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的郊外,野草肆意地享受着夜晚幽凉的风,但今晚它悠闲的心情却是不再复现了,只因为这渺无人迹的郊外今天迎来了两名不太友好的访客。
薇安与男人持刀面对面而站,男人的表情还是很平淡,长长的刘海遮着眼睛,看上去令人有些难以捉摸。
薇安则正好相反,她脸上的表情充满着好斗的喜悦,瞳孔死死地盯着男人,不时地舔下嘴唇,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紧绷,仿佛已经完全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但薇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松——
“能请问下你是什么时候成为游民的吗?近几年来我可没听说过哪位守夜人去世啊。”
男人稍稍抬起了瞳孔,瞳孔里布满的血丝足以让人吓一大跳,但薇安的表情丝毫未变。
男人看着薇安,嘶哑地说:“看来这地方的守夜人管理能力不行啊——一个A组居然敢过问这种问题?你配知道?”
薇安的表情终于是有了一丝丝的变化,但不是愤怒,而是讥讽——
“我不配难道你配?——一只失了主人的野狗?再说了,咱两都是A组——哦,不,你已经不是了啊。”
男人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不,还是有一点的,他看向薇安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悲哀。
“呵——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我是野狗,那你呢?——一只被教会喂养的家狗?什么都不知道,连血性都丢失了。”
薇安的表情依旧没变,她淡定的甚至让特兰有些心慌,但她的眼神变了,可并不是特兰想象中的恼火或好奇,更不是足以吞噬烈阳的寒冷,而是——不屑。
像看着一个傻子般的不屑。
特兰罕见地有些生气,他看着薇安年轻的面孔心里又有些悲哀。
斯特拉大人六年前死了,也就是六年前,他拒绝了教会的安置,甚至朝着前来的神职人员狠狠地吐了几口口水,从此化为了一名流浪的“游民”。
特兰心下寒冷,同时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刀对向薇安:“那来吧——看样子得用实力说话了——”
好快。
当最后一个音节落下,薇安狞笑着的脸已然近在咫尺。
特兰心里一惊,同时连忙融入阴影之中迅速来到薇安的身后。
薇安停了下来,虽然只有一瞬间,但特兰迅速抓住了这个机会,从薇安身后的阴影中一跃而出,可刀还没来得及挥,特兰便看到了一个冰冷的笑于寒光中绽放。
薇安在他刚跃出阴影时便转过了身来,挥刀砍向特兰。
特兰无奈,刚跃出阴影的他脚跟还未来得及触碰地面,只好挥刀勉强招架住薇安的一击。
“铛——”
刀与刀碰撞时清脆的响声灌满了双方的耳朵,但特兰却觉得这声响直接撞入了他的脑袋中,将他震得蒙蒙的,因为——
当两把刀碰撞之时特兰双脚终于踩实地面,但随之而来的一阵巨力震得特兰连连后退几步方才稳住身形。
特兰的瞳孔强烈地震动,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再次来到自己身前的那张扭曲的青涩的脸庞,感觉自己的三观都受到了强烈的震撼——这个女人到底多少岁?!
二十四?二十五?反正就算再童颜她的年龄也绝对比自己小不止一点!
但特兰还没来得及震惊完,薇安便再次挥出一刀。
特兰一咬牙,沉住腰打算硬抗下来,但他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
刀好似凭空分为三把,寒意铺面而来,宛若深秋里浸泡在清泉之中的利刃,裹挟着肃杀之意扑面而来,他感觉自己在眼前耀眼的寒光前就像一只无路可逃的燕子。
无路可逃。
这是特兰唯一的想法。
寒光中的缝隙中隐约透露出薇安的脸,那脸上——
狂笑依旧。
特兰收起了内心那可笑的自尊,再一次潜入阴影中。
同为A组的对抗中,率先使用阴影的一方便被认为是弱于敌人,先前特兰还能说服自己是因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这一次他找不到借口了,尽管内心还是不敢相信,但他也只能承认——这个不起眼的城市里出了一位天才。
这一切念头涌上而又沉下不过发生在转瞬之间,而特兰也是再一次从阴影中跃出杀向薇安,然而不出意外,薇安好像预知到他会从哪跃出一般,在他刚从阴影中出来时便朝着他挥了一刀。
特兰的眼神冷静,这一次他不再傻傻地硬抗薇安的斩击,而是在挡住薇安的斩击后便借着这道力向后飞去,当然,薇安再次在第一时间追上了。
接下来,特兰凭借着借力和潜入阴影中的打法不断地防御着薇安的进攻,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刀光剑影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闪耀着,两人的身影已经模糊成了一道线,只剩下刀剑相碰时迸溅而出的火星能够让人看清。
一次又一次的碰撞,一次又一次的交锋,特兰逐渐找回了曾经的感觉。
虽然长期的营养不良已经把他的肉体折磨成了疯子,但肌肉习惯开始慢慢地复苏,隐隐间,特兰竟有了一丝反攻的趋势。
但特兰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是对方在放水,因为对方从一开始到现在——没使用过一次阴影!
