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作家、史官、苦旅者
2109年10月30日。当地时间04：52。
“根据现场血液凝固的情况来看，案发时间应该在今天下午九时左右。”桑德翻动着手机中下属发来的文件，“这座教堂的开放时间是上午的8:30到11:30，下午的14:30-17:30，案发时教堂内应该是无人的。”
“这座教堂在人类文明中有很高的地位，”桑德指了指圣坛上的圣体龛——看起来像个精心装点过的金色棺材：“圣体龛里装殓着一具真正的圣人尸骨，那是一位在混乱纪时期为人类文明作出过杰出贡献的圣徒，死后被供奉在这座教堂中。”
“所以教堂方要求我们要在今天早晨开门之前完成勘察，他们需要立即清理教堂并迎接早晨第一批前来朝拜的信徒。”桑德说完这话用力揉了揉眉心。
“报案人是一位当地黑帮分子，在被敌对势力追杀的过程中情急之下跑到了这里，发现了这个疑似进行过秘教仪式的现场。”
“勘察过现场之后，我们调取了这片城区的灵能记录——别问为什么没有监控，下城区装监控纯粹是给那群手脚不干净的绿皮矮子送钱——灵能监测站的记录显示这片区域没有出现过异常的波动，这也是最奇怪的地方——这种规模的仪式完成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地上的断肢据初步判断全部属于人类，分属四人，年龄在六十到九十之间不等，身份与这个月发生过的四起失踪案的受害者完全重合——”桑德顿了顿，语气突然严肃了起来：“是四位当初参加过佛罗里达战役的功勋士兵。这也是我们对这件事如此重视的原因。”
慕苏闻言默默点头，身旁的心邪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佛罗里达战役，也称断刀战役。2022年7月18日“位面沟通”事件发生之时，2号空间裂缝——同时也是记录中离人类聚落距离最近的空间裂缝，直接打开在原佛罗里达州上空。从中降临的是隶属于第三宇宙统治者天际联邦的先锋部队“斩击者”，一种由碳基生物和机械装甲物理链接在一起的战争单位，其最显著的特征是装备在双臂上的高周波刀刃，以在大气层内作战的高机动性著称。其首领单位“斩击之王”则是被赋予了“切断”的神性，拥有无坚不摧的刀刃的终极战争兵器。
在2064年11月1日的断刀战役中，正是由于斩击之王的阵亡，解放了其所拥有的神性，直接影响到了大陆板块才导致了佛罗里达半岛整个沉入海洋。
由于科技层面的碾压，“斩击者”在“位面沟通”刚刚发生的那段时间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就占据了佛罗里达半岛，并以此为天际联邦入侵地球的据点，开始了对佛罗里达半岛长达四十余年的统治。
也正是因此，“断刀战役”中人类联军用无数的牺牲换来的的完全胜利才显得意义重大。
收回思绪，慕苏重新把注意力放回面前地面上的诡异阵图，一个个符文在心中默默解读，每一道纹路都做出注释。
良久，他抬起头，环视了一圈，自顾自地说道：“这不是神秘学的仪式，这是魔法系死灵学派的辅助阵法。一些魔法位面的战争时期，死灵术士们会使用这样的阵图，以血液为媒介，收集死者的怨念，用以加强他们的爪牙。”
“什么意思？城中有死灵术士要发动战争？”桑德眉头一皱，最近发生的事情已经够让他焦头烂额了，如果这时又出了个战争犯，那他真得考虑提桶跑路了。
“不，前面你也说了，监测站没有检测到灵能波动，因为个阵图没有运行成功。”慕苏摇了摇手指，“而没运行成功的原因是这个阵图所使用的符文有几处明显的错误，都是魔法系初学者照着教科书按步操做时容易犯的，说明这个人不是专业的死灵术士。”
“那这个人的动机就很耐人寻味了……”桑德摩挲着下巴上的胡子，陷入了沉思。
“慕苏慕苏！”趁着慕苏思考的时候溜达到圣坛上面的心邪突然有所发现般朝他招了招手：“你说的死灵术需要活祭吗？”
“这个阵图的作用是收集死者的怨念，当然不需……嗯？你为什么这么问？”慕苏皱眉。
仿佛是在回答慕苏的话，圣体龛中传来一阵撞击声。
众警员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连忙在胸口画起了十字。
在众人见鬼的目光中，圣体龛被从里面顶开，爬出一个东方面孔的清秀少年，身形消瘦，衬衫上印着一个早几十年流行过的超英电影的男主角，外面罩着一件米色风衣。他撑在棺材边缘，打了个哈欠，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嘴里还嘀咕着：“火焰泰坦战胜了银河星舰，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接着他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过了好几秒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然后转身向棺材里摸索了几下，摸出一副骚气的圆框眼镜，甩开半长不长的刘海带上眼镜，终于看清了世界。
然后看见众警员目瞪口呆地盯着他。
“你们盯着我做什么？”少年缩了缩脖子，把圣体龛里的白骨扶起来靠在边上，还贴心地把头骨摆正直视下面的众人：“老兄，你认得他们吗？”
