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死了。
这个念头在顾永欢的脑海里闪过。
一只比顾永欢整个人还大的肉掌朝他的面部扇过来，带起的劲风吹的他睁不开眼。他知道，这大巴掌要是真扇在他脸上，他铁定是要死了。
世界上不乏各种各样的爱猫人士，对他们来说，只要是四条腿、有肉球、毛茸茸的生物，他们就撸的动。顾永欢也是他们其中一员，他自己就养过一只猫。
可问题是，顾永欢眼前出现的这只猫已经有大楼那么高了，而且这只巨大猫猫的嘴角处正流下一大坨哈喇子，目测量多到能用「升」来统计，明显是馋了很久。
这么一只猫，搁你这儿你敢撸？
可爱的外表掩不住浓烈的杀意，大猫的猫爪离顾永欢的脸已经是近在咫尺，他来不及躲开了。他害怕地闭上眼睛，过去的记忆像走马灯一般在思绪中回转。
顾永欢，17岁，高二。性别男，爱好女，可惜母胎solo至今，没有实现爱好的客观条件；家住九州国江淮省南徐市，现在则因为考上省会庐江市的一家重点高中，独自于庐江市租房求学；家境小康，父母均为一般公司职员，收入稳定，每月会定时为他提供房租费用与生活费。
工薪家庭出身，学习成绩还行，日常作风端正，你说我这样标准的新时代好青年怎么就找不到女朋友呢？
他要死了，却还是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倒不是他不怕死，而是他的怨念强大到足以战胜对死亡的恐惧。他纠结的居然不是死亡本身，而是自己为何要死了都没能找到女朋友。
不仅如此，他这死法也有够新奇，你说他会不会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被当做猫粮吃掉的家伙？
「喂，我说你都快死了，我之前的提案你不考虑一下吗？」
有人在说话，顾永欢听见了。音源很近，似乎就在他耳边，他好奇地睁开眼。
顾永欢这时发现，巨大的猫爪居然停下了。而且，不只是大猫爪，流云、落叶、远处悬停的直升机、路边飞扬的纸屑都停止了运动，世界仿佛变成了一张定格的相片。
在静止的世界里，有唯一一个运动着的小小身影，那是一只通体朱红的金鱼。它拍打着双鳍，晃晃悠悠地飞到顾永欢面前。
「是你？」
顾永欢认出了这条浮空的金鱼。他对这条金鱼可没什么好印象，大概是从半个月之前开始，这金鱼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他的身边，不时朝着他念叨着「快签契约」「好处多多」「非你不可」之类的话，整个就是一搞传销的可疑分子。
更奇怪的是，这只金鱼似乎只有他能看见。每次他和金鱼吵起来的时候，从他人的视角看来，他就像在对着空气发脾气，周围的同学一度因此怀疑他精神分裂。顾永欢向来不信怪力乱神这一套，但这条金鱼的存在确实无法用常理解释。
「这是你干的？」
顾永欢看向雕塑般纹丝不动的大猫，面露震惊之色。
「我不是和你说了么，我可是神，短暂停止下时间还是办得到的。」
「可是……」
顾永欢面带犹疑地看了看金鱼。
神就长这个样？一条还没巴掌大的凸眼金鱼？
仿佛看出了顾永欢眼神里的怀疑，金鱼撇了撇嘴说道：「你以为这是我的真身？怎么可能。我参考了你读过的一本小说，这是我仿照小说里某个角色的形象创造的化身，你不会真以为我是条金鱼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小说？你模仿的是哪个角色？」
「红湖伯。」
「啊这……」
顾永欢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位所谓的神，再次确信了这位神的化身是一条凸眼金鱼。没记错的话，红湖伯这个角色更像是一条红白锦鲤。
反正红湖伯肯定没长一双凸眼。
「你就给我个准信儿，这契约你是签还是不签？时间停止只能维持3分钟，再犹豫你就要死了。」
「签个契约你就能救我？」
「不能，但你能救你自己。」
金鱼用十分确定的语气说道。它看起来有十足的把握，不像是在骗人。
「那个，就非要签契约吗，有没有其他选项？」顾永欢弱弱问了一句。
「或许你可以试试和这只大猫赛跑。」金鱼嘲讽一笑，「契约内容很简单，我得到你的信仰，你得到我的力量。神不屑于说谎，你不必担心我会骗你。」
说真的，一只表情丰富的凸眼金鱼，说是神，却越看越不像神，这怎么想都是个惊悚故事里出来的金鱼精。
可现在的顾永欢已经没得选了，这契约他不想签也得签。如果一切都如金鱼神所说，那么，时间停止的魔法只能维持3分钟，这点时间根本不够他跑出多远。况且那只巨大化的猫仍旧保留了灵敏的五感和矫健的身手，顾永欢想跑也跑不掉，与其开溜，他还不如选择花3分钟给自己的遗书再添几笔。
「你叫什么？我总归得知道是哪位神祇和我签的契约。」
「……维切斯，嫌麻烦的话直接叫维就行。我可以为契约者实现一个愿望，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我想成为受欢迎的人。」
即答，根本没经过大脑，顾永欢下意识地说出自己的愿望。维切斯显然是被这一手惊到了，它睁大了自己那双凸眼，不敢置信地盯着顾永欢看。
「你的愿望就这？你知道我是谁吗，拿我开涮？」
这个愿望未免过于肤浅，比起许愿更像是在开玩笑。而且许愿的内容未免过于简略，光说了想变得受欢迎，却没有其他任何附加要求。在这种情况下，维切斯可不知道愿望会以怎样的形式实现。
然而，木已成舟，说出口的愿望就收不回来了。
此时此刻，契约已经成立。顾永欢有些紧张，但也有些兴奋，如果愿望成真，他不仅能从这只超大猫手下逃出生天，还能变得受人欢迎。如此一来，有了神力加持的他就有机会终结自己17年的孤独传说，这天降馅饼岂不美哉？
他沉浸于对美好未来的遐想中，全然没有注意到维切斯神情中的紧张之色。
「这个蠢货！该死，我怎么就看上这么个憨憨？」
维切斯愤怒的吐槽终归是无能狂怒，它无法阻止愿望生效。3分钟已到，时停魔法解除，时间重新开始流动，巨大猫咪的肉掌落下，轰一声掀起漫天飞灰。
「喵？」
大猫发觉手感不对，疑惑地抬起肉掌，却发现掌下多出了一个耀眼的光球，之前被它戏耍不停的顾永欢居然不见了。它那容量有限的脑瓜顿时死了机，大大的眼睛里写满更大的疑惑。这个硬邦邦的光球是个什么玩意儿，之前那个人呢？
「这也是魔法？我这是怎么了？」
光球里自然是顾永欢，他此时处在比大猫更懵逼的状态。他许完愿之后没一会儿就被一堆白色的魔力包裹了起来，现在他的周围一片漆黑，他什么也看不见。
周围的黑暗像是要将他拉入深渊，顾永欢感到自己的意识迅速下沉，他觉得越来越困。
醒来后，我就能变得受欢迎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顾永欢陷入深深的睡眠。
他很快就会因许愿不慎而付出代价，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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