但这不关特兰的事,他只是耐心地招架着薇安的进攻,终于有一次,他抓住了薇安的破绽,向着薇安的眼睛挥出一刀。
只要这一剑能成功地稍微逼退薇安,那他就能停下来喘口气,坚持到现在这副身体早已疲惫不堪。
然而让特兰没想到的是,薇安竟然无视那一剑笔直地将手中的刀刺了过来,而那一击若是命中,特兰的心脏便将被她贯穿!
特兰不禁悚然,他想不明白——这家伙难不成是个疯子?!就算被刺瞎一只眼都不肯后退一步?!
不对——
特兰恐惧地看着薇安在一瞬间更加兴奋的双眼和越发扭曲的瞳孔,他顿时明白了——
她就是个疯子!她在兴奋!她根本就不怕死!甚至她在期待着死亡能给她带来些什么东西!她根本就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他想抽回刀躲开这一击,但来不及了!
眨眼间,双方便已接近,而薇安眼前与特兰胸前的刀也近在咫尺!
可下一瞬——薇安消失了。
特兰愣住了,但他立刻便明白了怎么回事——阴影。
那么短的时间里?!
杀意穿过他的身体却在他身后消失不见,特兰转过身去,便看见薇安拿着刀低着头站着并用背对着他。
她的身影好像有些孤独和茫然。
薇安确实很茫然,但她自认一点也不孤独。
她在这个世界上有着兰德莫妮卡费克曼亚克他们,在地球上还有着他的妈妈和一帮互相开玩笑的同学,她一点也不孤独。
她只是有些茫然,就在刀接近她的瞳孔的那一瞬间她好像想了很多很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但她肯定她见到了很多很多——
她看见了兰德,看见了埃尔,看见了莫妮卡,看见了亚克,看见了费克曼,看见了——他的母亲......
她看到兰德在自己不想睡觉时偷偷地往自己要喝的水里放安眠药,然后边开着玩笑便劝着自己喝水,但在察觉到自己对睡觉有些恐惧后,又嬉皮笑脸地一把抢过自己手中的水一口闷了下去,打着趣说不给她喝气死她,然后踉踉跄跄地走出房间......
她还看到了他的母亲抱着他的那一天,那一天,他第一次哭的那一天......
她还看到了亚克和莫妮卡悄悄地给她准备生日礼物,亚克那个万年不变的老冰脸甚至为如何选礼物而罕见地露出了烦恼的表情,引得莫妮卡一阵嘲笑,当时她坐在旁边看着他们选,可不清楚自己这个身体的生日的她完全不明白他们在干什么......
她还看到了母亲那憔悴的脸庞......
她还看到了那个善良到愚蠢可笑的烂好人埃尔,在自己生日的当天一边对着已经察觉到一些苗头的自己笑着说有时候装糊涂也是一件善事,一边配着自己在漫天星空下聊天——不,没有聊天,就只是他坐在旁边,罕见地没有喝一杯她讨厌他自己却无比上瘾的酒,拿着杯橙汁与熬夜的自己度过了一整个夜晚——哈,虽然后面所有人都上来了。
那一天,由埃尔带头,众人没有沾一滴酒,全部举着一杯橙汁笑着在天台上与她度过了整个夜晚,那一天,顶着黑眼圈的她笑出了如星光般的泪花。
打那以后,这似乎成了一种不成文的规定——在她生日的那天,所有人都不许喝酒。
那一天,据说哪怕是在外巡夜的家伙们也都举起了一杯橙汁对着星空干杯。
莫妮卡说,那一天亚克罕见地露出了微笑——他藏在阴影中看着自己等人干杯后,举起一杯橙汁喝完后便匆匆离去巡夜了......
然后不久后的夜晚死了很多人——
包括生日当天那个揪着自己脸颊的不知道叫福什么的家伙。
她到底该去哪?
薇安显得很茫然。
她轻轻地对特兰说道:“我没兴趣了,不打了。”
随后便走入了黑暗之中。
她不孤独,她在两个世界都有归宿,她只是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真正该去哪里,她这么认为。
随后这个流离在两个世界的夹缝中的亡魂越走越远......
(其实不是我只想写欧阳莫的母亲那么一点,主要是欧阳莫的父母有关的故事以后是单独的一个篇章,不好剧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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