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丽斯是在一间狭窄的石室中醒来的,她陡然坐起来,只觉得全身的每一根骨头都隐隐作痛,四肢酸软得像是棉花一样使不上力气,单单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迫使她不得不休息了许久才能进行下一步行动。
她深深地呼吸,又过了一会儿感到身体状况有所好转才站起来打量这个房间。
委实说很难把这里称之为一个房间,它更像是在岩体内部开凿出的石洞,开凿者的工艺并不算精致,粗糙的墙壁和天花板上乱石嶙峋,有的石尖上甚至还有水珠滴落,让石洞显得十分阴冷潮湿。
“这是……什么鬼地方……”缇丽斯揉了揉额角,脑海中一片模糊,像是注了水的石灰,沸腾的意识躁动不安,令她无法捕捉之前的记忆。
石室的大门敞开着,外面是一条狭长的甬道,带着潮湿和腐烂气息的轻风顺着甬道吹进石室,让缇丽斯的胃中泛起酸液。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可以肯定的是在这段时间里她没有进食,身体的虚弱感想必就来源于此。
缇丽斯看到了甬道尽头的灯光,她下意识地朝着那边前进,甬道里泥泞湿滑,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道,或者说……血腥味。
走出甬道之后视野霍然开阔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空洞,整体呈圆形的场地直径足有上百米,四周都是高耸平滑的墙壁,光源正是来自这些陡壁上斜插的火把,而在墙壁更高处则还有阶梯般的座位。
虽然缇丽斯谈不上见多识广,但她还算认得出这是个什么地方——毫无疑问,这里是一处藏于地下的斗兽场。
据说在古莱茵帝国统治时期,古莱茵人会在每座城市里设立斗兽场,让奴隶在场内与猛兽死斗,观众们则作壁上观,他们会一边痛饮烈酒一边大声呼喝,期待一场又一场残忍无情的杀戮。
而在斗兽场里血战的人就没那么愉快了,他们不得不与各类饿兽决一死战,大多数都很快沦为野兽的腹中餐,只有少数能够侥幸取胜,但迎接他们的是无尽的战斗,直到死亡为止。
那已经是七百年前的历史了,雷尔斯帝国是个文明教化的国度,在神圣教廷的主张下,它以女神缇兰的教典立国,绝不可能容许斗兽场这样野蛮的存在。
“时间过得多快啊,一转眼就已经是数百年光阴,莱茵帝国沦为历史,但它留下的古迹却还在影响后世,比如默西亚圣学院里的古钟图书馆,比如内外圈交界处的帝国法庭,再比如……”忽然有人的声音响起:“这座莱茵帝国光荣斗兽场!”
缇丽斯循声上望,看见在墙头站着一个金发的少年,他有标准的内圈贵族长相,皮肤白净素洁,脸部线条阴柔内敛。他穿着一件颇为正式的黑色燕尾服,领口的红色领结系得整整齐齐,远远望去像是一朵鲜艳的玫瑰花,这样的装扮让他少了几分少年的稚气,显得更像一个手握重权的优雅贵胄。
“它已经沉寂了太久太久,但每一场死斗却恍如昨日,你是否还能闻到这斗兽场上残留的血腥味?是否隐约听到古代斗士们临死前的怒吼?”金发少年自顾自地说:“在求生欲的驱使下他们战斗至死,明知死亡已经注定却仍然奋起搏杀猛兽,这样的精神难道不值得我们敬畏吗?其中我最喜欢那个单手撕开雄狮下颌的拉克申,也喜欢折断老虎四肢的哈苏勒赫克。”
“你说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缇丽斯面无表情地说,她不知道这个金发少年是谁,但对方那副上位者的嘴脸让她不快,尤其这家伙还不停地说着她一头雾水的事情。
“没关系,很快、你很快就会认识他们,记得替我向他们问好。”金发少年微笑着向她点头颔首,然后朝着斗兽场的另一个方向指了指。
缇丽斯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苍白,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正身处斗兽场之内,而对面的甬道里黑影高耸,一只她从未见过的野兽从阴影中缓缓迈步而出。
它有着雄狮的头颅,狭长的双眼紧紧地盯着缇丽斯,流线型的身躯却被鳞片覆盖,随着它的每一次行走发出甲胄般的清脆叩击声,尾部则如同蛇尾,在地面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你毕竟是魔法学徒,对付寻常的野兽不足以展现你的才华,我不爱看单方面的虐杀,所以为你找了一个合适的对手,你们可以公平一战。”金发少年张开双臂说:“这世上有不少异兽,它们栖息在人烟罕至的森林与旷野,厄喀德就是其中之一,它有少量龙类血脉,体表的鳞片可以抵抗魔法,其力量和凶性也远胜同体型的狮虎熊豹之属。”
“我为什么要……”缇丽斯的话还没说完,厄喀德就迎面飞奔而来,近在咫尺的生命危险让她不得不打消了继续问话的念头转而准备防御。
半透明的魔法盾被缇丽斯施展开,她的施法速度已经远超同期的魔法学徒,若非如此恐怕还不等她做足准备就要被厄喀德扑倒。
厄喀德的身躯狠狠地撞在魔法盾上,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荡开化解了大部分冲击力,但巨大的力量仍然扑面而来,缇丽斯站立不稳被推出几米开外,她喘息着回头注视厄喀德的下一步行动,掌心亮起淡绿色的光芒。
“杀死厄喀德之后我可以考虑回答你的问题。”金发少年双手抱臂,站在高墙之上好整以暇地观望下方的战斗:“想活下来的话,想知道真相的话,就去跟它厮杀吧!”
“混蛋!”缇丽斯忍不住骂了一声,但却只能专心迎敌,厄喀德的确和寻常兽类完全不同,不仅力量强大而且进攻欲望极高,在首次攻击受挫后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就再次前扑。
缇丽斯微微躬身放低重心,以便让自己站得更稳一些迎接冲击,同时早已准备好的魔法脱手而出,一道风刃在空气中成型,顺着厄喀德的腹部擦过。
一人一**错而过,风刃在厄喀德的鳞片上擦出一连串的火花,这怪物的鳞甲果然和金发少年所描述的一样能够抵抗魔法,而缇丽斯则再次跌倒。
金发少年口中所谓的公平战斗显然并不准确,厄喀德在饥饿的作用下凶性激发,比寻常更加危险,缇丽斯却因为长时间的昏迷让她的体能大幅下降,此刻已经成为了她的致命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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