利同居日常倒也是可以好好咀嚼的日子呢。
唐晨一惊，突然有个凉凉的、软软的东西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顾瑶轻轻把手放在唐晨手背上，轻笑了一声。
“对了，新年快乐。”
“18”
唐晨：我随便说两了句感想怎么就触发学姐的什么开关了？大剑杯你搞暗箱操作是吧？！
某不知名月老又激动地一跺脚。
“Yes！干得漂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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