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的打击让她不断审视自己,也不断产生怀疑。疑惑,还是怀疑?已经辨不清自己的情绪,但【痛苦】是最主观的感受。她双手撑地,脑中不断地重复着一切。
强烈的呕吐感忽而充斥了全身,妄图排尽体内的一切一样...低头才知,那不断喷涌而出的,正是浓郁的血腥。
是我吗!是我吗.......
朦胧的视线在剧烈抖动着,长发的遮挡和意识的远去已经不能让她分辨。只觉臀部有剧烈的刺痛,其实,只剩下一截脊柱,下身早已被被分裂。
现在,她命不久矣,无路可走...
万籁俱寂,世界的中一切的声音都在远去,唯有,凶手振翅的巨响。以及少女银铃般的嗓音:“宇文?”
眼前,为她而战的,不幸倒下。
倒下后最后一眼回眸,失去了气息。
竭力向那人爬去,她轻抚那人的脸颊
“对不起...我愿...”
血液淹没最后的发声,两人血泊交融。
手臂无力垂下,她的眼神失去了最后的光泽...
———————
一片空白之中,仅有空灵的回音
她站在这苍茫的中央,周围迭起圈圈波纹
“再试一次吗.......”
“我愿再试一次!”
她冲着空灵的来源喊到。
迷茫之中,白雾弥漫,随即出现暗黑的缝隙...
缝隙持续扩大,化作一道庞大黑影,随即其中显露出了它的真身。
“走吧!”
她不带一丝颤音,面对眼前的庞然大物,仍然镇静自若。带着刚性和怒气的面容,丝毫不掩盖她的坚毅——她已经准备好了,走上这不归途。
“好,那么,你无法反悔,当然——也无力反悔”
硕大的身躯为她垂下头,她缓步踏上犹如鳞甲钢盔一般的,那庞然大物的头部,最后扶着锐角,她跨上了不归途。他们在云海中穿行,星河在云海尽头,穿行多时。不断地回忆涌入她的脑海,她倚靠在角上,逐渐昏沉,沉睡而去。回忆浮光掠影,最终拼凑出那名少女的笑颜。
“希亚...”
她又在回忆中沉下,心中仿佛了无牵挂,但是,在安心感到来的一刻,回音充斥耳道,她猛然觉悟,强行有所行动,从漩涡铁流中挣脱。
随即,宇文访纶,回来了。
“一切又开始了。”
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她自阳光沐浴之下,撑起身躯,面向远镇,浮现一点泪光,及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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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色微凉,带着一丝寂寥,预示着秋冬已至。破晓十分,寒露挂霜,宇文访纶打开别墅的大门,抱着一如既往的良好心态赴任。这次她年纪可足够大,可以坐稳这个位置了,这年她二十八岁。
宇文访纶所处城市位于阿洛希大陆中北方王国,瑟露卡尼的北境,被称为商都的洛翰。她效忠于人皇,并受命镇守北境,而今天她也一如既往前去工作。
此时马匹已经准备完毕,她跨步上马,带着两个侍从奔向驰道远端的城镇。马背上的她,黑色长发在风的吹刮下飘逸着,身形也随着马的奔腾而契合,同时她具有极为令人心动的美貌,这些导致她骑马时犹如画中人一般优美。
马蹄声传遍驰道。
用不了多久,远方市镇中的一所城堡出现在面前,背后群山掩映,似乎那城堡镶嵌在群山中,自内雕琢而出一样。
而今天,她将在城门口执行王国的律法,奔赴刑场,此时死囚已经被带到城堡边的丘峦上。马克洛夫认为他是铁流军的余孽,是前朝的腐朽遗存。薇尔希亚则想起来小时候所听闻的故事,据说,铁流军效忠摄政王族,四处征伐,个个是嗜血的战士,对待俘虏极尽折磨,不禁打了个寒颤。
然而眼前的这个老人身形枯瘦,只是披了一身铁流军的红衣和戴了黄铜鹰面罩,而手臂被绑的紧紧的,好像整个人可以一触而碎。他的皮肤之间的缝隙藏污纳垢,还有因为海水浸泡而导致的腥味。
宇文访纶对杀戮已经铭刻在心,这已经和她的生活密不可分。至于为什么,她认为或许不亲自行刑,自己有一天会忘却杀戮为何物,逐渐变得麻木不仁。
马克洛夫正在远处观望,身边就是薇尔希亚。薇尔希亚已经十五岁,是时候接受这些了,否则作为宇文访纶的继承人,也着实不够格。
北风中,宇文访纶命人送上一柄长剑。其名白鞘,由奥利哈钢打造,坚硬而不失韧性。通体是烟灰色,手柄雕饰纹龙,剑身无暇,如明镜一般澄澈。
宇文访纶面无表情,声音如此时呼啸的大风一样无情。“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她问道,“我会听的,尽管过两天可能会忘记。”
老人一言不发,颤抖着双唇,仿佛他正要自上而下裂开一般,嘴里不停地呢喃着。一旁的卫兵揭下他的铜面具,那副脸孔就像刀斧劈凿出的一样瘦削。
宇文访纶重申:“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如果没有,那么我就要行刑了。”
老人突然如同马匹受惊一般,嘶吼着简单的字句:“高塔!高塔!索伦的眼线和爪牙早已遍布世界,那些造物又会从神坛上岸,黑夜将至!”
