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周围全是熊熊烈火!
强光像要刺穿双眼,照透脑髓。高热灼烧皮肤,又从呼吸道涌入,仿佛把内脏和骨头熔成了汁液。
身处烈火的包围当中,没有逃离的方法!
突然,头顶上一根燃烧的横梁掉落下来,迎面而来的火光使眼睛更疼,他感受到了死亡。眼看着就要砸中脑袋,本能地抬起双臂护住头部!然而,还是突然地,横梁在接触到手臂的刹那间被一个飞过来的黑影撞开了。
“你想要救这个小鬼?没用的,他已经……”
远处一个男性低沉的冷笑声音传到耳中。
很奇怪,他瞬间对身周的火海没有了感觉,而是很在意这个男人明明高高在上地判决他人的性命,为什么不说清楚。
“已经什么!?”
他高声愤怒地质问道。
这一吼却让这位少年发现,自己平平安安地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而清晨的阳光正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脸上。一定是被阳光晃到了,才会又做那个火海里的梦吧。
“我两年前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少年低声地呢喃着,用手背轻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然后翻身避开太阳,用被子蒙住头。
少年——16岁的神悠助,没有两年以前的记忆。
当时他在医院醒来、康复,然后就被自称是远房亲戚的神家收养了。14岁前的过去完全是空白,没有任何档案,没有任何旧识,自己也无法想起丝毫。就连“悠助”这个名字也是神家给他的。“过去”给予他的唯一东西,就是不时袭来的困于火海,然后被人救助的梦。
不过,他并不觉得“没有过去”这样看来很酷。
而刚刚被噩梦再一次强调的事,应该会妨碍自己的回笼觉吧,可是意识又渐渐进入睡乡了。或许在失忆以前,自己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喜欢睡懒觉,也没有什么需要早起的追求的人吧。
不知又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房外隆隆响过。他知道,那是他的义姐神梓香去迎接美好的新一天了。而且这个时间,养母神敦子也应该做好一家人的早餐了。
悠助本来还不打算马上起来,因为闹钟还没有响。但是他又讨厌让神家的人等自己,只好从被窝里挣扎起来,把还未响起的闹钟关掉。又算了一下时间,等梓香差不多在洗手间梳洗完毕,他才穿好衣服,下了床。
接着,他打开房门走出去——斜对面是养父书房的门,从里面正传出几乎微不可闻的鼾声。尽管神家的亲生长女刚刚还从这里砰砰地跑过,他还是尽量不发出声响,小心地走过去。
等洗漱完毕来到兼做餐厅的厨房,神家母女已经在用早餐了。餐桌上摆放着四人份的西式早餐,每人一块烤面包,两片培根,一只煎蛋。煤气灶上正煮着牛奶。
梓香,一身校服穿戴整齐,一直披到脖颈处的中长发上戴着朋友送的发卡,和母亲朗声聊着各种家长里短,食物没怎么动过。
“母亲、梓香姐姐,早上好。”
向义理的亲人道过早安以后,他在梓香身边坐下,开始低头吃自己面前的食物。进食总归是愉悦的。
梓香和母亲应过他的招呼,则又继续起她们以早餐为佐的女子谈话来。
直到灶上的牛奶发出了沸腾的声音,她们才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爸爸还没起来吗?”
梓香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如同心有灵犀一般,紧接着母亲和梓香异口同声地说出:“上班要迟到了呢!”
“应该没有吧……刚刚我还听到他在书房里打呼噜。他昨晚不会又是非常晚才回来吧?”
悠助一边啃着已经把培根与鸡蛋卷在里面的面包一边回答道。
“他拜访一个特别的客户,直到三点钟左右才从新宿赶回来,为了不打扰别人就在书房睡了,连衣服都没脱。让他多睡一会吧。”
母亲如此解释道。梓香的脸色则变得有些阴沉:“最近爸爸实在是太辛苦了……对了,知道夏美吧,她已经一星期没有来上学了。”
(怎么突然转到自己朋友的事情上来了?转换得这么快,真是让人难以追上她的思路……)
悠助不由在内心吐槽着这位义姐。
母亲点点头却没有太在意:“夏美?听你说过,她的双亲离婚的关系吗?”
