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昏脑涨!彻夜学习实验的后果是剧烈的头疼,并非夸张,而是单纯地叙述事实。庞大的知识量和反复实验得到的数据在脑子里不停晃荡,几乎要连生存本能都挤压了去,若不是提前定下的闹钟提醒,只怕连那三两分钟的进食都会不复存在。被狠狠压榨了呢。
我喝完最后的米尔奇斯,舔干净手指上面包的残渣,食物和休息让那些不断翻腾的知识沉默些许,不再引起那般剧烈的疼痛。看着周围到处都是的纸张,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自己一点点亲手收好,不是不想用方便的魔法,只是单纯地痛到无法进行那样精密的操作,与其到时候出意外,不如最开始就避免。
回想起最近几次的尝试,我深刻意识到魔法对精神的要求之高,一点分心就会失败,而在那之后便全是些麻烦事了。
好在也不是全无收获。
基础的框架已经构造完毕,一阶段的实验也顺利进行,剩下的等看完戏剧再完善便可。不过还真是,好久没这么努力过了啊!自从高中毕业,学习就只是为了敷衍考试,哪还有过这种不眠不休努力的时间,翻阅书本、反复实践、修改完善,这种疲惫又畅快的感觉,老实说还不算坏,只是真的好累。我打了个哈欠,时间在一点点地流逝,指针划过六,落在七。
戏剧是在晚上六点开幕,还有二十五分钟,不足以让我先打个盹。那便这样吧,去看剧,然后回家睡觉,结束这漫长的三天。
将手稿理好揣入怀中,收起水晶,转头看向室内,却只有一片狼藉。爆炸与火灼的痕迹肆虐在地板与墙壁上,丛生的不知名晶体内部还在流动着奇怪的固液混合物,柔软温暖的类似干枯的树一般的发光体散发出淡淡清香,扭曲的光影将景物涂抹,至于那个毛线团,非常可惜,现在就连我也不知道它是个什么模样了。
绕开失败品,正常地办理手续,补交上修理费和租金,这些事便也从记忆里翻了篇。
走出图书馆,迎面而来的寒风裹挟着雪花,飞快地带走人体表层的温度。我这才意识到冬天已经来了,确确实实的。
“雪啊……”之前一直生活在南方的城市,虽然不至于说没见过雪,但终究是少的,记忆里上一次肆意玩雪已经是十几年前,至此以后便只有零星的几朵飘过所有冬天。
“也许可以找个机会去玩雪。”我走入风雪中,魔法驱散寒意,将温度稳定在最舒适的程度。但看着其他行人的厚衣服和全套的棉帽耳套手套围巾再加上靴子,与我穿的不能说格格不入吧,只能说不在一个季节,毕竟别说那些繁琐厚重的配件了,我身上穿的甚至还只是普通的秋装。总是会在这种时候感慨魔法的好用呢。我路过一家杂货店,本想进去买几个暖石给小亦,但想起之前他说过要出来买冬装,便也打消了这个想法。
毕竟,他看到了肯定会买,而且应该会买挺多的,没必要我操心。现在赶紧赶去剧院才是正事,迟到了可不好。
也亏得我之前问过路,不然怕是要找好久。我赶到的时候距离六点只剩下最后十分钟,剧院门口已经没什么人在排队了,但里面传来的嘈杂声倒是不小。我递出票,工作人员本来只是随意地瞥了眼就准备放行的,但好像是看到了什么,连忙从自己的位置上起身说要给我带路。
好的,我确定斯卡雷特一定埋好坑等我了。我跟着工作人员走入剧院,并没有下到下面的观众席,而是顺着一条藏在暗处的楼梯走到二层,我们在深红的地毯上行过一扇扇门,也许是隔音效果好吧,我完全没有听到房间里人的声音,最后,我们在尽头的门前停下,工作人员为我打开门,房间里,秋卡正坐在椅子上翻阅着小册子,至于小亦……我只能看到他在探头探脑,却不明白他在干嘛。
门在我身后无声关上。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得到了他略带平静的一句招呼。
“完全没被吓到啊,没意思。”我耸耸肩,越过他往外看,舞台和下面的观众席都能看的很清楚,没有一点阻碍,“你在看什么?”
“观察一下而已,看看能不能画出这个建筑的平面图。”
“你一个路痴画的平面图真的没问题?”
“单纯一个建筑物还是没问题的。我的路痴纯粹是分不清放心,但可以硬记城市规划和地形加上第六感推断出路径,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长到这么大还没丢的?”
