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一夜波澜的诺维塔感到异常疲倦。
此刻他正靠坐在床头心绪万千。
这晚所发生的一切对于才度过14个春秋的他而言太过复杂,他的心中有无数困惑难以释怀,可他必须要休息了,生活还得继续。
“睡吧!”他想着,伸手准备熄灭灯火,却瞥见静静躺在床头柜上的“却往”,又想起先前用它的种种画面,他的嘴角不由得挤出一抹苦笑。
他将短刀从刀鞘中拔出来,转动起刀身来,刀刃在灯火的照拂下寒光闪闪,这时一抹红色忽然跳进了他视线中。
“这是?”诺维塔想起先前从血泊中拾起“却往”后明明已将它擦净,没想到自己竟有所遗漏,留下了这一点干涸的血迹。
“真是马虎啊我!”
诺维塔自嘲着准备擦去这一点血迹。
“等等!血液!?”
他的心中闪过一道惊雷。
“这是…谁的血?”
先前的场景快速在脑海里闪现着,最终定格在了那一幅画面中:被打飞的他最终被柯莉拉接住,而“却往”不偏不倚地掉进了先前柯莉拉留下的血泊里!
他深吸了一口气,心跳加速。
“不会…这么巧吧?再说这么一点血,怎么可能准确出现我想知道的画面?”
只剩这么一点血的话,所能呈现出的场景是寥寥无几的,这点诺维塔已经从先前的两次尝试中琢磨明白了。
可是,他依然想试试。
在他心里,始终有团疑云笼罩着,他迫切渴望得到真相。
“拜托了“却往”,请务必将我想知道的那一段呈现出来啊!”
他虔诚地朝“却往”拜了拜,然后用刀割开了自己手掌,任由血液流到了刀柄的凹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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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莉拉的房间里。
此刻的柯莉拉已洗去血污换上睡裙,她正倚在靠椅上喝着玻璃杯里的蔷薇花酒,在她身旁的桌子上一盏烛灯照拂着周围的空间,烛灯旁一枚纹理迷人的红羽正静静躺在桌上。
“我果然…不擅长喝酒…”柯莉拉喃喃自语道,她的脸颊染上红晕,显然已经喝醉。
“本想做个千杯不倒的豪爽人士…就像那个小说里的女骑士一样…可终究是做不得啊…”
她起身放下了酒杯,拾起桌上的那枚红羽端详起来,看着它在烛火下的迷人样子,柯莉拉眼神变得迷离,藏在心灵深处的秘密涌现了出来。
那是最后的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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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作出抉择前的一些时分。
柯莉拉被从自己内心涌出的疯狂想法给惊到了,那是自己从未接触过的,从自己漆黑的血脉中涌出的疯狂。
她在这一刻想到了能让安加沃夫和骑士团的大家都活下来的办法,甚至连自己的命运都能抓在自己手中。
只是,它太黑暗了。
在她做出抉择让一边的人死亡之前,监狱是不可能让任何人出去的,即使是尸体。这就杜绝了任何让人装死骗过狱卒逃出监狱的可能。
对此,柯莉拉想过了无数种方案、观察了监狱的每一处细节,希望能找出瞒天过海的方式。
可她发现都行不通,即使是考虑所谓的苦肉计,都没法让她带走“尸体”。毕竟监狱除了大门外,就没有别的出口了。
“真的没有别的出口吗?”柯莉拉回忆起监狱的每一处细节,其中一个地方引起了她的注意——弃物滑槽。
这是城堡里普遍存在的,用以丢弃垃圾和杂物的墙内小槽,里面是用极其光滑的材料构成的长长滑道,这些滑道在城堡的墙内或笔直或蜿蜒,最终的出口都是城堡的垃圾场。
可是,就如它所描述的那样,它的开口和直径非常小,就是稍大一些的孩子都很难进入,更不要说成年人,当然也不会有人傻到要钻进这个肮脏又危险的地方。
弃物滑槽在监狱里自然也有,每隔几个牢房间就会留有一个开口。只是没有人会拿它当做逃狱的一种可能——以成年人的骨架大小根本通不过这个地方。
【但是,当它与苦肉计连在一起,碰上了柯莉拉那不断涌出的疯狂念头,这一切就变成了可能。】
“既然以成年人的骨架大小通不过这里,那就让它断裂破碎到能通过为止…”