在场所有人噤若寒蝉。
“高塔”,一个几乎被人遗忘的建筑,就如同王朝的长城,沙加兰的皇陵一般宏伟的建筑,由瑟露卡尼建立在克拉肯岛。
据说三千年前的人皇将魔君的心脏封在高塔里,只有高塔里的魔法能消灭魔君的心脏,彻底杀死他。
这个传说的年代久远,而在那时,精灵、山丘之主、巨钳蜘蛛、石巨人、地精等各类奇异种族遍布世界。甚至还有真神的代言人——称作迈耶,尽管现在他们也游走在各国,侍奉君王。
现在大陆上遍布的则是人类,精灵只会派遣少量的使者给各国国王作为顾问,其余种族都深藏地下、隐身山林,很少有人目击。
至于魔君,他是一名背叛人类的迈耶,曾经发动战争,让大地染血,让天空笼罩在烟霾里。女人为了不让孩子落入魔君手中,以至于忍痛掐死……作物不再生长,黑夜,或者说黑昼,以及战火,伴随了整整一代人。
而到现在,没有人愿意相信所谓魔君之心,但老人的遗言着实让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他依然重复着这些单调的字句。
“说够了吧。那么,你死期已至,我,宇文访纶,高墙巡守总司令,兼商都督察,在此以人皇艾希之名,执行王国律法。咳咳。”
宇文访纶从侍从手中抽出长剑,剑锋与剑鞘摩擦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她利落地挥下长剑,头颅落地,鲜血喷薄。
薇尔希亚感到胃部翻腾,但还是硬撑着,她知道宇文访纶总是在关注着她,所以不能松懈片刻。
剑刃上没有沾上一滴血液,宇文访纶收剑回鞘,命人放出渡鸦和人皇报信,通知又裁决一名铁流军士兵。
留下的士兵泼了一桶冰水,洗刷了行刑台,等待下一个不走运的罪犯与它亲密接触。
接下来,宇文访纶翻身上马,随行众人一起上马,跟随着她前往山巅堡,也就是城市的行政中心。
驰道上泥泞不堪,昨夜刚下过雨,薇尔希亚骑行一段后,向宇文访纶靠近,向她搭话。
“他说高塔,是什么意思?”薇尔希亚问道。
“高塔是几千年前的神话中建筑,照理来说早就塌了,将死之人神志不清了。”宇文访纶还没来得及转身,马克洛夫便说道。
“马克洛夫,别打断别人的对话。铁流军自从人皇归位后就出逃海外,而他在滨海的一艘小艇上被发现,说明他的船队可能遭遇了海难,或者他也可能是个逃兵。”宇文访纶接着说。
“为什么你总是亲自动手呢,我听说人皇艾希有个行刑官……”薇尔希亚问道。
“我厌恶杀戮,但是,我终有一天得面对它。否则忘却了杀戮的滋味,我就会变得麻木不仁,同时也失去了对抗那个噩梦的唯一武器。行刑官?我不愿意拿税收去养这样的废物。”