教堂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你们看，他说不认得你们。”少年朝桑德摊了摊手。
楞了好半晌的桑德终于反应过来，赶忙拔出腰间的制式手枪：“不要动！不管你是谁，举起双手，从那个……圣体龛里出来，马上！”
众警员纷纷效仿，一时间少年的脸被红外瞄准镜照得像起了疹子。
少年无奈，只得举起双手从圣体龛里站起来，在跨出来时被其边缘绊了一下，脸着地摔了下来，沿着圣坛的阶梯一路滚到了众人面前。
然后他在众人越发怪异的目光中若无其事地扶好眼镜，理了理衣服，行了个走形的贵族礼：“我是牧野，如你所见，是个没什么名气的作家。”
牧野，男，人类，19岁，作家（自称）。
（注意，虽然前几章的末尾有几部名字看起来相当唬人的著作被署上了他的名字，但那是好久以后的事情了。如今的牧野仍是一个如作者一般毫无名气的混子。）
“作家？”桑德一脸毫不掩饰的怀疑：“来这里做什么的。”
桑德一边问询，一边示意一旁拿着手机摸鱼的加菲拿出手铐做一些保险措施。
“来这里采风的，最近缺乏灵感了。”牧野识相地伸出双手，老老实实地让一脸“怎么什么事都推给我”的表情但实际上基本什么事也没干的加菲给他铐上：“作家对这些诡异事件的嗅觉总是很灵敏。”
“你确定你说的不是调查员或者狗仔队吗……”正在给魔力手铐上锁的加菲忍不住吐槽道。
“你一直躲在圣体龛里？你看到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我在教堂闭馆后偷偷溜进来藏在了这里，打算近距离观摩一下阴暗系仪式现场。大约九点之后那个嫌疑人就进来开始布置……别用那种眼神看我，那家伙包得严严实实地，根本看不到脸。只不过那家伙水平很蹩脚，不光画错了阵图连咒语吟唱都念不连贯，我差点就忍不住出去提醒他了……后来那家伙又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我闲得无聊就在圣体龛里睡着了……”牧野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对案件的调查无能为力。
“还有什么话回局里说吧，希望事实确实和你的供词一致！”桑德不耐烦地示意警员把人带走。
“警官啊，你看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就没有铐起来的必要了吧，你这一款戴着怪难受的，感觉不如我们天行人民警局的……”牧野甩了甩手上那两个厚达三厘米、中间由一个蓝色的魔力核心链接在一起的金属空心圆柱无奈地说。
“废话，案发现场就你一个活人，不铐你铐谁？你就算和棺材里那哥们一个状态，只要能吱声，我也得把你铐回去！”桑德有些抓狂地说。
“还有，加菲！”桑德把正打算溜走找个地方摸鱼的加菲叫住。
“还有什么事吗，长官？”加菲一脸痛苦地回头。
“先把月瞬阁下的推断发回局里的魔法勘察科，看看他们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说完他叫来其他几名警员：“你们几个去看看周围还有没有完好的监控摄像头，再问问周围的路人和住户昨晚九点左右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经过教堂——该死！这座城市里的家伙哪个长得不可疑！”
短暂的宣泄情绪之后，他又随便指派了一位警员：“你，先把这个实地考察的大作家带到车里看好，其余人一会来帮神父先生把血迹清理干净。哈！这可比帮哈德森太太清理深渊沙皮象的排泄物要容易得多！”
最后他努力堆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转向一旁被晾了好久的慕苏：“再次感谢您的鼎力相助，月瞬阁下！您的学生泽尔瑞是个优秀的施法者……”
“啊，不用谢，反正我和夫人没有什么要紧事，正打算出去闲逛，”慕苏拉过心邪朝桑德行了个礼，“既然没事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慕苏拉着心邪赶紧落跑，这里忙完天都快亮了，继续呆在这里保不准还会出什么事。
————
果不其然，早晨七点多，大家差不多把事情都忙完时，接完一个电话的桑德面带疯狂的笑容，走出教堂的大门把在台阶上躺得横七竖八的警员们招呼起来：“起来整理好装备，小伙子们，又有活干了！西城区发生了邪教徒袭击事件，治安局总部和入星管理局的家伙已经过去了，但是局长说还需要增加人手所以给我们派了支援任务！哈！赞美局长和邪神吧！伙计们，希望那些邪教疯子够狠，直接送走我们，就再也不用为这些事情担心了！”
警员们怨声载道地爬起来，带着彻夜的疲劳奔赴一个新的早晨。
加菲收拾好佩刀，走过那辆在路边待命、负责押送牧野的警车时，车窗被里面的人摇下，牧野面带微笑地叫住他：“喂！小哥，你是怎么往你们的警局回传信息的？”
“啊，按照一般流程很麻烦，我懒得弄，直接附上月瞬阁下的录音文件和其他同事的照片记录发到局里的猫头鹰信使工作群组里了……怎么了？”
“……没什么，祝君武运方昌。”牧野朝他笑了一下，然后摇上车窗，只留加菲一个人莫名其妙地看着押送他的车子扬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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