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自那次“挫败”之后，除了自清再也没问过别人漫展的门票的事，而自清自然也是又没空的。剩下五张门票，初雪决定好要退了，传单她拿回家说是给爷爷奶奶引火了。小琳放心了，这下她应该会专心写作了吧。可她不能窥探到的是，随着漫展那日越来越近，初雪时不时脑内就会去想，如果是自己的话，会怎么将货物摆到桌子上。同时针对要上的东西，初雪也在时刻思考，时不时计算一分一毛的差价，货比三家。同时初雪的三号账本，应时问世。
这期末，初雪报了自己的成绩，一如既往还是垫底，初雪也如上次一般哭得稀里哗啦的，说自己已经怎么怎么努力了。奶奶这下叹了口气，也不说啥了，就在一边坐着。爷爷见状，连忙对初雪说：“你不要气馁，你已经很努力了。班级四十多人，都努力，也总要有垫底的。这个时候就怎么说，都是天分的问题。你可能不是不如他们努力，只是天分不太够罢了。”
初雪带着眼泪点头，钻到奶奶怀抱里求安慰，奶奶却全然不知她是最不需要安慰的人。
补课的那段期间，初雪陆续把货物买过来，一轮一轮地运到家里，存放在无人居住的后屋。奶奶一次一次询问，问她是什么东西，初雪一次一次回答，说是买来玩的。终是漫展即将到来。6号，年前的最后一轮补课了，初雪抬着一纸盒的应援礼包回来。奶奶见她抱这个过来上车，问她：“这是啥呀？”
“啊。”初雪说。“跟后屋放的那些一个东西，都是买来玩的。”
“后屋...”奶奶眼神迷离，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忘啦，后屋那些。”爷爷说道。
奶奶一拍大腿，理直气壮地说：“那我就忘了呗！”
回到家，奶奶跟着初雪过去，把纸箱里东西挨个看了，问她是啥。初雪一个个回答，但略有不耐烦，因为这已经是奶奶第三次挨个翻问了。老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初雪也忍不住吐槽：
“奶奶呀，这你...不到一个礼拜之前才问过我，而且这都第三次问了，这怎么又忘了？”
“你奶奶糊涂呗！”她略不高兴，快步离开。初雪跟在奶奶后面慢走，想着：“怎么这样了...？”
到屋里，就听到爷爷问：“土豆让你放哪了？”
“土豆...土豆...”奶奶一手放在头上想，思索一阵猛叹口气，说：“找找呗”。说着，自顾自乱翻去了。
初雪不解，平常家里东西都是奶奶放的，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她张口就来，可以说她虽然不太认字但在这点上也算绝技了，怎么能到了今天这种地步呢？
初雪蹭到爷爷身边，问：“奶奶她什么时候记性开始不好的？”
“那谁知道啊。”爷爷笑着说。“我和你奶都老了啊，身子骨越来越不行了。啥时候说不定，睡一觉就死了。你呀...，就早点儿大学毕业，我和你奶好能放心地死。”
······
爷爷那句话说完，就支使初雪去买酱油了，酱油也快没了。但走在路上，初雪脑海中满是爷爷的那句话，“我和你奶好能放心地死”，一遍一遍。但她好好想想，还是笑了，自己的太奶（爷爷的妈妈）活到八十六岁，太姥（奶奶的妈妈）也活到八十多岁（具体的初雪忘了），爷爷奶奶这还没到七十岁，而且此时医疗条件不同以往，怎么倒这么悲观起来了？
初雪还记得自己八岁的时候，因为不知道太那个年代的人营养不良所以长得不高，还以为人长到一定年龄就会往回长，还跟太说了自己的这个见解，弄得她哈哈大笑却不知如何回答。
太奶死的时候，自己都小学了。那个年代过来的人，都能有幸看到重孙一辈的。自己的爷爷奶奶，想必也能看到吧...。
前提是自己能早点儿找到对象，并且有时间、有足够的生活水平来生育。想想自己出生那阵，爸爸还是个农民。现在的人，真的还会敢这么干吗？哈哈，反正如果是自己的话，别说生孩子什么的，幼儿园就足够自己头疼了。天降自己一个三岁的孩子，自己都未必敢接着。
想着，笑着，路过一个许久未见的邻居老人，被人打了招呼，初雪也站住还以招呼。邻居问她去干嘛？她说自己打酱油。又看见邻居拎着一壶酱油，笑着说您也打酱油啊。
“在哪上学呢现在？”邻居问。
“啊，高中。”初雪说。
“高中啊。”邻居说。“嗨，还以为你都大学了。”
“哪有那么快呀。”初雪笑着挠头。“才高二呢。”
“才高二啊。”邻居点了点头。“可得好好学习呀。你爷你奶给你养这么大不容易，可得好好学习，将来出息之后，好好对你爷你奶，啊。”
说完，邻居微笑着，走了，初雪也就继续往卖店去。但在路上，她在想，自己这样去干，究竟要迈向一个怎么样的未来？尽管说像一般所期望的那样，好好学习，然后考一个好的大学，她也未必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显然相比起来，她连自己都感到迷茫，不是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是看得到的，她现在这样未来就是成为作家。但成为作家后会怎么样？能稳定赚钱嘛？赚的钱足够养家糊口吗？将来又会嫁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呢？那个男人会支持她继续像这样写作吗？或者是有其他对自己的要求。
这一切的一切，才是所迷茫的点。
甚至，爷爷奶奶确实对自己不错，真正想要报答他们，自己理应尽一切努力找一份稳定赚钱的工作，然后找一个同样工作稳定的男人，组成家庭，将两位老人接到家中或者时不时回去，那样才算报答。而不是现在，奔向一个收入不稳定、未来不稳定的工作，而只是为了寻求一个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样的自己，是否过于自私呢？
这种直击心灵的自问，初雪无法回答。
她只能为自己寻找能让自己信服的话语，以骗过自己心安理得地前进。
即为，自己成为作家之后，可以一直在家里，这样就可以每天都陪伴在爷爷奶奶身边了。即使收入可能微薄，但自己会采用兼职（例如漫展摆摊）的方式，尽可能贴补家用。加上在村里有的一些地，生存肯定没问题。至于组建家庭，其实都无所谓。
爷爷奶奶的说法，一直是摆在明面上的，希望她取得能力上最高的学历，然后嫁往越远越好的南方或者国外。或许对他们来说，孩子留在国内、留在东北，就是不幸。可他们又怎能假定不幸的定义，以及自己的心境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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