面对母亲一脸轻松的态度,梓香却更加忧虑起来。
“没错,她的父亲有外遇就丢下原来的家跑了。甚至在离婚之前就一直在那个新找的女人那里,都不回家!我爸爸……他没问题吧?”
话说到这份上,谁都明白她是啥意思了。就是这话怎么也不好接!
不过姜到底是老的辣,对此母亲突然笑了一下,开始“抱怨”起来:“你爸爸要是想搞外遇就要变得更加能干才行,像他这样在公司里只能做万年中层……”紧接着话锋突然一转,“但是呢,就算他成天就是工作、工作的,对于梓香、悠助还有妈妈我都是看得无比重要!非常了不起,不是吗?”
“妈妈,还真是一个幸福的女人呢……”也许是被母亲说服了,梓香突然感慨了一声,表示不再去胡思乱想了,“我想也是……爸爸他不是那种大受迎接的类型,公司的那些女同事也不会注意他吧?”
“这样的话,爸爸也太可怜了不是吗?”
听到这番话,悠助也不由得为父亲鸣起不平。
同时母亲也故意做出一副要“教训”她的样子。
“对不起,对不起。已经到时间,该上学去了!”
梓香笑嘻嘻地道歉,然后从座位上起来,朝着悠助招呼了一声。姐弟两个人在同一所学校上学,自然要一起走了。
“嗯……我也吃好了。”
悠助也离开椅子,然后一同接过了母亲为两个人做的便当。
但两人出了厨房就猛然发现,头发乱糟糟的父亲神健一郎不知道何时竟然坐在楼梯口上,眼神惺忪,半梦半醒的状态。
“爸,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梓香正要抱怨一下,不料母亲提着一大壶牛奶从后面赶了上来。
“孩子爸,来得正好,牛奶刚刚煮开!”
“不管怎样,不好好地在床上睡的话,会感冒的啊!”梓香无奈地摇着头。
父亲就好像是没有听到这关心的话一样,一脸“怨念”地低声嘀咕道:“没错,爸爸我不是那种在公司里受女同事欢迎的类型……”
(哦——!难道刚才的话他都听到了?)
悠助发现本来在自己前面的梓香不见了。微微扭一下头才看到,她竟然躲到母亲身后去了,这反应这速度令他啧啧称奇。
心里感叹一声,悠助知道父亲就是开个玩笑,笑过就好,不过也做出一副要替姐姐挡住父亲的样子。
梓香自然地以他和母亲为屏障绕过父亲,然后回头道了一声:“再见!”
可就在这个时候,父亲突然叫住了梓香,盯着她书包上的一件挂件,表情也比刚才要认真了一些。
这件挂件前面是一个天使的形象,背面则是十字架上面有个圈,也就是古埃及字母“安可”,代表“生命”的含义,而那个圈正好在天使脑后的位置上作为“光环”。
“安可十字是护身符,你应该把它挂在胸前,要我说多少次你才听得进去?!”
“知道了,知道了,您放心好了!就这样吧,再见!”
梓香微微有些不耐烦,再次道别之后匆匆地出了门。
“老爸的态度不像是在开玩笑……这东西应该真的很重要吧?”
悠助对刚刚那情景隐隐地有所怀疑。
“怎么会?就是一个护身符,只不过样子少见了一点,和教堂的十字架不一样,也不知道爸爸为什么那么郑重其事。”
梓香看了一眼那个挂件,没有照父亲的意思把它挂在自己胸前的打算,依旧还是留在了书包上。
悠助知道自己的话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于是不再提了。不料梓香又提起今早最初的事情。
“相比这事,我还是觉得爸爸最近有些……对了,他好歹也是科长,不必天天都要跑客户吧?看他那么辛苦,今天你在他下班的时间去接他,表表孝心吧……”
(说是去接但其实是盯着吧?这疑心病也有点重吧?为什么你自己不去啊?也可能是我想多了……)
悠助腹诽道。
“今晚要去一个演唱会,好不容易才弄到票……今天是你,明天我来……”
似乎看出了悠助的不满,梓香解释道。
悠助也知道这个演唱会,只不过和梓香不同,对那个歌手不感冒从来就没想过要去。这个理由也倒是能接受。
“既然姐姐拜托,我当然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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