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气温随着太阳的落山而逐渐凉爽。
已经是入夜了,出租车开了足足半个小时终于停在一栋三层高的民房前。
这栋楼房住着十几户人家,每一层都有一条长走廊,两边各有三间房,每层走廊尽头都有一个公共的卫生间。
恭叔的房间在三楼左边的最后一间,屋里有着一股发霉的臭味,味道不大,有 可能是下雨天引起的味道。
对于一个老男人的住处付吉也没敢提意见,毕竟这里比想象中的要干净很多。
方才他们下车时被雨淋湿了头和衣服,虽然面积不大,但付吉还是觉得湿黏黏的要人命,二话不说从自己的拉杆箱里抽出两套衣服,拉起紧跟在他后面的少年,朝着卫生间方向走去。
“靠,侄子你连洗澡也拖着那孩子一起啊?”恭叔从屋里冲了出来。
“我也苦啊!”付吉指着少年说道,“他不会自己洗,您老体谅体谅,别吼太大声啊。”并一脸楚楚可怜哀求恭叔。
二十分钟后,恭叔从楼下的小卖部里买了一箱罐装啤酒,还不知廉耻顺手淘了人家一大袋花生。
付吉用干毛巾揉擦着少年的头发,嘴里碎碎念。卫生间里的热水气好死不死竟然是太阳能的,今天整日不见太阳光,他正要给少年冲掉头上的泡沫,热水就没了。
“鸳鸯浴泡得咋样?”恭叔剥着花生,休闲的看着电视节目问道。
付吉打开靠床边上的窗户,刚下完雨,夜晚的风特别清凉,付吉推着少年坐到床上,让晚风吹干他的头发,“你也不体谅我一下,还拿我开玩笑。”
“又没人拿枪逼着你,你大可打晕他,再找个偏僻的地方扔了。”恭叔说着拿起罐啤酒朝右边扔去。
付吉单手顺利接住,“我又不是你。”摇了摇,拉开了拉环,立刻用嘴吸掉了不少瞬间涌出的泡沫,“而且我相信,他自己会走回来的。”
恭叔笑着哼了一声,“真像狗。”
付吉坐到恭叔的旁边,望了眼电视,冷嘲道:“多大年纪了还看这些偶像剧?”
“你管叔。”恭叔丢掉喝空的啤酒罐,从地上又拿了两罐拉了开环喝起,“都快六年了,叔我一直没去你老家探望你老爷子,他过得还挺好不?”
“烧了。”付吉连续剥开了十几粒花生,爽快又麻利答道。
恭叔差点没把酒喷出来,呛到了喉咙忙咳了三四声,“我滴乖乖,什么时候的事啊?”
“上年春节。”
“娘啊,叔我连去送他最后一程也没有,要是哪天叔去报到了,你老爷子还不在那边骂叔我个狗血淋头?”
付吉看着恭叔的手抖得酒罐子也拿不稳,不由觉得好笑。
恭叔在他老家是出了名的兵痞子,顺手牵羊拿人东西不说,还隔三差五调戏别家的良家妇女。这些恶习一时半刻改不了,付吉的爷爷便采取每隔两天对他严惩拷打的教育方式。功夫不亏有心人,面对老爷子残酷的教导,恭叔在半年之内总算改掉了调戏妇女的恶习,唯独那顺手牵羊始终死也甩不掉。
老爷子哭笑不得,自嘲说这是没有血缘的遗传。
据说当年年轻力壮的付家老爷子,在山脚下捡了个四岁的娃回来,老爷子对这个娃一见如故,说怕是以前出生入死的哪个兄弟投了胎回来找他。而那时老爷子也只有个三岁的儿子,多一个不算多,就决定收养了这个娃儿。想不到后来这娃越长越顽劣,付家的老婆子开玩笑道要不是样子不像,就凭那性格,她还真要去怀疑是不是老爷子在外面私生的。
付吉对着这个挂名叔叔也是有怨发不出,如今能治他的人变了白灰,往后不知还会 不会更加撒野。
付吉给熟睡的少年盖了张薄薄的床单,把窗半掩着。背对着恭叔劝道:“你记得每年清明过节回去拜拜,说不定爷爷会原谅你,他也不是小心眼的人。”
背后传来了罐子落地的声音,替代了恭叔的回答。付吉转身,看见恭叔双眼对着电视直发愣,手还保持着拿罐子的动作。
啥啊?吓呆了?!付吉对着恭叔叫了几声,他才魂魄归位,自个儿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便又开了罐新啤酒灌了下去。
付吉看着脑袋直打结,不明所以,想着会不会是对爷爷的去世太过伤心,毕竟屁颠屁颠跟了爷爷那么多年。
