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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1月25日·另一个25日(4)

第十六章 1月25日·另一个25日(4)

很久以前,对秋见来说,秦羽的身影就是那么的耀眼。

……

“今天我们要玩什么呢?”

“捉迷藏吧!”

“好没意思的,只有那么几个地方可以藏。”

“那就鬼捉人吧!”

“可是谁当鬼呢?”

“我来当鬼吧!”

“不行不行,让小羽当鬼的话,大家都会被抓的!”

“就是就是!小羽跑的太快了!咱们都跑不过他!”

孩子们在讨论着玩游戏的问题,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一处角落沉默不语,他望着那群孩子,紧攥着自己的衣角,眼中流露出渴望和胆怯。

忽然间,处在人群中心的那个孩子注意到了他,他跑出来拉住了站在角落的那个孩子的手说道:“阿秋也来一起玩吧!”

“可、可是……”

“没关系的!只要一起来就好了!”

“啊、嗯……”

……

真的,对于秋见来说,秦羽一直是个耀眼的存在。

……

“阿秋,你听说了吗?”

“嗯?”

“小放的事啦,小放,听说她总是被学校里的人欺负哦。”

“听说了,但是我们也做不了什么吧?”

“阿秋……不去试试怎么行呢?说不定她就在等着其他人去帮她呢!你听我说啊,我觉得小放她超好看的!”

“小羽,你这……”

面对友人无力的吐槽,少年嬉笑一下,便向着角落的那个少女跑去。

……

没有秦羽的话,秋见三人也不会聚在一起吧。

……

“小放想去哪所大学呢?”

“从没想过呢。”

“我也从没想过呢!”

“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啊……阿秋想去哪所大学呢?”

“我吗?我也没有想过呢……”

“既然大家都没有想过,那么咱们都考同一所大学好了!”

“欸?小羽倒还好,我这个分数的话很难考进放中意的学校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你觉得怎么样啊,小放?”

“……听上去不错。”

“那就这么说定了!”

“既然小羽都这么说了,那么就没办法了。”

……

总感觉,只要有秦羽在,秋见、萧放、秦羽三人所连结的“圆环”,就永远不会崩裂。

秦羽好像是无所不能的。

……

所以,在那时——

“我支持您,我会与您同去战场,但是在这之前我想要告诉您一件事。”

“是什么事?”

“关于您的朋友,秦羽,他也是‘异能者’。”

……

听到“倾”的话语后,秋见的心中出奇的平静,一种安心感涌上秋见的心头——

“果然如此啊,小羽和我是‘相同’的啊……无论何时何地,他都永远会站在我这边啊。”

……

时间线重置后、再一次面对“正义”时,秦羽曾说过:“阿秋,等这些事情结束之后一定要把一切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听到这些话时,秋见的心中松了一口气,秦羽平静的口吻让他安心。

是啊……只要解释清楚就好了,小羽他一定会理解我的。

……

可是时间线再次重置后,秦羽被“恋人”掳走后却——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阿秋!”

……

那声怒吼饱含着被背叛的痛苦和悲伤。

秋见不知道秦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那一刻,他不想再救秦羽了,而是想要逃走,逃到没有其他人的地方。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和秦羽的友谊没有来由的走到了尽头。

……

门,就在面前。

这个世界的秦羽的住所。

秋见敲响了门。

脚步声渐渐靠近,门锁机关的转动声响起、传播、停止、消失……

门打开了,略显瘦削的身影出现在秋见的视野之中。

戴着黑框眼镜的青年——这个世界的秦羽睁着略显困倦的眼睛微笑着说:“哟,几天不见了,阿秋。”

“小羽……”

“身体怎么样了?还不舒服吗?”

“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进来吧,让我们好好聊聊天吧,另一个世界的阿秋啊。”

“嗯……”

……

这个世界的秋见和秦羽也是无话不谈的好友,从孩童到少年再到青年,他们都一直是挚友。

然而他们之间的关系在高中即将毕业之时发生了巨变,这个世界的秋见向萧放告白成功,同样喜欢着萧放的秦羽因此与秋见大吵了一架。

事后,二人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正常交流是随着时间流逝,他们又重新聚在了一起,可是一堵无形的墙已经让两者产生了隔阂,所以,即使他们三天两头见面,但是破碎感和距离感却挥之不去。

秋见是从这个世界的萧放口中了解到了这一切。

照理说这个世界的秋见所经历的事情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一种不明的冲动却驱动着秋见的内心,使他想要见一见这个世界的秦羽并和他说说话,仿佛只要和秦羽交流之后,他心中的那份不安就会消失——

“进来坐吧,还请小点声音,佳瑶她还在睡觉。”

“好。”

秋见有些拘谨的坐下,屋子不大,电脑桌上摆着涂抹颇多的文稿和一株缺少照料的绿植,秦羽打开窗户微笑着问道:“不介意我抽根烟吧?”