“呃……妈妈管的好?”
“我妈对我基本是放养。”
胡代亦本来应该是还想说什么的,但灯光却忽然暗了下来。
黑暗只出现了短短一瞬,随后,突兀但并不刺眼的一束光落在了舞台上,有人自幕布后走出,优雅地向所有观众脱帽鞠躬致意。
华美但不显庸俗的戏服以红与白为主调缀以些许的金边,繁复的蕾丝和交叠的领饰,拿在手中的周围插有羽毛的丝绸礼帽,无一不说明了他的身份。
一位贵族。
看来这场戏剧的背景是在如今的教皇国成立之前,名为斯蒂卡那的国家还未被取代的时代。
国王掌权,贵族当道,平民百姓跪伏在泥泞里,过着最为艰苦的生活,他们的生命卑微如蜉蝣,朝生暮死,不知世间几何。
至于教廷……有人虔诚寻神,有人浑水摸鱼,有人为虎作伥,有人冷眼旁观。那时的教廷啊,虽说不是凶手,但也够得上帮凶的名号。魔法与技术都被上层阶级垄断,底下的人再怎么挣扎都只会被轻易碾碎。
无人会在意那些泥里的生命,他们在意的永远是自己的繁华与荣光,觥筹交错,利益往来,人与人之间,再无他物。
直至天灾临世,贵族们各自为了自己的利益导致内乱,教皇明斯特借此机会,统合了教廷上下,启民智,掌兵权,最终在抗争后,杀死了末代君王,在废墟上重建秩序。
这位演员身上的戏服,像极了斯蒂卡那末期的贵族服饰,都是以红与白为主基调制作而成,通过裁剪形式和暗纹的不同来区分家系和地位。
当然,那么复杂的东西,我一点也没记住,能认出来那是斯蒂卡那末期贵族服饰已经是努力学习的结果了。
但我大概,是知道这场剧的走向了。
灯光明亮,乐声悠扬,贵族们觥筹交错,举杯交谈,言笑间尽是奢靡繁荣。随后,灯光暗下,声乐空远,孤独微弱的白光落在舞台上,像是下一秒就会被黑暗吞噬,有人身着破旧肮脏的衣物在地上挣扎,探出的手却只能触到冰冷的空气,而在他周围,是大片暗沉的红与白,堆砌的血与骨里,苟活的脆弱生命。
云泥之别。
在遥远的过去,人活着就很不容易,从出生到死亡,平民短短四十载不到的生命里,没有一刻不在困苦中,他们在各种不被看到的泥沼里挣扎,无休止地工作换来勉强生活的资本。可贵族依然许以他们虚幻的梦,用不可能给与的东西得到他们的忠诚与信奉,让他们甘心俯首,自愿为奴。
倒是有些像以前的印度了,在种姓制的压迫下,除了最上层的人以外,其余的尽是牲畜,操劳一生,黯然逝去,却也没有一点要去抗争的念头。
这么想来,也许我们运气还算不错,至少没有穿越到那种糟糕的时代,是现在真的太好了。
我看着舞台上的人来来往往,一边是被讴歌的繁华,一边是被唾弃的人间,黑暗与光明泾渭分明,又似乎不分你我。自黑暗中爬出的少年努力在黑暗中摸索,无数的伤与痛铭刻在瘦弱的身体上,他仰望着远方的光,眼中是一片死寂,之后,他被人带走,被教授原本只有贵族才知道的知识。
上半场在他准备刺杀中结束,剧场里的灯光亮起,短暂的休息时间到来。
“还挺不错的啊。”
“确实,用魔法做特效感觉效果好好。”大概是幻像一类的魔法吧,但连火烛摇曳都能完美再现,这种水平的控制力还真让人钦佩。
“那是魔法做的?我还以为是……”
“秋卡你太天真了。不过这场剧应该是以历史上的塞提卡刺杀贵族事件为原型的吧。”
“嗯。身为平民的塞提卡刺杀贵族失败,但在行刑的时候却出现神迹,在此之后,普通人对贵族的抗争逐渐增加,国家动荡,直到明斯特肃清教廷上下,推翻皇帝统治为止。”
“我比较好奇那个塞提卡为什么会刺杀贵族,会和剧里教他知识的人有关吗?”
“这就不知道了,毕竟那个时候的历史你也是知道的,全是皇帝贵族,倒是没有详细记载他刺杀哪个贵族才比较奇怪。”
“欸,百度百科也不知道吗?”
