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早上，怨冥总在打电话——啊不是电话啦，是契约书。
“嗯，嗯，嗯....”
契约书的另一头是冥界的亡灵家族们，从“没出什么事吧？”到“最近过得怎么样？”，到“快给我死回来。”显然怨冥和她的亡灵召唤物们有更好的关系。
冥王龙老爷子钻出来过一次，替怨冥看伤，还会有他的小孙子跟在他脚下。
其他亡灵生物就没有擅自穿越契约通道的能力， 会在电话那头问些，“你怎么不叫我，听说你差点死掉了。”“冰龙王老骨头都被打趴下了，以后不要去招惹这么恐怕的人。”“什么时候回来'啊？”之类的。
从刚才开始，就像应付亲戚长辈一样。
“嗯，嗯，我知道了。”
还有冒险者协会那边的电话，怨冥就直言让他们爬了。
“他们是谁啊？”琉璃警惕地到处跑，回来她还在打电话。她就很在意难道怨冥是哪条龙生的吗？
“我以前住冥界的，很久以前十五六年以前。和老爷子他们挺好的。”
怨冥向巡逻回来的绿龙打招手，琉璃也看到了它，有着迅猛龙般的小身板和圆滑的身形。
“很可爱。”琉璃摸摸这只普通的龙。“你会说话吗？”
....
“它不会。”怨冥说。
琉璃用温柔的蛮力把它的身子压低，骑在背与颈的连接处后面一点。“虽然看起来没什么肉，但也没有硌人屁股的骨突。”
怨冥轻轻拍拍绿龙的大腿让它带着路走。
“它吃什么？”
“吃肉。”
琉璃把手伸到它嘴巴里，“你每次召唤都要准备东西吃吗？”
“它们饿了就回去，而且一般召唤的都是元素生物。”
一般召唤师召唤的都只能是某个强大元素体的元素分身，千篇一律的、单纯的工具。
“对哦。”有机会去测试一下元素亲和力。
“骑士一般不契约元素生物，关键在于它要象征某种精神。”
山间有冻坏的蚊虫，与记录自然地精灵们，再过不远处，在半山腰有一家茶馆。“便利店？”
看板娘睡着了，她穿着围裙、站得端正。似乎没听见怨冥的疑惑，但在琉璃踩响10米内的落叶时，她又及时的露出她朦胧又昏沉的眼睛。
“两位闲来若是无事...就里面坐坐。”
“哦，是家茶馆。”
琉璃下龙，拍拍坐褶的衣服，再抚抚龙的脊背，“你这地选得奇怪。”
“上午一般没什么人。”她显然没睡醒，眯着眼睛端茶倒水。
她是这个房子的老板娘兼所有职位。
“茶馆都这样。”怨冥呡一口绿茶，盯着看了好久，看飘零的茶叶、升腾的水汽与流动的热。
她退回去看茶馆的名字，然后坐回来。“红茶馆？有吸血鬼吗？”
“这哪还有吸血鬼。”
“这里不会是暮光岛吧...”这里的风景又好，蚊子又多。
“哼哼哼～”
“～好久不见了大团长。”老板娘笑出来了。
“好巧呀。”
琉璃“嗯？”
“我们以前组过队。”老板娘注意到她了。“我叫蜘蛛子～”
“圣琉璃。”琉璃有她端重的对待外人的一面。
“你是圣空骑士？”
“以后是。”
“没选上吗？”
“我...姑且留了一手。”
老板娘给一个不通人情的冷笑。
琉璃问她，“你是蜘蛛吗？”
“以前是。”
“现在是蜘蛛人？”
“现在是吸血鬼。”
“吸血？”
“吸血鬼.....改喝红茶的。”她没有停下泡红茶。
琉璃突然想到， “你可以变成半人半蜘蛛吗？”
“这里未免太窄了。。”
“你有多大。”
“52米”
“涡虫吗？”
“盲蛛啦。”她从壁柜上抽下蜘蛛杂志，用盲蛛当的封面。
顺便上茶。
怨冥无聊地转在吊椅上， “那个时候，我记得，都还很小。”
“杂食性....”琉璃衔住杯子量子看完。“红茶也算血吗....”