秋见摇摇头说:“没事的,你抽吧。”

秦羽看着秋见的脸点燃了打火机,他轻声叹道:“虽然你是从异世界来的,但是相貌却和阿秋一模一样啊。”

“你已经知道我的事了啊……”

“嗯,小放告诉我的哦。”

秦羽的脸上似乎挂着一丝骄傲。

秋见苦笑一下说道:“你难道不怀疑吗?”

秦羽微笑着摇摇头说:“这有什么可怀疑的,我和阿秋已经认识十多年了,他的气质、习惯、举动全都刻在我的眼中,就算小放不和我说你的事,我也会察觉到——你并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阿秋的。”

“这样啊……”

“那么,异世界的阿秋,能不能让我见见你的特殊能力吗?”

秋见闻言便将目光移向了桌上的绿植,他的手轻轻点在那植物的叶片上,刹那间,那株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起来。

秦羽眼中一亮,他的嘴角扬起兴奋的弧度,他用难掩的震撼口吻喃喃道:“这可真是不可思议啊……”

“放看到这个时也是这样的反应,这是我的能力之一——加速时间。”

“厉害啊!你说‘能力之一’,那么你应该还有其他能力吧……虽然很想看,但是感觉不是时候,说吧,阿秋啊,你有什么事?”

“……我也说不清楚,只是想要……和你聊一聊。”

秋见低着头,眉头紧皱,好像在顾虑着什么似的,秦羽看着他微微一笑,他掐掉那支烟,轻声说道:“好吧,那就聊聊吧,正好,我已经很久没有和阿秋聊过天了。”

“你和这个世界的秋见已经很久没有交流过了吗?”

“可以这么说吧……你知道我们吵过一架吗?”

“听小放简单说过。”

“那就好解释了,自从那次吵架后,我们两个就不再无话不谈了,虽然我们在表面已经和好了,但是就像用碎片拼接起来的花瓶一样,就算看起来完好无损,但内部的裂缝依旧存在——我们的对话总是点到为止,很多时候都会忽然陷入沉默,我们三人虽然还是一直待在一起,但是我和阿秋却不再像‘死党’,我和他之间多了不必要的‘客气’……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能明白……你无法原谅他吗?”

秦羽苦笑一声,他淡淡道:“我把阿秋和小放当作我的灵魂与心,你会去讨厌自己的灵魂和内心吗?”

秋见摇了摇头,他继续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不再像以前那样亲密呢?”

“因为我们两个人都是傻子啊。”

秋见一怔,他抬头看着苦笑着的秦羽下意识的问道:“什么意思?”

“阿秋啊……是个温柔到令人讨厌的人啊,他太过珍惜小放和我了,他害怕会失去我们,所以才会一直避开一切可能会引起那次争吵的话题,渐渐的,我们就无法再说真心话了……

看到他这样,我也很难受,我也希望我和他能够像以前一样,想说就说、想骂就骂、想笑就笑,只要我去和他说一句‘以前的一切都无所谓了!让我们像以前一样就好了!’

可是我说不出口,我开不了口,我拉不下面子,所以我们就只能这样假笑着相处。”

秋见喃喃道:“……这样很累吧。”

秦羽淡淡道:“是啊,很累,很煎熬。”

秋见沉默了,自己与秦羽的种种再度浮现在眼前,良久,他长叹道:“我也和我所认识的小羽产生了一些矛盾……我们都互相隐瞒了彼此是特殊能力者的事,而他在知道我是特殊能力者时却吼了出来,那种样子就像是被背叛了似的,我还没有来得及和他解释就被传送到了这里……

我们也和你们一样,是无话不谈的朋友,但是如今我却感觉束手无策——我不知道我该如何向他解释我隐瞒身份的事,我……”

秦羽打断秋见的话,说:“你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身份呢?”

秋见沉默了,半晌,他低声说道:“我不想让小羽和放涉及这些‘非日常’的事,我不希望他们遇到危险。”

秦羽笑了笑,吐槽道:“但是你没有想到你所认识的那个秦羽早就置身其中了,是吗?”

秋见点了点头。

秦羽继续说道:“但是你是为了他们好吧?”

“……可以这么说。”

“那个秦羽隐瞒身份的原因呢?”