“我不是百度百科。”小亦翻了个白眼,“但写这个剧本的人历史学的应该挺不错,基本上都是对的。”
“不过照这个情况看,下半场应该就是刺杀和审判了吧。”
“嗯,按照这里写的,这应该是到审判结束。”秋卡把他之前在看的小册子递给我。内容不多,也就是介绍了一下这场戏的大致剧情,应该是为那些不知道这段历史的人准备的。
“也不知道这场审判有没有神迹。”
“这不太可能吧。”神迹恰如其字面意思,是神明才能做到的事,在这个存在魔法这种不可思议的东西的世界里,人所不能及的事也就那么几大类,而人能做到的,全都不是神迹。
所以,怎么可能。
下半场开幕,一如历史的轨迹般,塞提卡闯入了贵族的集会,冰冷的刀光在猩红的灯光照射下划出危险的弧度,乐声激烈起来,舞台上的贵族仓惶逃窜,唯有最初出来报幕致意的那位依旧站在原地,灯光落在他眼里,为那黑色涂上些许艳丽,他在塞提卡刺来时淡然地伸出手,无形的墙挡住了刀锋。
空气流动着,顺从魔力指引化为锁链袭向塞提卡,企图将他制服,但出乎意料的是,塞提卡就像是提前察觉到了一样,避开了那锁链。
这很不可思议,风之锁链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肉眼能观测到的,除非能察觉到魔力流动,不然避开的可能性近乎为零,可塞提卡不是魔法师……是演员的原因?还是说在这场戏的设定里塞提卡会魔法?可台上的人只是躲闪着魔法,并没有用魔法反击的意思,他挥动手中的刀,拉出红色的光。
最后塞提卡被涌入的护卫拿下,本该就地处决的他因为这场宴会举办者,也就是使用魔法尝试拿下他的那位贵族的原因被送入监狱听候审判。
最后一幕是荒谬的审判,刺杀贵族这种罪在那个时代是不可饶恕的,他被送上刑场,在围观的愤怒辱骂的平民间,我见到之前那个贵族站在光影交错处,面带微笑地看着被送上刑场的塞提卡。
那是一种尽在掌握的笑容,他双臂环胸,右手食指轻轻敲着自己的左臂。
行刑者宣读着塞提卡的罪行,可听着这些荒谬言论的塞提卡却并没有低头,他昂首,眼中依旧有光。
罪行宣读完毕,可在该行刑的时候却突生异变。
一如历史,神迹在那里降临。
所有的光像是被吸收了一样,在塞提卡头上展开,那似乎是一个人,又似乎只是光,那个人将手放在了塞提卡的头上,下一秒,他们自刑场消失,徒留那些观看者在原地乱成一团。我听到小小的吸气声从观众席传来,像是惊叹亦是想膜拜。
这个世界没有空间魔法,这是神明所掌握的力量,所以这一幕也就显得格外不可思议。
虽然这里的表现应该只是用魔法遮蔽,但,如果是在历史上,那就很有可能是真的被带走了。所以那个时候普瑞梅尔还是管事的吗?或者说,正牌的神使?啊,不对,神迹也不一定就是这样,毕竟史书上描述地很粗糙,这大概也只是他们自己编写的。
不过恰好是空间类型的,感觉还真奇妙。想想我们所持有的能力,我开始怀疑这是不是所有神使的标准配件,可惜没有神使的详细信息,不然还真能考察一下。
在我思考的时候戏剧也落下帷幕,所有的演员一同出来致意,场内的灯光亮起,观众们鼓起掌,发出赞叹的声音。
这之后,观众起身,三三两两地离开,我们也准备回去,但在我们离开前,有人敲响了我们房间的门。
“三位客人,团长想见你们,不知可否前来一述?”是清朗的少年音色,带着些许上扬的尾调从外面传来。
嗯,团长为什么忽然要见我们?斯卡雷特给我们的票果然有问题。
“去看看?”
“嗯,秋卡你先回去吧。”到时候看情况可能需要跑路,带一个拖油瓶在身边总归不方便。
“可是我也想见……”
“不你不想。”我打断了他的话,“或者你希望我用强制手段把你丢回去?”
“……那还是算了,你们记得帮我向团长要个签名啊!”
