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姜溪瞥了眼坐在小床上低头戳手手不说话的秦笙。
从她的角度正好能看到秦笙长长睫毛下高挺秀直的鼻梁，还有线条分明的唇形。
秦笙虽然低着头，但还是能感受到对面有一道炽热的目光在注视自己，她不知道怎么应对，只能伸出手捂着自己嫩白的脸蛋，掩耳盗铃的藏住自己，声音弱弱：“小姨……那我说出来你别生气。”
“你说！我生你气做什么？”
姜溪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们才认识几天，就演变成这种说「悄悄话」的关系了。
好怪哦……我不是希言的小姨吗？
于是秦笙就把自己做的事情，原模原样说了一遍。
因为没有任何对不起沈希言的地方，自然也就没有任何隐瞒，只是小姨听完后，看她的眼神完全变了。
“哎呦喂……你怎么这么傻啊？”
姜溪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她原来还想说，秦笙这么大一个人怎么会摔跤，原来是自己摔的啊！
果然动物世界里说的没错，每当到了繁殖季节，雄性们总会使出浑身解数，以争取到交配权。
嗯……秦笙是雌性，这个比方不太对。
养猫的同学肯定都知道，小母猫一到发.情期的时候，就会开始喵喵叫，你要是不把它关在家里，分分钟夜不归宿，不知道跑到那里去找小公猫，最后挺着个大肚子回来。
秦笙不是差不多？
“疼坏了吧？”姜溪忍不住叹一口气。
“还好，希言生气的时候我心更疼。”秦笙双手纠缠着一起，低着头，秀发自然垂下遮住她的小脸，身子微弓，哆哆嗦嗦地等待着姜溪的责骂。
可是预料中的暴风雨并没有到来。
空气足足安静了十秒钟，秦笙忍不住抬头想看看小姨在做什么，然后发现小姨守株待兔，狠狠戳了两下她的脑门：“你这个……我都不知道该骂你还是骂希言了。”
姜溪自己都没谈过恋爱，真不好意思纸上谈兵。
“还是骂我吧……”
也许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尴尬的情况，秦笙眼睛都不敢看小姨，低着头手指揪揪、小脸红红的样子，倒有几分惹人的怜爱：“希言没错，但我就是忍不住，他越是不看我，我就越想让他看我。”
“……”
女孩子天生就比男孩子早熟得多。
于是就形成了两个极端，单身的时候会显得很理性，然后开始不清白了，就宛如变了个性子似的。
“你容我考虑考虑。”姜溪深深沉吟。
换做别的家庭，这个年纪能够帮忙做一些琐碎的家务，便可以称之为懂事了吧？
但沈希言明显已经超过了懂事的范畴，大人要做的事情，他统统都要做，只有当这些事都做完了，他自己趴在书桌前看书自习的时候，才像是个学生。
所以对他，不能像对一般的小孩子那样。
秦笙缩了缩脖子：“小姨，我全靠你了，现在好后悔啊……”
如果沈希言在这里，一眼就能看出秦笙在装模作样。
后悔？
她最多后悔自己为什么会被发现！
但姜溪终究对秦笙没那么了解，还有「侄媳妇」滤镜，柔和的灯光照在她的肌肤上，有种粉腻腻的质感，如果可以掐一下的话，手感一定特别好。
姜溪现在就有这样的感觉。
最早看见她红肿的双眼，还以为是疼的，没想到是心碎了。
但姜溪肯定想不到，这也是秦笙故意的。
她一开始的确挺颓废的，但路上意识到沈希言在意的重点，整个人都精神了，为了博得小姨的同情，特意在车上化了个病妆，就仗着小姨晚上看不清。
……
这时，护工王阿姨拎着一桶新煲好的汤进来。
秦笙接过，给小姨盛了一碗：“先吃饭吧小姨……”
好巧不巧，一滴眼泪砸在汤碗里。
姜溪：“……”
于是两个人边吃边思考。
小姨见她心不在焉，就给她找了部喜羊羊，对于初中生来说可能有些幼稚，但对她们来说刚刚好。
饭后，秦笙揉揉眼睛，期待的眼神：“小姨，想出办法来了吗？”
“……快了，你别急，希言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你不都说他气得是你自残这件事吗？”
“嗯……肯定是！希言还是很心疼我的。”秦笙故意误导小姨，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小嘴巴鼓起来，薄薄的脸皮有种半透明的质感，瞧见小姨为她出谋划策，脸上露出小狐狸似的笑容。
但这时，小姨恰好回头看了看她，她慌张避开目光，嘴里含着的水咽下去，却又呛着了，噗地一下喷出来，咳嗽得不行。