“小蜘蛛，”怨冥插入说，“有没有看见一个白毛裸腿，蓝色裙子的冰魔法使...可能有受伤。”
“没有，昨晚山那边的雪还蛮大的。”
“你确定多大范围内没有。”
“Φ400的圆。”她比划了一个圆。
“看来是追错方向了。”
“这个方向是进城的路，城里快不认识了吧”
“我还要去这么多人的地方吗？还挺忙的。”一边说，怨冥一边凑上去，贴她的额头——【精神联结】。
“.......”
“就是这个样子，麻烦你帮忙注意一下了。”怨冥用方便的精神联结省去解释的功夫。
“没见过的龙神契约...”老板娘想了想，“你要是有空去拜访一下王虫吧。”
“王虫现在怎么样了。”
“他在100级之后就开始无所事事了。”
“嗯...？”怨冥想了一会，“一会儿去看看。”
外面独自一只的小盲蛛，走在回家的小路上，推进尚且余裕的门板。
“哦？小侄子？”怨冥一眼就看出来了。“7级。”
“唉～”老板娘去收拾箩筐，“在练级上总不上心，一天在城里鬼混，就叫他帮忙进货。”
“真可爱，”怨冥打个招呼，“但是，至少会会灵魂交流吧。”
“干脆送去寄宿好了。”
怨冥安静了一会...“确实...会有这样的小孩呢....”
“上一代养孩子也怎么累吗？”
怨冥跳下吊椅，跟琉璃说一下，再和老板娘打声招呼，“我们先走了！”
“嗯...”她指定还想说什么，“.....慢走。”
出门很热。
这里的地势让空气不流通，热气也散不出去。怨冥说这里整体就是一个盆地岛，她们在这里利用地势完成过魔兽们的反奴役战争。
“所以你才和蜘蛛还有其它动物们有那么好的人缘。”琉璃提议，“如果我靠多救助一些危难之间的动物朋友，是不是就能有一种可能我可以和他们打成一片。”
“这和你骑士的信念不排斥....”怨冥突然想起来，琉璃的大义不以她所守护的事物为基础，它存在于先人与深渊的斗争。“就是格局比较小。”
“嗯？”
怨冥找到一本书递给她，琉璃注视着这个书的魔法气息着迷，“魔法书...”
“普通的书。”
琉璃翻开看看，停下了脚步，看了一两页，“相簿...”
“我大致上按时间顺序，把照片都收藏起来了。”怨冥也就停下脚步等她。
她又翻了几页， “都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吗？”
“关系好...也说不上吧，”怨冥想了想，“大多是一起研究过课题，要么就是交过手。”
“都是半人形态呢。”她一时半会是翻不完的，她翻得自己笑起来了也不知道，“哈？这...其实不算隐私照了吗。”
“我自认为...以时间地点人物为转移，”怨冥知道她拍了很多，“我有我的艺术考究。”
琉璃挂着口水羞着脸，在滴到书上之前反应过来，看了一眼怨冥说，“这就是装着幸福的宝物。”
怨冥默默地哼哼笑，她猜琉璃的追求就是和妖怪小姐做快乐的事情罢。
要是龙神大人是女孩，她指定自觉跟从龙神，不会像现在这样先考虑怨冥姐的意见。
琉璃指着书给怨冥看，“这就是以前的老板娘吧，很帅啊，半人形态。”
“小时候都挺可爱的。”
“是呀。”那张照片是其他人拍的，里面有长大的怨冥的人影，但琉璃没看出来。
怨冥默默地看着她，热得不行，说到“你要是不想守护人类了，就去守护同伴吧。”
琉璃探头想问为什么突然这么正经，但是回过神来她意识到自己迷失在了幻想之中。
她合上书，思考一遍又一遍，递出相簿，还在思考。
怨冥看她不说话，轻轻地接下相簿，又在同时理解她的灵魂波动。那本书，被她抓紧在...让怨冥与她僵持在这。
琉璃说，并没有什么可动摇的，她要守护的，始终是这盛世与这一切。灵魂装不下血海深仇，也不需要人情世故，自己的追求能不能记得住还是个问题。
“反正...”怨冥摸着脑袋东西看看，“就先练级吧。”
“是呢。”
从山里到城里，走了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没见到人影。
而到了城里，也是一个破烂的路牌指着一片阵列俨然又失修的土房。