“自从我成为你的继承人开始,已经五年了,你每晚都在重复这个噩梦。”薇尔希亚看向宇文访纶,面露担忧。
“不,是九年了,这是我十九岁犯下的错。但是如果我不去做,别人也得去。如果别人不去做,将来艾希就坐不稳了,或许……现在的人皇会是佑希。”
宇文访纶皱着眉头,她的黑眼圈已经浓重到接近炭色,面色憔悴。
九年前的动乱,由摄政王族和人皇家族的纷争开始,宇文访纶当时效忠人皇,她奉命去杀死摄政王子索亚的妻儿。
当时北风正凛冽,朔风卷着十四勇士的旌旗,石刻街道响遍马蹄声,青草粘上阴云的投影,随风飘忽不定。
宇文访纶和十三名死士在一处壁垒前停下,而站在他们面前的是王之铁卫“晨曦圣剑”赛赫特斯,“牛战士”阿斯帕斯,“黑城铁骑”威玛士。
殷红的披风在三人身后飘扬,彩釉盔甲上映下最后没落的天边余光,他们的身影闪烁在灰蒙蒙的城堡前。
“我最后奉劝,战争会在这里结束,让开吧,复位战争的血流的够多了。”
“战争现在开始,宇文访纶爵士,杀死女人和孩子。你将会毫无荣誉可言,不过本就如此。”说着,他的剑出鞘,杀意波动在剑锋上。
“那就闭嘴吧,让我砍下你的脑袋,烦死了。”宇文访纶也拔剑出鞘。
一行人下马,两方立马交锋。
刀光剑影,刀剑相击,火星四射。十四人面对这三人,居然很快锐减到两人,而己方还有一人。
但仅剩的赛赫特斯很快打倒了宇文访纶身边的贝奥兰迪。而这场一对一的决斗毫无悬念,年仅十九岁的宇文访纶根本不是赛赫特斯的对手,无论技巧还是力量,对方都在她之上。
不过,在两人刀剑相向时,贝奥兰迪从背后用弩偷袭,赛赫特斯挡下两箭,然而还是身中数箭,宇文访纶此时顾不了这么多,一剑斩下他的头颅,然后进入堡垒完成了刺杀。不过,公主求情时的神情和婴儿被自己活活撕裂时内心的纠结与颤动,导致她八年来彻夜难眠。
梦中婴儿总是生出龙爪,将她的心脏掏出,一如她撕碎婴儿一样,而噩梦总是在宇文访纶再次杀死婴儿后结束。如此一来,她已经杀了他数千次,罪恶感也不断加深。
“就算你放过了他们,也会有别人去吗?”薇尔希亚问道。
“如果我不去,还有王手马科尔,西境'圣堂武士'提拉查,坠星兵团的柳德米拉,海主军团的克松尼。就连‘高墙术士’马克洛夫也会去。当然,艾希还是交给了我。”
“他现在也一如既往信任你吧,姐……不,大人”
宇文访纶看向薇尔希亚,叹了口气。
“我倒不希望他信任我,毕竟脏活都让我去做,我可受不了,我又不是他雇的刺客。这些活其实还不如让卡伦茜去,她以前就做这个的,不是吗?”