秦笙狼狈的擦擦嘴巴和衣服，扯几张纸巾擦擦地上的水渍。
“没事吧？”
“没事……不小心呛到了。”
秦笙吓坏了，差点又要暴露。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小姨这手王炸一定要牢牢攥住，不能出问题。
又等了一会儿，见小姨还在思考，秦笙等不及了，突然一拍手，恍然大悟的表情：“啊！小姨！我有办法了。”
“什么？”
秦笙掐着自己的小指头，特别「卑微」的说：“小姨，如果希言知道我现在来陪你，会不会稍微原谅我一点？不要多，就小指头这么大就行。”
“……”
“算了算了，那样显得我好心机，我明明没有那么想！”秦笙立刻否决。
听着她的话，姜溪总感觉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女孩子其实很简单的，只要喜欢一个人，那人说什么她都信，她会自己骗自己。
换成现在也是一样，秦笙在姜溪这里的观感可太好了，所以她会自动忽略那些可疑的地方。
“你是说「苦肉计」？”姜溪后知后觉。
“也不是苦肉计啦……”秦笙思索着怎么说才能让她的想法听起来更大义凛然一些：“希言不是真的讨厌我，现在差的就是一个台阶，那如果我给他一个，会不会矛盾自然而然就消失了？”
“……我没太懂你的意思。”姜溪有些跟不上秦笙的节奏。
“不用懂！看我表演。”
秦笙这么多年恋爱谈下来，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道歉，一定要站在对方的角度，然后揣摩他想听的是什么，他想要的态度是什么，不能站在自己的角度。
如果站在自己的角度，那就输了。
比如，站在秦笙的角度，她就希望沈希言对她有求必硬，然后倾囊相授，作为回报，她也会涌泉相报。
但要这么说的话，沈希言就炸了。
站在沈希言的角度，他想听的是什么？想要的是什么态度？
于是秦笙拍了一张小姨的照片。
秦笙：【小姨这边有我照顾，你放心……】
沈希言：【你怎么还在那？】
秦笙：【我答应过你要照顾小姨……】
这一句话是关键中的关键。
绝对不能说什么「有什么奇怪的」或者「我在这怎么了」，这种听起来语气不是那么低沉的话。
就简简单单的阐述事实，然后结尾补个省略号，希言自己会脑补愧疚的。
都被他凶成那样了，还不忘照顾小姨。
但凡沈希言有点良心，他就不该再生气！
沈希言：【秦笙！！！】
秦笙：【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
等了几秒……
沈希言：【你给我回家！现在！立刻！马上！】
秦笙心中阴霾忽然被阳光驱散，认认真真看了几遍，眉梢眼角微微上扬。
起身。
“小姨……希言果然心疼我，让我早点回家，那你休息，今天就不打扰你了，我明天再来看你……”
“你明天就别来了！”
“那岂不是你又要被那人骚扰？我来帮你打掩护啊！”
“……那你路上小心。”
现在姜溪主要是不舍得这个月的工资。
就算辞职，也要提前一个月报备，万一她把黄振给惹恼了，之后去公司很尴尬的，这个月等于白干，使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没事的，有司机送我。”
“司……”
小姨噎了一下，罕见的人穷志短起来。
……
出门后，秦笙走到窗口，拍了一张楼下黄振离开时的照片，长相、车牌号，通通入镜。
然后在通讯录里翻出许久未曾联系过的父亲，谎话章口就莱。
说自己在医院被他骚扰，还特别贴心的奉上对方的公司。
父亲不傻，肯定知道她在添油加醋。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他不是左手举着「清官难断家务事」，右手举着「亏欠」，脑门上还顶着「女儿奴」吗？
敢骚扰小姨……找死！
至于刚刚为什么在病房里不说……
废话！
傻白甜的自己怎么能做出「仗势欺人」的事情？
到时候小姨的第一反应绝对不是感激，而是压力。
她觉得烦心劳神的事情在自己这只是一通电话，那叫「装逼」，她和小姨装什么逼？
当然是悄悄的解决，打枪的不要，然后「一不小心」透露给希言，让他心怀「感激」与「愧疚」，再然后「一不小心」透露给雯雯，让她做传话筒告诉小姨。
输？
怎么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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