“好好。”敷衍答应就完了,谁知道这一邀请是福是祸,签名有机会再说。
打开门,外面的人正斜靠在墙上吹口哨,他看到我们出来,他立刻调整好站姿,脸上是洋溢的笑。
“你说团长想见我们,是为了什么事吗?”我示意他带路。
“我也不知道,就是团长忽然说要我来请一号包间的客人。”他思考了一下,“这个房间的票是不外售的,大概是想问你们从哪拿到的吧。”
“这样啊,谢谢。”我是猜到有坑,但我没想到坑那么大那么明显,进入剧场的时候就相当于踩入陷阱。
他带着我们走到后台休息处,这里的人来来往往,我看到他们有些人还没脱下戏服就开始和别人聊天,乐手们在同僚的邀请下不时来上一段,看上去开心又热闹。
“团长团长,人带来了。”带路人欢快地推开休息室的门,上扬的语调里是藏不住的喜悦。
“辛苦了,早点休息。”
“好嘞,团长你也早点休息啊。”
“你们好。”随着带路人的离开我才看到坐在休息室沙发上的那个人,不是斯卡雷特还能是谁,而在梳妆台那,被称作团长的人正在卸妆。他们长得真的很像,大概区别只在于瞳色,斯卡雷特是猩红色,而那位团长是黑色。
“呦,你们好啊。”斯卡雷特冲我们招手,示意我们坐到他身边去。
“您好。”我直接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向团长致意。
“您好,请问您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兄长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在此表示歉意。”团长走到我们面前,微微低头。
“我没有添麻烦,都是把我赶出去的……”斯卡雷特说了一半就被团长封了口。
禁音的魔法用的很娴熟啊。
“抱歉,他一直都这样。”
“没关系,托他的福,我们才有机会来这里看演出,很精彩。”
“可即便这样也不能掩饰他给你们带来的困扰。请问有什么我能为你们做的吗,我会尽力去报答。”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已经收到报酬了,对吧小亦。”
“嗯,您大可不必把这事放在心上。”
“话说你们两个应该没有固定的收入来源吧,要不要来试试写剧本?”斯卡雷特悄悄走到团长身后,一把揽住他的肩,“斯图卡特之前还在为这事发愁呢。”
“兄长不要乱说。”团长斯图卡特试图将身后的人扒拉下去,可惜并没有什么用,“不过我们确实缺少合适的剧作家,之前的那位因为有事离开了剧团,我们只能重新招募,你们要是有兴趣,可以试一试。”
说没兴趣是假的,但这对从来没有写过剧本的我来说实在是有点难度,我不希望他们的表演因为我而被人诟病。
“这个提议我们会好好考虑的,但现在还是算了。”
“真是可惜,如果你们什么时候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来找我。”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还请您多多指教了。”小亦在面对他人的时候总是很有分寸呢。唉,可惜,身为朋友,我是注定只能和他在互相说相声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你们真的没有什么需要的吗?”
“是的,而且您的兄长已经支付过报酬了,您没必要再为此挂心。”
“是的,虽然他还在记忆水晶上锁,但总归还是有好好支付报酬的。”想起这个我就来气,解锁花了我多少心力啊!
“可你还是解开了不是嘛。”斯卡雷特微笑着,语气笃定。
“兄长……”斯图卡特的语气里满是无奈,“你就不能不搞这些小动作吗?”
“可是这样才有趣不是吗?”
“若没有其他事,我们就先走了。”
时间也已经不早了,熬了那么久,我个人而言也是想早点休息的,唔,好像忘了什么?
对了,签名!
“等等等等,那个,请问您可以给我们个签名吗?我们的同行者很喜欢您。”
“当然可以。”斯图卡特从就近的抽屉里取出一张合照,熟练地在背后签好名递给我。
“谢谢。”我收好照片,准备和小亦一起离开。
“一路走好。”
“兄长严肃点。路上小心,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通过这个直接联系我。”斯图卡特说着递给我们两枚类似红水晶的东西。
通讯石。是对魔矿石进行精炼和魔法刻印后制成的东西,通常是魔法师的通讯设备,每一枚通讯石基本都只能和固定一个人通讯,所以并没有广泛使用,但保密效果很好,不存在窃听的可能性。
我和小亦一人拿了一个,谢过斯图卡特后便告辞离开。
“您确定是他们吗?”斯图卡特微微侧头看向身后人。
“当然。”斯卡雷特的视线一直追寻着离去的二人,声音轻缓低沉,“那是依循神明意识来到这个世界的使者,也只有他们才能解决我们的问题。”
斯图卡特抬起头,后台休息处已看不到那二人的身影。
“希望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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