“这里，怎么了。”琉璃猜想，是不是被劫掠了，或者早被遗弃了。留下一个废墟。
怨冥严肃的用记忆对应现实，“应该是这里没错，但里面没有人。”
“没人？是有魔物吗？”
“啊...我是说，没有智慧生物。”
琉璃敲开一个一个房间的门..是推开的。在'黑暗中，一只牙口尚好的蠕虫，从地底一口咬下。
剖开虫道。
下面是拥有没有感情的复眼的外骨骼生物小队。
“陷阱？”琉璃就像误入隐藏副本的萌新般孤立无助，但碧绿的流光会让她显得高洁不孱弱。
空气中有各种信息素的味道，对外族人来说，这会令人丧失理智。蠕虫的对内防御体系有完善束缚器官，让琉璃的反抗行为作茧自缚，而虫族小队的抓捕水到渠成。
怨冥从蠕虫挖的洞跟下了，落地转个身，镰刀往地上一插，吹响了回荡着灵魂气息的笛子。是王虫信息素的气息。
这让其它人转头就走。蠕虫也放了琉璃，“它们都不说句话吗？”
“可以灵魂交流，不过信息素是最直接的语言。”
漆黑的隧道里挂上幼虫发光的口水。镰刀皮皮虾漂移赶到。
“你一遇害我就明白了，”怨冥对琉璃说，“这座城市在等下。”
她拉着琉璃乘上皮皮虾，“好久不见。”
皮皮虾则不带拖泥带水，穿梭在虫族小队的巡逻虫道中，周围的味道一变又一变，直到它冲出外围区域，到了空旷又错综复杂的虫道集会点。这里是一个巨大的真空结构，用泥土与丝进行的构筑。
下面是发光的菌。
怨冥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在这细长的高层蚁路上。“王虫阿公！”
那里有一只成人大小的天鹅绒虫，发着光，慢慢地浮在空中，“小妹子，怎么瘦了这么多，我给你改善伙食。”
他的声音，很沧桑，依然是灵魂沟通。
“哪有，我都觉醒70多级了，怎么可能会因为没吃饱长瘦的嘛。”
“觉醒？！”王虫吓坏了，“哎哟，那可太遭罪了，来来来，一定要好好补一补身子。”
他用丝线轻轻托起怨冥，就准备往里走。
“哎！等等。”怨冥闪现起手，准备下到地面，却撞了个次元壁。“哎哟。”
“哦，撞到脑壳没有？”王虫飞快地飘过来，用柔软的触须按小怨冥的头。
“这是龙神之力吗？”
“不是的，”阿公说，“没有这么简单。”
“听说你已经百级了。”
“哈哈哈～”他畅怀地笑，似乎在装作得意一样。
“....”怨冥默默地看他，“....”
“嗯，你一直说你想要100级，想当神。你也看到啦，一百级也就这个样子，没什么特殊的。”
“那刚刚阻隔了我的空间转移的是什么？”怨冥摸着撞麻了的头。
“是我的胶。”天鹅绒虫老爷爷有吐出瞬间凝固成丝的液体的能力。
“没那么简单吧....”
“这又是你的新朋友吧。”阿公的触角指指琉璃。
“啊，嗯。”琉璃显得生疏。
怨冥也看出来了，“那阿公，我的房间现在在哪？”
“整个给你搬下来了，里面东西都搬下来了，在负二楼3号。”
“哦，那我们先去休息了，昨晚才睡了一两个小时。”说完怨冥就带着琉璃传送走了。
她一走，王虫看起来就又空虚了很多。
怨冥传送到了楼下，虫道不像公寓楼的楼道那样视野开阔，“3号...3号....”
“怨冥姐...”琉璃说，“这里好奇怪...”
怨冥停下，看向琉璃。
“自从下来后就不太舒服，在看到那些虫族后，就越来越倒胃....我不是说谁的不好，我就...可能是我素质太差了吧。”
怨冥自省自省，她是不是疏忽了这不像个正常人类待的地方，确实，她们虽然看起来只有十几岁，但琉璃是真的只有十几岁......
花了五分钟，牵着手，找到了新家。在怨冥透过缓缓掠开的门，走过门与空旷空间中间的小通道，嗅到鞋柜与卫生间的气息，再往里面，她便在微毫之间，找到了过去的感觉。
收，“休息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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