当柯莉拉跟曼格斯讲起这个疯狂的想法时,她很惶恐,她不知道此刻自己脸上的表情该会是怎样的狰狞可怖。
“一个成年人身上的骨头如果折断破碎到能通过那个开口的地步的话,怕是早就已经断气了,即使还活着,在滑道里划向出口的这一过程所引起的冲击也足够让其毙命…可是,如果是在我的手上…”
柯莉拉对此有绝对的自信,血族都是对身体掌控的专家,无论是对自己的身体还是他人的。她能在确保安加沃夫存活的情况下,让他“顺利”通过弃物滑槽。
“至于滑向垃圾场的过程中所产生的碰撞,我会在下手的时候把自己的护体之气全都输送到他体内,不过这一过程必须等到他晕厥以后,因为…”
柯莉拉在详细地、没有遗漏地跟曼格斯交待“技术细节”,但她有一个非常在意的地方——死里逃生后的安加沃夫会不会再回来。
“安加的性格我再熟悉不过了,如果让他知道是我救了他的话,一定会拼了命地回来见我的。那样的话,父亲发现后,不仅他自己、骑士团的大家、就连你我都可能…”
所以,不仅不能让他发现柯莉拉的心意,甚至需要狠下心来斩断他对柯莉拉的牵绊,为此柯莉拉不得不去扮演蛇蝎心肠的女人。这样,或许也能向她父亲证明那所谓的心性。
“可是…如果以后安加他怀着复仇的心来找我的话,该怎么办?”
柯莉拉对于这一问题愁容满面,而静静听完这一切的曼格斯深吸了一口气鞠了一躬。
“交给我吧,大小姐!我在垃圾场救下他后,会设法确保让他不再回来的!”
得到了这样的答复,柯莉拉总算放心地点了点头,接下来她就该去做了。只是,她依然有放不下的事。
“曼格斯,我…依然爱他!只是,这一切都将变成水中的月亮了…能通过你的话来帮我传达一点心意吗?”
“非常乐意,大小姐。”
“谢谢!请告诉他,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无论今后是以怎么样的方式,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柯莉拉将护体之气尽数输送进了已经晕厥多时的安加沃夫体内。她知道:计划即将成功,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那些极度震惊恐慌的狱卒的见证下,将这具不成人形的“尸体”从弃物滑槽抛弃。
只是,还差一步。只有做完了这一步,这个计划这场戏才算完满。
她又动了动她那长时间强制保持冰冷和残酷表情的脸颊,用尽全力挤出了一抹疯狂。
紧接着,她伸出手来,接住了一捧从眼前躯体中涌出来的鲜血,垂下头啜饮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品尝自己所爱之人的鲜血。这亦是她在往后的人生中只要想起就会倍感罪恶的瞬间,那原本应是美味的血,在那一刻只会让胃翻腾不止。
典狱长和狱卒们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而后柯莉拉回过头来,她嘴角挂着猩红冲他们笑了。然后,她在他们恐惧的眼神中,拎起那具“尸体”,将它丢进了弃物滑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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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族是个长寿的种族,因而他们的心智成熟得缓慢而平稳,只是,时间概念之于他们而言也是个微妙的东西。
对于柯莉拉来讲,她已经度过了漫长的岁月,可仍觉得那一幕幕往事就好像还发生在眼前。
她微睁迷离的双眼,吐着酒气拿起了刚放下的红羽,她觉得真该放下了。
只是…
她的房门却在这时被推开了,诺维塔急冲冲地闯了进来,跑到她面前来。
“诺维塔,为什么你会来?还没有休息吗…”
柯莉拉扶了扶有些昏沉的脑袋,却对上了诺维塔严肃而复杂的眼神。
“大小姐,我全都知道了!关于抉择的事情。”
诺维塔的话令她惊讶不已,酒也醒了一半,她怔地坐了起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是曼格斯他…不对,他向来守口如瓶…算了,先前你就不知怎么的了解了很多应该是秘密的事…我不管你是用什么方式知道的,我只希望你能尊重当事人的心情!”
