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唱诗
明族的第四次讨伐在圆厅内最终敲定，已经传遍了49辖地·····引道上的路人越来越少了。时值正午，丽蒂骑马独行，只是偶尔能碰到一两个人，而且都是着急返回繁原的商人······已经走了4天了，她并没看到甘纳一行人的影子。
她想“或许，只有走到最西面的净土了。”
走着走着，不远处的道边现出一个草棚，里边好像很热闹。棚外还有马匹······看上去，是赶路的商队在路边摊儿歇脚。
丽蒂也口渴难耐，便走了进去。
“大娘，有吃的吗？”丽蒂朝里面喊道，顺势坐在靠门的桌位上。
“哦，还剩些马肉。”里面的大娘应道。
“来一碟，再来些马奶。”丽蒂点到。
“好嘞！等着啊！”棚子里面，丁丁光光的声音响个不停，看样子也是要收摊儿的样子。
丽蒂打量了一下四周。8个商人模样的人坐在自己的左上角，喝地正尽兴。右手边的角落里，一个老爷子右手捧着一把说不清形状的琴，左手用袖子不停地擦着，把木制的板面儿蹭的发凉。旁边还带着个孩子。看样子也在等吃的。
“这一仗听说动静挺大的，五大边好像全都上了！”一个男子嚷道。
“都几十年不打了，突然发什么神经！”
“你懂个屁，再不打，这帮鬼就要打咱们了！”有一个男子接到。
“打咱们？凭那几把刀？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们了。”
······
一桌子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大娘从棚里拿来碟碗，先走到爷俩儿那儿，又朝丽蒂这儿走过来，
“姑娘这是去哪儿啊？”她亲切地问道，并没被丽蒂脸上的长疤吓到。
“我······我往西走，可能会去净土。”丽蒂说道。
大娘露出一丝诧异的眼光，凑到丽蒂跟前，压低声音说道，
“怎么？遇到什么难事了？你这孩子眼神和善······倒不像是犯了事儿的人哪？”
“不不，我是去找人。”丽蒂解释。
“是这样啊！”大娘好像明白了似的。随后又说道
“孩子，这净土啊，不是随便进的。罪者一进则不复出，常人一出而不再入。这是那儿的死理。你要是普通人啊，这一辈子就只能一出一进。这你不知道？”
丽蒂有些惊讶，这常人一出一进的事，确实是初次听到！或许是······进净土的常人，本就没有多少吧，所以这事儿竟然没有传开。只是成了引道上路人掮客们的传闻。
大娘接着说道“前些日子还有女儿去里面探望父亲的呐，听说父亲是犯了事儿，又不忍心把女儿带进来，在里面受歧视。女儿临走前哭地撕心裂肺呀。”大娘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地坐了下来，好像也想找人聊聊天儿。
“如果真是这样，我也不出去了，就在里头和他在一块儿。”丽蒂喃喃到。
“是吗？瞅你这样子······是去找爱人？”大娘问道。
丽蒂有些羞涩，低下头，两只手不自觉地揪着身前的衣襟。
“唉······多好的孩子，其实你长得真是个美人儿胚子，瞅这身段儿······要是没有疤的话······”大娘自知说错了话，把下半段儿噎了回去。
一段尴尬的沉默。
“大娘，您前些日子看没看到五个人在一起，带着两个和我一般大孩子，还有一个老人，也是往西走？”丽蒂想打破这沉默。
“啊？这么说好像是有这么一伙人，带着两个孩子，还有一个老头儿······不过······是四个人来着。”大娘回到。
“啊，那一伙人吗？我前些日子从界圈来这儿的时候看见了，小妮子，你认识他们？”那边桌位的一个商人说道。
“嗯······”
“那不是一般人，肯定背了大事儿，不仅是繁原的兵，术士好像也在抓他们，还用了死魂······肯定是重犯，劝你小心点儿。”商人说道。
“不不，他们不是犯人，是冤枉的。”丽蒂辩到。
“谁知道呢······好了大娘，结账！”商人喊道。
“哎哎，来了来了。”大娘赶忙跑过去。
这时，一旁的一老一小已经吃完，老头子站起身，冲大娘说道：
“老板，那就······还是老样子。”
“成，你开始吧！”
老爷子坐下来，盘起一条腿儿，拨弄一下琴弦，一阵沉浊的音倏尔响起，仿佛平地刮了一个旋儿······随后清了清嗓，唱到：
“古神混茫兮，一沌三格。
一分至理兮，一分至恶，
理开天地兮，淳民丰和，
恶灭万灵兮，炎域尽堕，
人之不测兮，神亦难喻，
倏尔至正兮，倏尔至邪，
圣王既成兮，万众有望，
理者加额兮，斯人可辅，
为之创国兮，享祚千载，
何其悲悼兮，其基将腐，
弃之不顾兮，万鬼夜哭，
不顾百年兮，人竟相食，
神庙枯旷兮，寒鸦空嚎，
巨渊洋洋兮，白骨成郭，
恶神张目兮，重启炎域，
鬼兵叱咤兮，直捣帝阙，
万物分崩兮，天地尽毁，
王者不王兮，神何称神，
无人施救兮，一宇将倾，
遂有圣人兮，散血地西，
不惜坠狱兮，永镇其恶，
梵天一梦兮，纠葛尽褪，
魔者常高兮，留咒人间，
终返轮回兮，血染荒丘，
神之三格兮，难用于世，
奔走风尘兮，如烟如雾，
不见恩仇兮，不见行迹，
流若走狗兮，衣食难觅，
冷眼但看兮，孰理孰恶，
直蹈前程兮，以领后人，
时既绵延兮，不叹轮回，
惟其生者兮，善守己身，
生于人者兮，还将归人，
三神归位兮，万流回一。”
邻座商人们不知何时也停止了交谈，只有老者沙哑的嗓音和着琴声错落有致地起伏着，和丽蒂一样，整屋的人都听得如了迷。
随着最后一句吟唱，琴声也戛然而止。这时，只剩下边地的风，卷着荒草，发出沙沙地响声······仿佛是这吟唱的余音。老者从桌上拿起破草帽，盖在头上。
“老板，今天就到这儿·······行吗？”他把腿撂了下去，站起身来。
“好，好，就唱到这儿，下次再来啊！”大娘热情地招呼着。
“鲁尔，走了，和爷爷回家了。”
“嗯，爷爷这段儿也教我唱······教我唱。”
“好嘞······回去教你。”爷肩膀上扛着孙子，两人走出棚子。
丽蒂看着两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草原的彼方······
“他们爷俩儿总在我这儿吃······无依无靠的流浪汉，瞅着怪可怜的，给这儿演一段儿，就不用交饭钱了。”老板娘在丽蒂背后说道。
“他们是······”
“说得难听点儿，就是要饭的，说得好听些······应该叫······那老说法叫啥来着······啊！唱诗人。”
“他们唱的是······”
“谁知道呢，反正挺好听的······”
······
填饱了肚子，丽蒂又骑上了马，黄昏虽已到，但加把劲儿，还能走一段儿。走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地望了一下老者消失的草原······空旷的原野上，天风呼号······丽蒂突然觉得，这片草原，就如刚才的老者一样，已是沧桑而沉静的暮年，沉着、冷眼地看着这个世界，看着人们自以为是的闹剧。
她第一次觉得，人是多么可笑的生物······
一阵烟尘卷起，马蹄又踏向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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