“是的,大人。”薇尔希亚低垂着头,似有失落。
“你以后会接手我的洛翰商都,在这之前,你需要和我经历各种事务,以便你可以接任。”
“嗯,我明白了,我会记住的。话说马克洛夫为什么会跟着你到北方,我知道商都离你的故乡很近,但是马克洛夫是南方人。”
“他本应该回去自在地做个爵爷,但他有一天醉酒,炸毁了人皇的战舰,据说烟雾升腾,还因此下了场大雨,山谷里的铁甲军因为泥泞都得爬着走。本来他应该已经被斩首了,不过我保了他一命,于是他就是我的了。”
马克洛夫忽然觉得尴尬惭愧,他拉下帽檐,抽着烟斗,一言不发。
两人谈论着,此时前方的队伍突停下,人们望向远方奔来的白马,以及上面穿着纹星袍和尖帽的女性。
“大人,那人好像是辛西娅。”尤伦说道。
“等一下,不会吧。那个家伙怎么会……”宇文访纶十分惊讶,她立马冲出人群,视野逐渐开阔,来人是看起来同自己一样年龄的女性,发饰多到快盖住脸庞,窸窸窣窣地随着马蹄挪动而响。
“龙纹鲤服穿着还舒服吗,不过高墙司令的座位或许就不那么享受了。”对方俯视宇文访纶,眼神充满不屑,她的马比宇文访纶的高而她也比宇文访纶高半个头。
“如你所见,不太安稳。”宇文访纶指着自己碳色的眼角说到。
“果然你还是纠结着那件事,不过我可以依靠魔法帮助你忘却。”
“你忘了这个吗?是不是活太久,脑子老化不太好使了。”宇文拽着项上的项链,那是八棱柱蓝宝石吊坠,上面铭刻了符文。
“『抵抗意志』啊,人皇亲手给你带上的,这样我们的宇文访纶大人就百毒不侵了,是么?”辛西娅用阴阳怪气的语调说。
“然而也摘不下了。巫师,你有什么办法。”宇文访纶说,她一手攥紧缰绳,辛西娅还是和以前一样性格古怪,她现在倒不太习惯。
“你可以叫我辛西娅,或者克洛曼登,我都不介意的。不过我可不叫巫师。”
“好吧,辛西娅,这个要怎么摘下来。”宇文访纶退让一步,她摆出有求于人的假笑。
“除非你入土为安,它不会离开你一步。”
“辛西娅,你来这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就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宇文访纶脸色阴沉。
“为的是你的事,人皇托我来的,他要求我亲自同你说明。不过,这边似乎不太方便讲话”,辛西娅用手杖指着人群,转而看向风起的彼方,“不如让我去你的城堡里喝杯茶。我好久没吃过商都的茶点了。”
“既然是人皇之托,我必然重视,巫师,该走了。”宇文访纶上马,一踢马刺向山巅堡奔去。
“那个,我叫辛西娅。”
辛西娅叹气,也上马前往,宇文访纶的随从们就如此跟在两人后头。薇尔希亚正在听马克洛夫讲往事,她也就没有跟上前,而是在后面随从的中间,与马克洛夫并排。
“辛西娅,这么多年你在哪里,我没在朝廷是见到你。”
“我的使命促使我不能安顿下来,我在沙加兰和瑞文卡尔间奔波,以及剿灭魔君留下的余孽。”
“辛西娅,虽然你是半神,但所谓魔君以及他的恐怖造物早已消失殆尽了,你没必要如此,为了不存在的东西奔走,比起这些,人皇更需要你的辅助。”
“我不是正好奉他之命么,只要他愿意,我随时会给予支持。”辛西娅打了个哈欠,但她的眼神犀利,可见她没有说谎。
“辛西娅,你总是提前那千年前的大战,但是以前你为何没支持艾希,他当时正需要你。而你呢,逃到瑞文卡尔,最后只是来观战,看着人皇砍下索亚,然后一拍马屁股就走了。”宇文访纶带有不悦。
“我为生者而献身,人类内部的纷争不能由我解决,所以我不能参与其中。而瑞文卡尔也是有要务在身,我阻止了精灵王戴伦干涉瑟露卡尼,否则王城城楼上被吊死的就是艾希了。”