“……我不清楚。”

秦羽笑笑说:“我想,他大概也是为了保护你和小放吧,只不过他也没有料到你也和他一样——早已置身于混乱的中心了。”

秋见点点头说:“大概是这样的。”

秦羽轻声说:“那就好办了,只要你和他将一切讲明就好了。”

“但是——”

“阿秋,没有什么但是,你要知道,一旦变成我们这样,有很多话就说不出口了。”

“——”

是啊……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呢?只要把一切说清楚就好了。

就像从前一样,谁都没有变,如果是那个秦羽的话,他一定能理解一切的;只要和他说清楚就好了,因为“秋见”和“秦羽”可是即使世界变迁也始终不变的“挚友”啊……

秋见沉声道:“我明白了,我会处理好这一切的。”

秦羽看着他微微一笑,随后轻轻点了根烟说:“那就好——陪我聊些别的吧,很久没开话匣子了,感觉有点兴致了。”

秋见微笑道:“好,其实很难想象呢……”

“想象什么?”

“想象现在这个场景——以往那么跳脱的小羽此刻竟然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和我聊着生活……总觉得有些不真实呢。”

秦羽看着微微苦笑的秋见,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有些缺少精神的眼睛让原本活泛的他平添了几分忧郁。

从前的秦羽是不吸烟的,此刻的他却一直吸个不停,桌子上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可是他仍旧一刻不停的继续吸着。

飘升的白雾压在秋见的头顶,刺鼻的味道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阿秋,我曾经很厌倦平淡的生活。”

秦羽一边敲着键盘一边轻声说着。

秋见低着头“嗯”了一声,算是做了回应。

“我很讨厌这种千篇一律的人生,啊,学习啊、升学啊、找工作、结婚、生孩子、养孩子、老去、死去……这种平凡的生活就像是模板一样,无聊、提不起劲。”

秋见抬起了头,他看着秦羽被电脑屏幕照亮的侧颜沉默不语。

秦羽继续说道:“啊!那时的我总是在想——为什么我不能穿越到异世界、为什么我的世界没有魔法、为什么我没有遇到美少女转校生、为什么我的生活一直这么普通……就在这些浑浑噩噩的胡思乱想中,我活到了现在,然后浑浑噩噩的踏入了规制,像上一辈人一样,打拼、奔日子……”

这时,他停下了敲击键盘的手,靠着椅子转过头来苦笑一下说道:“说实话,在和阿秋吵架后的那一段时间里,我觉得与其过这样无聊的生活,还不如早早死掉。”

“小羽……”

“啊,你也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这种想法很快就消失了,因为那段时间里,我被陆佳瑶缠上了,她一天到晚的烦我,一直持续了五个月,简直就像个催债的讨命鬼……我和她完全对付不来,但是我也受不了她这种纠缠,于是我妥协了,和她做了情侣,交往没三个月就同居了。”

秋见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他轻声说道:“听起来很有爱呢。”

秦羽叹了口气说:“这可不是什么有爱的事情,她总是婆婆妈妈的,这也要管、那也要管,一刻也不让我清闲,渐渐的,我觉得烦了,于是在一个早上,我和她说,‘分开住吧,给彼此留点空间’,然后我就搬了出去,在旅馆里住了一个星期,起初我感到无比的自由,但是时间一长我就开始感到不适——我无法承受那种睡醒时看不到她的睡颜时的那种寂寞感,从那时我才意识到,我真的爱上了她。”

说着,他又点了一根烟,呆呆的看着地板说:“于是我就恬不知耻的自说自话的搬了回来,她依旧婆婆妈妈的,可是我却感到无比的安心,我开始接受这种平凡的幸福并想要给她平稳的生活……为了维持这种温暖,我放弃了对幻想、‘非日常’生活的追寻,老老实实的挣钱、工作,渐渐的成为了一个‘平凡的人’,。我虽然不想变成这样,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我与你不一样,在这个世界里,我只是普通的人类而已,对奇幻经历的渴求终究只是幻梦罢了,与其沉浸在这不可实现的幻梦之中,倒不如过好现实……你觉得我说的对吗,阿秋?”

秋见抬头望了望天花板轻声说:“我觉得很有道理。”

“那就这样吧,阿秋,你还有要做的事吧?”

“是的,我还要回到我的世界。”

“那就放手去做吧,请让这个世界的阿秋回来,我会和这个笨蛋彻底和好的……同样的,那边的小放和‘我’就拜托你了。”

秋见认真的点了点头,他沉声道:“交给我吧。”

……

渐渐入夜,这个世界的25日终于要结束了,秋见知道,“恋人”正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里等待着他,但是他还不能去见他。

他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回一次家,回到那个已经离开十多年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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