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空气要比先前冷得多，也可能并没有冷。这屋子里边全都是人，人们待在自己应有的位置上，做着应做的事，如看黑板或做笔记。数学老师站在讲台，手捧着练习册，说话简洁精炼，不拖泥带水。解题思路非常明晰，听一遍就会生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说是如此，陈文秀并没有听课的念头，像许多青春期的学生一样，想着其他在长辈看起来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她想着今天中午该吃什么，昨天的那家店已经吃腻了。食堂的饭是便宜，但味道并不好，同学们也不经常去那里。学校中午是可以外出的，周围也有许多廉价的快餐店。最近饭店也探索的差不多，她感到纠结。
小梦对吃饭不讲究，她觉得不吃午饭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小语倒是挺会享受生活的，但她的口味太重，她一定会说去吃麻辣烫。
文秀想了想，没有啥主意，就乖乖吃食堂吧。
转眼间就到了冬天，这里的树仍然常青。
一般对四季的印象，秋天应该是落木萧条的，冬天应该是大雪纷飞的。这里的气候似乎并不存在四季，最多分有冬夏两季。然而冬夏二季之间的区分，看起来也并不明显。
现在的天气不会热得要穿短袖，但是也不至于要穿厚重的羽绒服。陈文秀穿着三件衣服，一件校服外套，一件羊绒衫，一件薄薄的打底衣。
陈文秀偷偷瞄了文杰一眼，他托着下巴，目光朝向远方。她总觉得他的眼皮有闭合的倾向，因为她能从那双无趣的眼睛中，读取困倦的信息。
话说他同桌严友超上课挺认真的，看起来是认真的。
她想了想，这几个月来，似乎都没怎么跟男生接触过。自从变成女生后，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跟他们打交道。尽管她跟女生们也没怎么打交道，但毕竟她是女孩子，还是能跟女生沟通的。
当然她并不是没有跟男生打交道，在英语老师任命她为课代表后，催收作业这件事就彷佛成为高中最为困难的一件事。那群家伙能在规定时间完成作业，简直是一种奢望。他们对学习的上进心，不能说是一无所有吧，只能说是完全没有。还好班长是不折不扣的狠人，帮助她解决了一切难题。
陈文秀带着仰慕的目光，看着坐在前排的班长。她不停地按着圆珠笔的按钮，不时看着桌面，又不时将注意力集中在老师那处，倾听讲课的内容。
所以说，班长大人能够在期中考名列前茅，班上排第二名啊。
但提到期中考，这不是什么好回忆。
陈文秀记得自己考的比文杰低了一分，她那时候还信誓旦旦，认定文杰要被自己甩得远远的，结果俩人总分差不多。
总分是差不多，但实际去分析，却发现两人的偏重有很大区别。例如陈文秀英语分数是一百二十几分，文杰的英语没有及格，考了个八十九分。陈文杰的物理是八十多分，文秀就五十多分。其他科目差距倒是不大。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女生擅长文科，男生擅长理科吗？
这种说法，毫无科学依据......
硬要说的话，应该是社会舆论是这样，然后间接地影响到人们的观念。就像是广告宣传，人们买商品总会下意识地去买多次听到过的商品。
例如物理老师教女生时，总会很有耐心，无意识中觉得女生理解理科知识慢，需要慢慢地教。他教男生时，就是一脸不耐烦，讲完思路后男生听不懂，他就要指责对方理解能力差。
陈文杰就提过物理老师的这种区别对待，她没怎么在意就是。
这样理解，语言真的是可怕的存在，像空气漂浮在各处，无时不刻影响着人的思维，改变人的观念。
陈文秀不想过多地想这些琐事。她对期中考没有兴趣，对运动会也没有兴趣。如果要她写一部小说，她真的难以想象有人会喜欢写那种玩意。
那些事枯燥乏味，缺乏有趣的故事情节。
她觉得运动与做题这种玩意，没必要太执著。对其没有爱好，用不着强求人家如此，虽说运动会，她确实是参加了。班长拉她去开幕式表演，她怎么敢拒绝人家的委托呢？
陈文秀一直觉得生活有意义的不是事实，而是关系。
每天发生的事情，不过是自然规律的运作，与社会规则要求所作的职责。她做着生物学意义的行为，以维持生命活动，再做着社会学意义的动作，以持续实践行动。她如其所是地活着，像最正经的戏剧那样，根据自己的个性，在一定的环境，做着符合自己个性的事情。这些事情都被人们成为事实。
然而活生生的人，真就是如此吗？
陈文秀觉得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与他人互动。
就像她与陈文杰的互动一样，她对他的所作所为，意味着她的个性不仅仅是如常人所想的那般。她无法真正地理解文杰在想什么，他是另一个自己，也想象不出来。
更不要说其他的，独一无二的个体。
郑梦汐此刻似乎没有像往常那样，认真地听着老师讲课。按照以前的理解，她应该是认真地听着老师讲课的，那才符合她的人设。
她心里肯定在想着什么。
郑梦汐见文秀看着她，她面对着文秀，轻轻地笑。
下课后，小梦拉着文秀走，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她谨慎地察看四周，并没有行人在。她松了口气，说想要跟文秀商量一件事。
“我有话想跟你说。”
“什么事？”
“你喜欢陈文杰吗？”
“你想说啥？”
陈文秀心慌意乱。
“你是他妹妹吧。”
“是这样，没错。”
“你是亲妹吗？”
“为什么要这样问？”
郑梦汐连忙道歉地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
她说话迟疑了。
“你会介意我喜欢陈文杰吗？”
“喜欢？”
“我喜欢文杰，你介意吗？”
“介意？”
郑梦汐胆怯地说：
“你似乎不愿意如此。”
陈文秀叹了口气。
“你喜欢他，我也不能强迫你不喜欢他啊。”
“我知道。”
“你是想跟他在一起？”
她没有反驳。
“他对你很重要，但对我也很重要。”
“你对我也很重要。”
“我打算有机会向他表白。”
“那祝你好运啦。”
郑梦汐似乎想再说些什么，却没有继续在说话。她喜欢他，但不认为自己能够表白成功。文秀感觉小梦找上她的那一刻，就缺乏信心。
为什么她身边的人都会喜欢上他？明明他一点魅力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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