“呵呵,你现在倒是对人皇言听计从了,不知要是索亚没死,你会怎么样。”宇文访纶冷笑着,她不屑地看向侧面,对着无人的一边讲话。
“宇文访纶,随你怎么说吧。”
“迟早有一天我要斩下你的头,看看你和人类到底有什么区别。”
“那还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不过这句话倒像是你会说的。”辛西娅轻笑,她拨正腰间的皎月天工之剑,剑鞘和剑刃泛着淡淡的清冷光芒。
“算了,以前的事我也不追究了,不如等下和我上校场练一下,看看你的剑术有没有退步。”宇文访纶看向辛西娅,面露邪魅。
“正有此意。”辛西娅答道,看起来饱含自信。
泥泞的驰道上,一行人奔驰而过,山巅堡正如其名一样,就在商都的高墙的一侧山巅上,山巅负雪,平添了几分险恶。
逐渐接近,泥泞的驰道也变作木制的护城河桥,他们已经到了商都,并很快赶到了山巅堡。那是一幢漆黑肃杀的建筑,有些年代,同时有着岁月的积淀,历代商都之王和督察都以之为居所,近年来因为宇文访纶的上任得以翻新。
“好了,这边来,辛西娅,不要被瑞德吸引走了哟,这可是我的侍从呢,不会让给你的。”宇文访纶下马,她正在山巅堡的门口,城内的侍从很快牵走马匹,一行人都下马步行。
宇文访纶挥挥手,让尤伦和马克洛夫带着随从们去歇息,他们还未吃过早饭,而宇文访纶早起时不过五点,也没来得及吃饭。然后她让薇尔希亚跟过来,作为自己的贴身侍卫。
推门而入,宇文访纶携着辛西娅的手,仿佛生怕她走丢。踏入城堡的走廊,薇尔希亚一言不发地走在两人身后。
“没想到这座堡垒到你手里会这么井井有条,你明明是个很急躁的人。”辛西娅四处张望,多年没有来到商都,她几乎忘却了这里的一切。长生的代价就是容易遗忘,她想到。
辛西娅跺了跺脚,清理了一下靴子上的污渍,堡垒内并非和它的外表一样寒酸,反而洁净而豪华。
“呵呵,那你还真是不知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这句王朝的古话还挺不错。”
“对了,薇尔希亚长高了吗,按照宇文家的习俗,在年底我应该得给你'岁钱',对吧。”说着,辛西娅掏出一袋金币,她总是这么大手大脚花钱。
“长高了,现在有一米六了,谢谢。”薇尔希亚含笑收下,宇文访纶则叹气道:“不要和辛西娅一样乱花钱哦。”
“我不在乎这点钱,这是大方。你在商都却这么抠搜,不知道马克洛夫一个月的工资够不够他吃饭。”
“希亚,不要学坏哦。”宇文访纶面带微笑,丝毫不理会辛西娅的挖苦。
漫长的走廊到了尽头,宇文访纶和辛西娅推开会谈室大门。辛西娅说,出于这次的事情需要宇文访纶自己作决定,不能由薇尔希亚干涉,于是薇尔希亚便侍立在门外。
会谈室很简单,仅仅摆放了沙发桌椅柜子,这间屋子的窗很小,房间内令人感觉潮湿而阴冷,然而这边由于古时的工艺,隔音是山巅堡最好的,因此会议的机密性更高。
“我需要红茶,不要方糖。还有,茶点我要蜂蜜蛋糕以及冻浆果,其实我有点饿了,再给我煎一条鲑鱼。”辛西娅扳着手指,向会议室内的女侍说道。
她是山巅堡的女仆长,芙兰朵,一早便被派来收拾这里,宇文访纶也就只相信她能胜任这份工作。
“是的,大人。”芙兰朵也正好完工,她推门而出,走向厨房。
“开始讲吧,辛西娅。”宇文访纶坐下,并示意辛西娅也坐下。
“哼哼,那就开始吧。你以前和人皇夺下江山,对吧。”
“的确,不过有什么关联吗。”
“他现在获得了皇位,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可是他不是小学生,也并不是那块坐椅子的料。而这张椅子坐着可折磨人,毕竟是岩石里雕刻出来的破椅子。这时候得有个人帮扶一下他对吧。”
“所以,他要让我到王都任职?”
