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人生八苦各有各的为难之处。然而,对于兰德来说;最为麻烦的求不得却并不能让他所动摇。一方面,尽管总归是有那么一些念想;但兰德本身也明白现在的时机并不算好。而另一方面,他也着实不知道该怎么选择说服自己——所以,他一直没有选择付出行动。
“虽然确实不后悔,但这件事并不光彩。”兰德心中如此说着,渐渐回忆起了动手那天的哀伤。
蒙德——西风教堂
众多的贵族们兴高采烈地聚在一起,他们畅饮着美酒欢快的舞蹈着——庆祝着蒙德城的最高战力不得不奔赴遥远的禁忌之地抵御深渊的侵袭。
“蒙德城终归又一次轮到我们说了算了!”舒伯特.劳伦斯欢快的将没喝完的啤酒举过头顶——如果在平时的日子里,失礼的他会被直接从宴会上赶出去。但今天,精致的宴会厅仿佛变成了粗鄙的酒馆——人们纷纷痛快的将酒一饮而尽,举杯向众人示意着。
兰德也很高兴——本以为要花上一段时间才能将法尔加从蒙德城驱离出去,但由于深渊来袭;至冬国的派遣使者又强烈要求法尔加随军北上。蒙德城的情况对于贵族们来说,一时间可以算得上是大好一片。
“但琴可能就不会那么高兴了。”兰德心中暗暗想着今晚晚宴唯独没有来的四个人:“凯亚和迪卢克被克利普斯.莱艮芬德禁了足——但自己却来了。芙蕾德丽卡.古恩希尔德小姐(兰德不认为西蒙跟芙蕾德丽卡的爱情可以被称为婚姻,所以在这里仍称呼她为小姐)没有来,琴也没有来——难道那个可爱姑娘还觉得她可以翻盘么?”摇了摇头,兰德轻松的咽下了杯中的酒。
“接下来能过一段轻松点的日子了。”兰德微笑着看向了舞池——在哪里,肥胖的尤里先生正搂着她美丽的夫人翩翩起舞。“有人在么!怎么不来迎接一下客人。”
只听得一个语气荒诞的男声在门外响起,以一己之力愣是掩盖住了教堂中欢快的氛围。
“博士?他怎么来了?”说话的人是新来的愚人众执行官——博士。至少在跟兰德谈条件之前,那个宛如小丑一般的家伙是如此介绍的自己。
“也不知道冬至女皇审美为什么如此怪异?外交官这种职位真的是和疯子担任么?”苦笑着微微摇了摇头,兰德挥手示意尤菈跟自己出来;随即示意乐队继续奏乐——而自己却转身走向了门外,想看看这位外交官要作何打算。
但正当他心中思量着如何去敷衍这位外交人员之时——教堂的大门却猛地炸开,径直的射向兰德。
“小心!”尤菈手中巨剑正要托起,却只见兰德一脚踢去——厚重的大门便被他踩在了脚底下。
“我还以为蒙德城除了法尔加之外就没有一个强者了...能见到您还这是可喜可贺啊‘狮鹫先生’。”来人身穿白色的精致燕尾服,表情嬉笑的同时却又在脸上覆盖了一张白色的假面——那神情仿佛是在嗤笑着世人;却又仿佛在嗤笑着自己。
“近些年来的安稳生活过得如何?女皇殿下可是分外想念她的国务卿的。”
“很荣幸能够得到女王殿下的想念,愿风暴与冰雪不会阻拦你我的情感。”说着,兰德行了一个标准的至冬国军礼。
“...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冰雪的荣耀了。”博士沉默了一小会儿,向他严肃的行了一个对应的军礼。“那么请你告诉我,国务卿阁下;你愿意为冰雪的荣光而牺牲么?”