刚想要去安慰他时,恢复原来面貌的恭叔抢先开了口:“对了!上两个月叔在贵州竟然碰见了大卫。”恭叔停了一下喝了几口酒,又继续叹道:“这大卫真的是几年不见越发英气逼人,搞得叔我心痒痒的,真想绑了他卖给富婆消遣……”
恭叔自个儿吧啦吧啦地妄想着绑了大卫后的好处,可怜付吉听了他的话后,脸上布满了阴霾——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恭叔口中赞道的大卫是付家的大孙子,也是付家老爷子最为器重的。从能记事开始,这付卫的才能就独霸了半个村子。他很会读书,又时常跟着老爷子练武,练得身段高大修长,肌肉匀称。成年后眉宇之间更是有一股英气,藏也藏不住。在当时村里的有些姑娘们都喜欢打扮得红红绿绿,跑过来跟他套近乎,聊家常。
但这付家大少爷对于秀丽的姑娘们挺不起兴致,唯一让他打发无聊时间的人只有比他小六岁的弟弟。
付卫对自己的弟弟可谓是绞尽脑汁,一有时间就跑去狠狠地欺负和忽悠付吉,拖着年幼的弟弟满山跑不说,还带着去抓水蛇。在村子付卫真的是给付吉带来了不少心理阴影。之后付卫要去城里读书,付吉本以为自己能脱难了,结果却是除了老爷子和老婆子外,其余的都搬去了城里住。而在付卫瞎掺和了付吉的初恋后,付卫的父亲就决定了要把儿子送去法国读书,付吉最终如愿得到了人生的自由。
现在没打招呼就回国了,按以前的经验,付吉心头涌上了一股非常糟糕的预感,恐怕这个只对自己不靠谱的哥哥又会想什么法子忽悠自己。
所谓风水轮流转,现在到恭叔看见付吉阴晴不定的脸大笑,“你这小黄鸡现在还怕着你哥这只大麻鹰,小黄鸡果真养不大,哈哈哈——”
小黄鸡是以前付吉不敢与村里的孩子玩耍,总是躲在付卫的背后只敢胆怯探出半个脑袋来,恭叔当时拿着这个梗笑了半天,最后把小黄鸡这个外号丢给了付吉。
付吉更是对这个外号感到羞耻感,一手花生壳朝笑得不可开脱的恭叔毫不客气扔去,“谁准你这样叫我,要你笑?看我不拿凳子……”
“得啊你这兔崽子,这大麻鹰就可以叫,你叔我叫就要拿凳子砸叔,这分明是**裸的种族歧视啊!”
付吉没心情跟他斗嘴,自己也是想不明为什么只要是付卫口中说出的话,明知是忽悠或者是取笑,自己都一一接受,对付卫无论怎样也发不起大火来,还是一样缩在他的后面,看着他宽大的后背,老实地被他握着自己的手,任凭他拉着自己满山里找蛇和老鼠。到底为毛啊,大概就是这样才让付卫变本加厉的吧,变得越来越不理自己了。
付吉越想越恼火,抓起桌上的花生冷不丁扔了恭叔一脸。
屋子里的气氛霎时间就炸开了,两把男声你一句我一句,互相对骂着,言语之间毫不留情地问候对方的亲人,诸不知,他们骂的都是自家子的人。
枕在枕头上的少年平静地看着彻底开打的两人,舒出了一口长长的气,转过了身对着斑驳脱落的墙壁。外头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微凉的风从窗缝里闯了进来,这样的夜晚似乎让少年觉得安心,往上扯了扯被角,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同样的夜空,不同的地方,付家的麻鹰坐在石头上正对着眼前立得非常疏松的帐篷发呆,犀利的眼神像是穿透了眼前的一切,定定地落在某个地方。
无奈隔壁帐篷里时大时小的呼噜声扰乱了他的思维,付卫从自己的帐篷里摸了台手机出来,按到了联络人的界面,屏幕弹出了小黄鸡三个字,付卫的手指悬了半天,犹豫再犹豫,最后按了个绝密飞行的游戏出来。
今晚是10月份最后的一晚,是付吉认为最值得纪念的一晚;是少年认为最安心的一晚;是恭叔认为骂得最痛快的一晚:是付卫认为游戏输得最为莫名其妙的一晚……
这一晚毫无疑问是真正的平安夜,同样,恐怕也是最后一个平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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