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旭阳的叙述，周围的场景从山坡变为了冰原。桑伊教国不愧是北部地区，这得亏是在模拟环境里面，不然这刺骨的寒风银宇保证吃不消。
“看到了么，这就是我们当初生存的环境。”旭阳看着这幅场景说道：“暴风雪、寒冷、饥饿，这三样是再常见不过的东西了。这些东西和战争一样残酷，但是如果和战争……一起来呢？”
对于出生于和平年代的银宇来说，他很难回答出一个具体的答案。“……加倍的残酷，人间炼狱。”
旭阳轻轻点了点头。“在桑伊这里，当地的有些百姓会把这茫茫大雪看作为一种‘惩罚’。”
“惩罚？”银宇不解，看向一旁的米璐亚。
“米璐亚也不大明白旭阳先生的意思。”米璐亚难得没有给出回答。
旭阳手指向前方，雪峰脚下，一支军队驻扎在那里。“因为这个时代的人们在制造惨剧方面蛮有一手。”
“也就是所谓的‘人祸’么……”“回答正确。”
旭阳看向银宇问道：“你应该知道的，桑伊这里产不了多少粮食——至少在我们那个时候。连年战火的侵扰让百姓不得安生、保证军需的苛捐杂税又让这负担进一步加深，甚至就连这本身洁白的雪也在百姓的话语中沾染了‘苦难’。”
一声号角响起，士兵们呐喊着冲向魔物，鲜血将雪染成了玫红色。不知是雪融化了，还是血太多了，银宇仿佛看见了一条小小的河流。好在有了上次模拟作战的经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强了不少，没吐出来。
“哦？看不出来，你们的意志力倒还不错。想当初我们军队里可是有不少和你一样年纪、甚至比你还小的，见到这一幕不吐出来就是奇迹了。”旭阳的语气中有些讶异。
“那还真是多谢旭阳前辈夸奖……嗯？那是什么？”银宇极目远眺，在远处的山峰上发现了一座孤零零的建筑。
米璐亚这时候站了出来，给银宇解释道：“那是哨塔，如果聚集了足够多的魔力便会发出宛如太阳一般的光亮。当这个信号亮起时就说明该区域即将沦陷，需要其他地区调兵支援。”
银宇了然地点了点头，就类似于烽火台一样的东西。
“这样的战争打了十几次，我选择了离开军队，还有我的几个朋友。”这时候，周围由白雪覆盖的冰原变为了燃烧着火光的村庄。
“说实话，哪怕我已经不在战场上这么久了，看到这一幕还是有些痛心。”旭阳叹了口气：“冬天来了，房子却被战火烧毁了。那么多难民，都无处可去，也没有人给他们补偿。”
银宇忍不住询问道：“没有结束的办法么？”
“有啊，把那些魔物全部杀了，就结束了。”旭阳说道。“但，杀得完吗？或者说，还要再杀多久？”
米璐亚轻轻抓住了银宇的手，让他稍微冷静了下来。
“我实在不忍再见到这种情景，便和我的朋友们一起离开了军队，在桑伊区域内流浪。但起码我们不算难民，你看。”
旭阳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了一把像是小提琴的乐器。“我们这叫吟游诗人。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后世把我描述成了什么，但我以前有个梦想就是当一位吟游诗人。启鹤是我们军队中的法师，海离使得一手好剑法，我们三个就这样踏上了流浪之旅。”
银宇没读过《桑伊之史》，旭阳口中的两人也是在他念叨的时候提到的，米璐亚适时说道：“启鹤和海离也是那本书中记载的英雄哦。”
“我们随便找了一处山谷，在那里扎营。每日煮雪水，猎杀动物为生。虽然说过的不如军队里的日子，但是远离了战场的感觉……很舒服。”
旭阳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些愉悦的神色，但一会后又消失了。“但我们都知道，这只是自欺欺人。在有一天海离出去打猎的时候，他看到黑色的烟雾在不远处的一处山坡上升腾起了。而那里，就是我们原来军队驻扎的地方。”
“海离连忙跑了回来，告诉了我们这件事情，等我们到达的时候，你猜猜我们看见了什么？”
不需要银宇做出回答，周围变化的场景告诉了他一切。
曾经高高在上宛如铜墙铁壁的堡垒，此时化作了一片废墟，丝毫不见往日荣光。旭阳缓缓走向前，拔出了剑，银宇也一招手，炎热的炽元素聚集出一柄火焰长剑。
“接下来的每个动作，你可都要学好了。”旭阳回头看了银宇一眼。“这些，都应该是我们战斗时候习以为常的了。”
废墟内，鲜红的火花四处乱窜，石阶上沾染了不知是人类还是魔物的血迹，战死的人中留下全尸的都算是幸运者。银宇尽量不把注意力偏移到周遭事物上，观察着旭阳战斗的姿态，依葫芦画瓢地学着，并用这些在废墟中游荡的魔物作为练手家伙。
旭阳为什么而战？最终不过是杀与被杀。
旭阳为什么而战？最终都成为末日的养料。
银宇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敬佩，在当初这完全可以称之为“黑暗”的时代，还能有旭阳这样的人在战场上对于那些十倍、甚至百倍于他们的怪兽搏杀。
最后一只怪物哀嚎着消散，银宇大喘着气，坐在了地上。米璐亚走了过来。轻轻帮他擦去汗水。
“很不错，竟然能跟上我的几分节奏。”旭阳收起了剑。“另外，你们后世是不是有阿尔西斯的继承者？我从你刚刚与魔物战斗的身影上看到了阿尔西斯惯用的一些招式。”
银宇肯定是不能说出模拟作战这种玩意的，因此点了点头搪塞过去。
“后辈，问你个问题。你觉得这些倒下的人们，在死之前想着什么呢？”
银宇思考了一下：“怨恨、不甘和诅咒吧。”
旭阳笑了：“对外面别这么说这么负能量的，但不可否认的是，确实如此。”
“显然，这片地区已经岌岌可危了，所以我们当时要做的只有一件事——点亮哨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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