柯莉拉对于自己深藏的秘密被诺维塔知道这点,还是感到了些许愠怒,可随即她就感觉有些言重了。
“抱…抱歉,我喝过酒说的话有些重了…”
对此诺维塔却摇了摇头,他皱紧了眉头。
“我只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诺维塔的声音忽然激动了起来。
“大小姐,为什么你在安加沃夫来找你复仇的时候,不把真相告诉他!?”
柯莉拉惊讶地听完了诺维塔的话,随后露出了苦笑。
“因为…他找我来复仇的时候,已经在城堡里犯下无法回头的罪过了。即使说出真相我们两人能和解,城堡里的大家也不会放过他。当然…”
柯莉拉顿了顿,脸上满是自嘲的神情。
“我其实有想过,干脆就让他杀死吧,这样他的怨气也可以消了…之后有奥佩娅在,凭她的智慧和手腕,肯定能带着大家化险为夷。可我毕竟是代理领主啊!怎么能放下大家不管?况且,我在知道了他这些年来的遭遇后,彻底断了说出来的念头。”
柯莉拉的话让诺维塔既震惊又疑惑,见状柯莉拉伸出手来抚了抚他的脑袋。
“毕竟这些对于你来讲太复杂太残酷…不过我知道,如果不告诉你的话,你一定不会放弃找出真相的。既然如此,那么你…再换个角度思考一下吧。”
“换…换位思考?”诺维塔睁大眼睛疑惑不解道。
“是啊,我想你肯定有站在安加沃夫的角度去思考过,你那时的眼神就是…那么你想想,当我得知他这些年来的遭遇后,我…”
柯莉拉忽然闭上眼别过了头,可旋即她又回过头直视着诺维塔,只是她的眼睛红了一圈。
“我想守住这个最后的秘密,我不希望他得知真相后一切都崩溃倒塌…可他,或许已经…”
柯莉拉没有再说下去,可诺维塔已经明白了一切,他感到自己的眼眶也温热了一片。
这时,柯莉拉温柔的手又抚上了他的脑袋。
“诺维塔,我真心感谢你救了我的命,今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在此之前能否再答应我一件事?…我恳求你,帮我将这个秘密保守下去。”
听了柯莉拉声音颤抖的请求,诺维塔猛得闭上眼抽了抽鼻子,随即睁开眼点了点头。
“嗯…我答应你。”
“谢谢…”
柯莉拉感激地笑了笑,放下了抚摸的手。
然后…
她又拾起了那枚美丽的红羽,在诺维塔惊愕的注视下,将它投进了燃烧的烛火中。
这枚历经岁月沧桑的羽毛,在烛火的炙热中迅速燃烧化为乌有。
柯莉拉扬起微侧的脸庞,她的眼里落下两行清澈的泪。
“你说,现在的我有没有更像领主一点儿呢?”
……
诺维塔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房间,扑进了自己的被子里,那始终忍着不流的泪终究是涌了出来。
他觉得,在那烛火中燃烧的,不只是红羽,还有灵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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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城堡逐渐变得静悄悄时,众人终于得以安眠。只是,在这白昼中注定会有人难眠。
可觉醒仍要进行下去,生活仍要继续下去,当太阳照常升起时,那夜晚的残酷终于在浓稠的睡意中消散了。
七夜觉醒,第一夜,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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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您的阅读!
第一夜终于落下了帷幕,读完了这最后一幕的秘密与承诺,最后的反转与高能,这一夜的故事带给您的体验如何?墨浅对此既忐忑又期盼,恳望您的评论和投票支持!
截止今日,这正好是墨浅决定写书的整整两个月,这个故事构思了一年多,而第一夜的故事墨浅反复推敲、修稿经历了一个多月的时光,如今能呈现到大家面前,墨浅能够感受到深切的喜悦与幸福感,也期待能给读者带来一样的感受与体验。
现实的时间从未停止,而作品中的故事也还将继续进行下去,我们的主角诺维塔和塞菈薇面对余下觉醒的六个夜晚还会遇到什么?他们又会作出什么的抉择?
敬请期待第二夜的故事,再次感谢您一直以来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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