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件吧，尺码请按照这上面为她校对。”
不知道是换了多少件衣服后，菲兹总算穿得让奥利维亚满意了些。清凉的天蓝色无袖衬衣外披件镂空的轻纱，身下粉红的裙摆荡漾着涟漪，显露出只属于她的妩媚。头上戴着顶土黄色的休闲帽遮住那双引人瞩目的兔耳，将她打扮得活像是奔跑于海滨的少女。
“……”
站在镜子跟前时，这幅从未在她印象里出现过的搭配震撼着她，将本不该承认这幅身躯的偏见消灭得烟消云散了。她的确还秉持着属于男人的尊严，只是镜子里的这幅装扮不禁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如果她也能穿上和这一样的衣服，那该是多好的一件事。
“艾拉……”
将手握于胸口死死攥紧，一些本该忘记的担忧涌上心头，令她一时间迷了神。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奥利维亚已是拿着一套衣服走到她跟前。
“喜欢么？”
“谈不上喜欢，我本身就不是女性，就算要我作出评价也是站在男性角度……”
“你差不多要放弃那个男性的身份了菲兹，如果还惦记着的话，英雄协会肯定会找到你的。”
说着，她耸了耸肩，将手上的袋子送到了对方跟前。
“就穿着这身回去吧，挺好看的。”
“还是换回来吧……”
不知为何，她竟然对那袋子里的兔女郎服饰产生了依恋。也许白月说的没错，想要不引人注目最好的方法就是引人注目，只是被那些家伙用单纯的眼光看待她反倒是习惯了。
“不行！我给你挑了几个小时呢！穿着！”
“欸欸欸。”
她知道自己拗不过奥利维亚，见她正兴在头上，那股想要顶嘴的劲便消了下去。
“说回来白月去哪了？”
环顾四周，她干脆寻找起那个绝不可能找得到的白月的身影来。
“月儿？啊，月儿去引开眼线了。”
“眼线？”
“大概是昨天神原千华注意到这件事了，我们昨天回家的时候也被一队人跟踪了。月儿这会应该把他们引到了角落去在高处一边观察他们的动向一边和菲琳商量这件事吧。”
“从一开始我就想问了，你们为什么会和那两个S级的英雄认识，你们……不，白月到底和她们有什么关系。”
“说的是呢，硬要具体一点的话，应该是肉体关系吧？”
“啊？”
“月儿可花心了，前一脚说好只爱我一个，后一脚就与那个女人成为那种关系了呢~如果不是他当时向我忏悔，或许这个时候你已经看不见‘腥红之月’的存在了。”
她能感受到一股寒冷正从奥利维亚身上散发出来，那种寒冷拨开表皮，渗透进骨头刺激着她的神经，将她整个人冻在原地动弹不得。
“但是没关系，月儿是个优秀的孩子。既然是优秀的孩子，会讨人喜欢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要不夺走月儿的第一次，我是不会生气的。”
说着，她那双血红的双眼朝着菲兹望了过去。
“你也得自己注意一下啊，菲兹，因为月儿是个非常随性的孩子，一旦兴致上来了，他是不会在乎你从前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的。”
“噫噫噫噫噫……”
抱着自己的身子，菲兹脸色铁青地颤抖着腿朝后踉跄了两步。
她知道奥利维亚这是在认真地提醒自己，即便如此，她还是希望奥利维亚能笑着说刚才那两句是玩笑话，然后把话题引向另一个方向。
“我果然还是不明白。”
很快，那股恐惧消散了去，取而代之的，便是一阵模糊的迷惘。
“在他说来，他救下我的理由很纯粹，说是当初看到我保护了我的妹妹，所以他相信我的为人。实际上真是如此么？”
与其他的“异类”不同，她的确是罕见的懂得感恩的那类。即便如此，她还是“异类”的事实并有改变，不同于英雄，他们身上都是背负着数十条无辜的生命，被迫永远活在社会的阴暗面。
“你觉得，自己不值得他这么做么？”
“……”
短暂的停顿，随即便是一阵猛烈的否认。
“他要做什么关我什么事，救了我就救了我呗，又没什么大不了。我只不过不想不明不白地被他救了，白白地欠他一个人情而已。那幅嘴脸你也是有目共睹的，嘚瑟得跟个什么样真的是……还是个变态。”
“他二十年前凭一人之力铲除‘巨变灾厄’的事你知道么？”
