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黑着，可是一条炕上同睡的战友们，都已经麻利的穿好了衣服。
老王班长甚至已经开始往身上围大褂了。
“班长，咱们不用参加早训？”
“不用，咱们需要给战士们弄饭，然后等大家吃完了，咱们出去想办法套点野兔、山鸡之类的，中午要给病号加餐。”
“哦。”
邵年点点头。
他昨天被告知，独立团在非作战期间，一天只吃两顿饭，只有战斗之前，才会加餐，让大家填饱肚子有力气杀敌。
邵年初始不是太理解，后来才知道，这是不得已的办法，因为鬼子的封锁，太严重了。
一上午就在王班长安排的事情中消耗完毕。
原本以为下午会有点自由时间，又被王班长拉着去捡猪食。
这是最痛苦的事情，大冬天的，地里的土都冻的硬邦邦的，哪里有猪食？
但王班长有办法。
拿个棍子在地上，看见土松的地方，就敲一敲，听一听。
“王班长，你这是做什么？”
“不知道了吧？我也是来了这黄土高原才学会的。这地方喜欢种土豆、红薯，而这东西，又是很多动物过冬的食物。”
“他们会在秋天的时候，从地下挖个洞，把土下面的土豆呀、红薯呀，甚至还有很多谷子，掩藏起来。”
“那咱们这么找，能找到？”
“能呀。”
“这就和我们打战一样，要先观察敌情。这些小动物藏在地下，他总要呼吸吧？怎么呼吸？他们有他们的一套办法，既不泄露自己，还能呼吸到新鲜空气。”
“就是这些松土下面？”邵年看着王班长开始朝着一处松开的土缝处挖动，然后，点燃了一堆荒草。
“哪里这么简单？知道狡兔三窟吧？不只兔子，其他动物也这样。”
“咱们把这里挖开，点上草，这些小动物从哪里跑出来，那里距离他的老窝就最近。这是他们下意识的选择。”
“等到咱们把这些动物抓了，在顺着洞往前挖，省时省力，就能找到他的老槽，人吃的有了，猪吃的也有了，不好吗？”
邵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看，这不就那边开始冒烟了？快点拿袋子去套。”
“哦”
一下午，邵年就这样陪着王班长忙活，直到傍晚左右，才开始返回。
“今天收获还不错，足足三只大兔子，还有一只彖子，够熬几斤油，给大家改善改善了。”
走在路上，看着邵年挑在肩膀的三只兔子和自己手里的彖子，老王班长很高兴。
蓦然，问了邵年一句话，“你知道，这些东西，犯的最严重的错误是什么吗？”
邵年一怔，想了一下，真不明白。
“他们最大的错误，就是走捷径。”
“明明最少的一个动物，都挖了三个出口，但为什么一个出口危险，他们确都选择从最开始冒烟的地方跑，而不选择另一条没烟的通道？”
“因为先冒烟的那条路最近。”
“对，也不对。”
“因为他们下意识的认为，另外一条路，也是危险的，既然两条都危险，何不选择最快能够逃跑的一条？”
话题说完，王班长一脸的落寞。
“我当时带着同志们，就是犯了这些兔子犯的错误，让我一百多个兄弟，长眠在赣江岸边。邵年，你以后如果带兵，一定不要犯类似错误。”
邵年看着旁边这张饱经沧桑的脸，其实也才三十岁不到，郑重的点了下头。
这或许，也算是另类的薪火相传吧。
接下来几天，几乎每天的安排都一样，只是和王班长弄猪食这件事偶尔才有。
不去弄猪食，他就去参加训练，总算是有机会摸一摸枪了。
但是，射击，是万万不能的，因为每个战士，只有不超过十发子弹。
这还是独立团算是比较富裕的，加上之前还取了刘澈掩埋的一批物资，才让独立团的装备算是超过了八路军的平均水平。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听说因为取回来的这批子弹，保存不善，有很多成了哑弹，已经让上级收回，送到根据地兵工厂重新复装去了。
还有枪支，因为很多是中正式，也送回了总部，换回来一批老套筒，汉阳造之类的，配发下来。
就连邵年他们从鬼子训练场缴获的那二十多支冲锋枪，除了给一营四个连各留下两支，其他都交回了总部。
一个还是子弹紧缺，另一个，总部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
这天傍晚从训练场回来，被魏大勇拦了下来。
“后天有重大军事行动，所以明天是一营选拔的最后一天，新兵连也会在明天下放连队，你要争取机会。”
邵年愁的摸摸脑袋，“我大话都说出去了，我要让李团长求我去战斗部队。就算他李团长面子大，我给他个台阶，让一营长过来也可以。”
转眼，看着魏大勇背上崭新的三八大盖，说道：“要不，把你的枪借我用用？你也知道，我枪法差，一直没有实弹射击机会，你”
“不行。政策不允许。一是你是新兵，二是给你你也不能开枪啊。每颗子弹都有登记，你开枪，会惊动全团的。”
邵年眼珠子一转，从兜里摸出来一颗子弹，“看看，这是什么？”
“子弹？哪来的？”
“就说你要不要吧，你要是把枪借我，我给你五颗子弹。”
“不行，十颗！”
“那算了，我去找张魁他们借。”转身就走，毫不犹豫。
特喵的，一个个都是没良心的，我要不是那天在训练场顺手抓了一把子弹，你们这帮王八羔子，怕是不认我了吧？
可是邵年忘了，魏大勇把团部机密告诉他，本身就已经违反了保密政策。
“唉，别、别、别，五颗就五颗，一晚上啊！”
把枪接过来，顺手抹了一手黄油，保养的挺好。
但是听到魏大勇的话，留下一句“太短，明天中午给你”后，转身飒然而走。
回到炊事班，大家都不在，只有王班长正切着萝卜。
“今天腌点菜，明天大家和汤，胃口会好点。”
仿佛每天都在忙碌的王班长，看了一眼邵年后，解释了一句。
“离杨村东南十八里地，有一个鬼子哨站，平时就驻着三两个伪军，主要是给鬼子通风报信。”
“王班长，您？”
“你和李团长夸下的海口，全团都知道了。我也知道，你不是一个能在炊事班待住的人，不然，那是我们八路军埋没人才。
你想让李团长低头那不可能，但是只要你技战术好，一营长张大彪，也是个爱才的人，他会想办法的。至于你想拿实战练兵，我能猜不到？要不然，你压在草席下那十几颗子弹，我早就上交了。”
“原来您都知道？”
“去吧，快去快回。你身高腿长，就算真打不死那两个伪军，逃跑时不成问题的。”
邵年腼腆的笑笑，“班长，那我就走了，请一晚上假，明天中午之前肯定回来。”
说完，看王班长点点头，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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