“当然,这是每一个至冬国人的目标——那么你这次来的目的可以透漏一下么?”兰德微笑着抬手示意博士跟随自己去会客厅继续谈接下来的话题;毕竟接下来的一些关于至冬的话题并不适合在当下说。
“不了兰德。这件事敲定以后,我也就要离开了。”博士微微转头看向了远处欢歌笑语不断的人群;“你觉得他们能在你的庇护下生活多久?兰德”
“你这是什么意思?”兰德微微皱眉,他隐约有股不祥的预感。
“至冬国国内的元素试验成功了。”博士答非所问,但他相信兰德能明白他的意思。
“这不可能!我不会让你拿我的国家的人民去做实验!”兰德愤怒的声音顿时掩盖了乐队的交响。他实在是没想到在自己走之后,这个毫无人性的实验能够又一次得到女皇的允许;而他更没想到,博士居然敢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的话——要知道,他面前的可是如今蒙德城的最高统治者。
“你看着...”博士没有再同他说话,这个男人恢复了之前嗤笑的表情,走到了乐团表演的舞台上放声说到:“尊敬的各位先生们与女士们,关于我昨天跟你们说的至冬国的优质通商条款事宜你们都同意了么?”
“同意了!”台下的众人微笑着举杯欢庆,梦想着每个月能够得到至冬国的大笔好处费。
“那么我所要求的五十名前往至冬的志愿者你们都准备好了么?”博士脸上的戏腻跟兰德脸上的震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毕竟兰德没想到博士居然真的敢把实验体三个字放在明面上来谈条件。
“同意了!”众人欢笑着,仿佛在质疑博士为什么要说这么幼稚的话。
“那么我这就将答应大家的第一期补助发放下来喽。”这一次,嬉笑的博士没有再看兰德;他拍了拍手,手下的愚人众抬上了一个装满了珠宝的箱子——而上面的摆放的一张至冬国免税卷尤其惹眼。于是,接下来兰德死死的盯住了自己的父亲——那个取走了合约后一直在回避他目光的父亲。
现场变成了一场狂欢,人们争抢着宝箱中自己心仪的首饰;早就忘记了所谓的贵族礼仪。
“仿佛疯狗在抢夺着腐肉一般。对么?”博士走下舞台。完成了所有剧目的“演员”看着眼神涣散的兰德轻声说道:“你终于明白了么?兰德。你所热爱的蒙德,早就已经变成了一株烂了根的枯树了啊!”
而兰德,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博士远去,连身旁不断示意他要阻止博士的尤菈都没有理会。
夜晚,月亮透过窗户刺骨的照在兰德的身上。一片狼藉的西风教堂里,也只有他还留在这里默默地灌着酒。尤菈选择了离开狮鹫骑士团,她在贵族们争抢珠宝时把自己的狮首勋章取下来放在了灌酒的兰德身边——而这也是兰德的要求,毕竟他不明白狮鹫骑士团存在的必要性了。
“我还以为你会选择动手阻止...”来人悄悄地将他手中的酒瓶拿了开来。而据他所知,只有那个今晚没有来参见宴会的“副团长”会这样做。
“我拿什么阻止?”兰德醉眼朦胧地望着琴,自嘲道:“他们给出的所有‘志愿者’八成是依附于自家的土地的农民,而如果这些农民‘不自愿’的话;那么这些人就会拿出一份债务合同来抢走他们的子女——你要知道,温妮莎在废除贵族法时除了不得强令他人为奴外,可是几乎没做什么要求。那么接下来好了!平民自愿牺牲自己保全家人,贵族自愿牺牲人口换取利益。你告诉我!我拿什么阻止!”话说到最后,兰德随手将水晶杯扔在了地上。溅起了一地的酒水。
月光下,兰德盯着着琴那灰紫色的眼睛——里面倒影着他的样子,粗鲁,野蛮,无礼的样子。“你是对的...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给蒙德一个交代。”兰德终究是无力保持沉默——他内心的愧疚已经深深的击垮了他。但是,当他踉踉跄跄地准备起身离开时,却又被琴一把扶住了。
“你喝了不少酒,我送你去骑士团的休息室吧。毕竟我现在多多少少能代表西风骑士团了。”
“你代表?那你母亲那边...”
“决裂了,和你一样。”
“...是啊,和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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