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院子内,无缘女居士招呼元宸三人一杯清茶后,兀自闭目养神,似乎忘了几人的存在一般。
四人围坐在茶几边,元宸顿感气愤沉寂,极为尴尬。
“无缘前辈,何谓有缘人。”素馨在元宸的示意下,问道。
元宸、伊夕相视一眼,一致认为自己被人糊弄了。
无缘女居士将三人接引至此,却一言不发,将三人晾着。
“时机未至,请三位耐心等待。今晚月圆之夜,自见分晓。”无缘居士依旧含着双眼,不再多言。
此刻太阳已经偏西,距离月上中天,满月之际还有段时间。
时辰尚早,漫长的等待甚是感枯燥,三人也照着无缘居士的样子,闭目养神,进入物我两忘的定境。
镜缘林,半月湖。
此时寂静无声,唯听鸟语响。
从宗门出来至今,元宸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无论如何都回不到最初的状态,脑子一直在胡思乱想。脑海浮现的倩影,交互轮替,脑海中那一颦一笑竟越来越清晰。
元宸摇晃着脑袋,试图努力驱赶这一怪异的感觉,无奈越是驱赶越是萦绕心扉,挥之不去。
心绪烦乱之际,元宸从定境中醒来。
黄昏降临,天边晚霞朵朵,正巧映在伊夕,素馨绝美的俏脸上,为之镀上一层霞辉。
元宸单手支撑着脑袋,看着端坐入定的佳人,不知不觉间,眼神不由得看痴了。
美人如玉,霞光相映,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元宸看着看着,原本惴惴如兔子的心,在这一刻竟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平静。
“你没感觉?”无缘居士睁开双眼,正巧看到这一幕。
“什么……感觉?”元宸收回目光,看向无缘居士,只见她一脸错愕。
元宸心里闪过缕缕疑虑,不解她说的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感觉。当看到依旧沉浸在定境之中的素馨,伊夕,难道自己应该这般才对?
“这茶……”元宸面色微沉,怀疑这茶有古怪。随即便打消了念头,四人喝的都是一壶茶,无缘居士也不像有害人之意。
“这是情缘茶。”无缘居士轻声道。
“缘之一字,最是说不清,情之一字,不知缘何而起。一杯情缘茶,又能说明什么。”元宸眼睑微垂,若有所思。
芸芸众生,茫茫人海,相遇即是缘,相知即是情。一颗心但凡还在跳动,谁又岂是无情之人。
“你没看到什么?”无缘居士眉头微蹙,说道。
“前辈也喝了情缘茶,难道什么也看不到?”元宸反问道。
“我既是‘无缘’,看到不到,难道不正常?”无缘居士淡淡的说道,表情始终清冷,亦或者她一直都是这副情态。
元宸心中笑而不语,若非先天情根缺失,走入尘世,情缘二字,恐怕逃都逃不掉。
兴许两人对情缘二字的认知有偏差,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元宸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不知不觉间,即将月上中天。
“嘤咛……我睡着了?”伊夕从定境中醒来,正巧迎上元宸的双眼,下意识的偏过头去。
伊夕一双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转动,似欣喜似娇嗔,别有一番风情。
“呃……天黑了?”素馨悄然睁开双眼,怯生生的说道。
皓月当空,繁星璀璨。
明月峡谷,一汪半月形的湖泊,映着月华星辉,微风袭来,波光粼粼,荡漾漫天星辉。
无缘居士将三人领到半月湖畔,随手结印,一面氤氲明镜悄然浮现。
“将神识融入镜中,即可看到与你相伴一生之人的自始至终。”无缘居士说完,踏着月辉而去。
“你们要看?”元宸看着月色下的两位佳人,询问她们的意愿。
倘若这面透着神秘的镜子真有无缘居士说的那么神奇,应该没有人会拒绝去看。
“我……”伊夕心里一阵犹豫,难以下决心。
“我不看了。”素馨美眸闪烁,悠悠自叹道。
“倘若一切都注定要发生,知不如不知。”元宸看着幻波中的那面镜子,随即转身离去。
伊夕见元宸转身就走,依依不舍地看了看半月湖中的镜子,认为元宸说得在理。
“你们……”无缘居士见三人联袂而来,平静淡漠的脸,难得浮现别样风采。
“即便那面镜子能看尽九世轮回,将未来提前预演,该来的还是会来。既然不可避免,提前知道又有什么意义?”元宸洒脱一笑道。
“你就一点都不期待你的有缘人是谁?”无缘居士疑惑道。
“假如镜中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难不成我就该踏遍千山万水去找到她,将所看到的一切对她说?”元宸戏笑道。
闻言,无缘居士顿时陷入沉默。
“我们走吧,也许有一天她会选择走出镜缘林,踏入尘世。”元宸对着闭目沉思的无缘居士拱手一揖,带着二女飘然离去。
出了镜缘林,元宸似乎一扫胸中疑云,心情大好。
“怎么?要是想看,我们再折返回去。”元宸见伊夕心不在焉,微笑宽慰道。
“我……人家……可没想。”伊夕琼鼻微皱,独自走向一边,抱着双腿发呆去。
元宸看着满腹惆怅的伊夕,心道:镜中人若不是你,我又该如何面对。
这时天空乌云飘过,即将遮住月光。
无缘居士猛地睁开双眼,重新来到半月湖畔。
只见她素手凌空一挥,将三人残存的气息注入镜中。
这时一幅断断续续的画面映入眼帘,无缘居士越看越是眉头紧蹙。
镜中时而闪现温馨的一幕,时而闪过让人看了心生不忍的画面。
乌云遮半月,镜中画面骤变,一幅幅肃杀的场景让人不忍直视。
“天定姻缘,理应得到祝福。”无缘居士幽幽深叹。
无缘居士对着水中镜暗暗出神,不经意间她竟然在镜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一个模糊的轮廓正向她步步走来,执手向望。
“怎么会……不……”
乌云蔽月,水中镜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缘居士抬头仰望被乌云遮蔽的圆月,心中默默祈祷,让那该死的乌云赶紧飘走。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这时乌云一扫而过,圆月再次倒映在水中。
“我要看看,你到底是谁。”无缘居士手捏法诀,对着湖水,希冀重新召唤出情缘镜。
“怎么会这样!”无缘居士对着毫无反应的湖面,大声呼唤。
半月湖此刻已然变得平平无奇,任凭无缘居士百般召唤,那面情缘镜始终不曾出现,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无缘居士颓然坐在地上,一脸失魂落魄,颤抖着双唇,两行清泪悄然间顺着脸颊滑落。
悠悠晚风,夹着夜露拂过脸颊,无缘居士这才清醒过来。只感觉双眼热热的,脸颊似乎被什么打湿了。
“这是……眼泪?我居然流泪了……”无缘居士既喜且悲,满是泪痕的脸倒映在水中却浮现久久不去的笑容。
“我笑了?”无缘居士对着水中的娇颜,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
无缘居士默默的对着水中的倒影,一颦一笑,微嗔薄怒……各种她从未见过的表情一一浮现。心中忍不住惊呼:这还是我?
无缘居士对水中的自己似乎怎么也看不够,不经意间的一抬头,不知何时已然红日高悬。
“你说得对,我是该出去走走了。”无缘居士嘴角勾起一抹迷人的微笑,犹如冰莲绽放。
明月峡,半月湖,镜缘林……
无缘居士转过身来看着生活多年的地方,这里的一切似乎已不再值得留恋,毅然转身,窈窕美好的背影渐渐缩小,慢慢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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