“这么快?接近了,不过还差一点。”
“辛西娅,别他妈的卖关子,快点说。”
“人皇要让你任王手并且迎娶你。现在王都可要花钱呐,商都的富庶天下皆知。”
“这……马科尔不是王手吗,而且我以前拒绝过他的求婚,他还没死心吗。”
“艾希,不,陛下会放弃吗?如果娶了你,他就有了商都的财富,并且让自己的心腹作为摄政王后,人皇就有如神助了。”辛西娅面带微笑。
“恕我拒绝,商都的事务已经够麻烦了,我走后谁来养那两个术士?还有那的高墙,修缮它真是折磨人。”
“不过人皇急着需要你,如果你不去,他的皇冠那天说不定就被别人戴上了。”辛西娅卷着一绺发丝,“ 其实你可以带着薇尔希亚,她这个克拉克家的大术士被带走后,继位的督察就算是只仓鼠应该也养的起马克洛夫。”
“马克洛夫是我的誓言从者,他效忠于我,要带得一起带。”宇文访纶坚决地说。
“那你就带吧,艾希早就消气了,不会砍马克洛夫的头了。”
“他现在为什么会急着需要我呢?”宇文访纶狐疑地问。
“这个嘛,他要迁都昏明城,不过呢,大学士宇文璃玥突然辞官,还带走了王手,而且南方的诸侯似乎背地里也在做小动作呢,你也知道,自从复位战争之后,诸侯们也恢复了以往一盘散沙的状况呢。谁的话也不听,各自据守在城垒之中,害怕自己的实力和地位有所削弱,更别说遵从人皇履行所谓君臣的义务了。”辛西娅的笑容越发瘆人,仿佛像钢针一样可以将人贯穿一样。
“唉,看来目前的瑟露卡尼还缺乏稳定,利维坦尼斯家消亡后,矛盾没有根除,或者说,转移了么?”
宇文访纶愁眉不展,她按着鼻梁,看起来极其无奈。
“这谁知道,不过……你在维斯全权负责的泰拉应该就可以找到答案了呢……”辛西娅轻笑,摩挲着手杖,那手杖愈发光亮,“宇文访纶,可惜我没办法把异界的知识带给你。总之,一句话,你答应么?陛下的请求。”
“就职可以,别的拒绝。”宇文访纶一口回绝,语气丝毫不拖沓,可见她的坚决,她的双眼目光尽管憔悴却异常犀利。
“和艾希去说吧,我尽力了。”辛西娅叹口气,停下摩挲手杖,杖端的晶石爆发出异样的光芒,门凭空打开了,在外推着餐车的女侍惊叫着,转而她明白了巫师的把戏,就将食物送到辛西娅身边,然后行礼退下。
“你这话什么意思?”宇文访纶站了起来,满脸疑惑地注视着辛西娅那深邃的紫罗兰色双眼。
“人皇还有三天就到了,你自己和他说吧。”说着,辛西娅啜饮红茶,往嘴里递了块蛋糕,她满不在乎的态度惹得宇文访纶火大。
“嗯?这是什么意思?所以,艾希在哪里吩咐你的?不会吧……”宇文访纶嗑了下手甲,嘴唇划破,流下了细细的血丝。
“如你所料,人皇艾希正在北巡,并且诡异地瞒过了诸侯和所有的督察哦。直到前几日昏明城成为瑟露卡尼的都城的消息开始像蜗牛一样传播到各处以及艾希还没来得及放出白鸽通知你们时,我就已经里商都只有不到几十里格了,所以,为自己是第一个知晓人皇北巡的督察而庆幸吧,宇文访纶大人!你还记得艾希的德性吧?‘这里的菜油腻的*国都想去攻打它了!’嘻嘻,他在圣心城对劳伦.拉姆齐是这么说的,我想想,他会不会在你这儿发作,然后在厨房里系上围裙叫骂着给每个主厨取上食物加贬义形容词的名字,光是艾希发怒时红着脸小辫子抖来抖去跟个葱束一样的样子,噗哈哈哈哈,还有你摆着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黑眼圈快把你那张漂亮脸蛋变成‘无名深渊’,啊哈哈嗬……”辛西娅侧了侧脑袋,耸了耸肩,表情夸张,滔滔不绝地说着,看起来她很享受宇文访纶感到窘迫。
“你妈的,辛西娅,吃你茶去吧,没用的神棍!”宇文摘下手甲给了她一记清脆悦耳的耳光 ,随后指着辛西娅骂道。宇文访纶夺门而出,门框因为她猛烈的一脚而颤抖,她牵着薇尔希亚,楼道里回响起急促的皮靴蹬地的声音。
“呵呵呵,会是你么?宇文访纶。”辛西娅闭上眼,向后靠着,思索片刻。
“比起那些,先来解决眼前吧。”她取出了刀叉。
辛西娅扶着被打击的一侧脸颊,拉了下帽檐,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红茶的余香飘在唇齿之间,直沁心脾,是甘甜的回味,这是她下午茶的开始。
而餐席间,刀叉雪亮,盘中满溢油脂的鲑鱼任人刀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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