“那已经是‘异类’里人人皆知的事实了，就是他给了英雄协会莫名的信心，让他们真觉得有能力与我们抗衡。”
不屑地甩了甩手，她讽刺道。
“二十多万人在广场上被‘异类’当做牲畜一般屠宰，换谁看了都会变得愤怒，更别提那孩子。那个时候，他摘除了心中所有的情感，像台杀人机器似的仅凭着‘将异类全部清除掉’的念头在行动着。就是那个时候，他在那片地狱里看到了你和你的妹妹。”
奥利维亚轻声笑了起来。
“‘是他让我清醒了过来’，月儿是这么和我说的。”
“……”
“或许对于你来说微不足道，但对于他来说却是一场莫大的拯救。若当时你没能让他清醒过来的话，他现在或许也变成了‘异类’。”
抬起头来，她踮起脚尖拍了拍菲兹的肩膀，又笑着伸着那双小手抚摸起了她的脑袋。
“感谢这个世界上尚存不多的良心拯救了一个迷失在愤怒中的英雄，所以这一次，该轮到他了。”
“莫名觉得好恶心……”
“千万别和月儿说是我告诉你的啊，不然他以后肯定不会跟我谈这样的话题了。”
“我不会跟他聊这种东西的啦，那家伙自大又自傲，还是个变……”
“那个……两位是现金还是刷卡呢？”
这会，在一旁等待多时的服务员已经忍不住走了过来。摆着幅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她盯着左边看起来更靠得住的奥利维亚闷声问道。
“啊……刷卡。”
“好的，刷卡是在这边，请随我去前台。”
“行。”
朝菲兹挥了挥手，奥利维亚便随着那服务员出了店门。
眼下，菲兹只得坐在沙发上，呆呆地望着渐行渐远的奥利维亚。而待到她的身影完全从视线中消失后，一股莫名的孤独感涌了上来。
【哥哥……】
闭上眼睛时，浮现在眼前的竟全是妹妹那玲珑的身影。她早已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跳着那象征着美好的喀撒舞。
“艾拉……”
回忆起那段无法忘怀的时光，泪水湿润了眼眶，却是让她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满足的笑容。菲兹摇晃着脑袋，哼起了她曾教过妹妹的歌谣。
“啊，真的是，为什么要给我这么美好的妄想啊。”
一边抱怨着，她一边期待起了待会与白月的见面。与其继续沉沦于那深不见底的绝望，她终于还是拾起多年前早已被自己抛弃的希望。
“打起精神打起精神，免得又被那家伙笑话……”
“斯卡雷特。”
“！”
“轰”
突如其来的冲击将她整个人往一旁的墙壁上扫了过去，待到店内尘烟散尽，砖瓦开始从墙壁上剥落时，一个瘦高的男人的身影显露了出来。。
“咳……咳咳……喂喂喂喂，你这家伙动手完全不考虑后果的么？”
将外面那块破掉的轻纱从身上撕下，甩着两只被冲击震得酸痛的手，菲兹紧盯着面前这瘦高的男人问道。
整齐梳理一头灰黑色的短发，炯炯有神的血红眼睛，穿一身黑白相间的执事服，不论是打扮还是气质，看上去都像是上个世纪服侍皇家贵族的佣人。
“你貌似见到我一点也不惊讶。”
从兜里掏出一双白色手套，甚至连瞟都没有瞟菲兹一眼，他便不紧不慢地穿戴了起来。
“我指望你昨天晚上就会来了，凯撒。看样子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怕事。”
“那位大人希望冒最小的风险除掉你，考虑到‘腥红之月’和伊丽莎白女王会从中作梗，特意钦点我来执行这个任务。”
指着身后那早已安静下来的商场，他面无表情地解释道。
“毫无疑问，我的确是最佳的人选。”
“‘空间隔离’，是么……这可真是，短短几十年那家伙都收了些什么怪胎‘异类’啊。”
摘下帽子，菲兹看了眼奥利维亚消失的地方，又将那帽子稳稳放在了座位上。接着，她撇起了关节，顺带活动起了那幅本不属于她的身体。
“少些反抗，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些，菲兹。看在你我都曾为那位大人效过力的份上。”
“换个角度我对你说同样的话你会听么？凯撒？”
“我会权衡是否对那位大人有所帮助。”
“呐，这就是我们跟你们的区别，你们全心全意为他做事，不计缘由与后果，我们要考虑的东西可是多得去了。”
半握着手，她瞪大眼睛对他说道。
“而且你知道么？几乎所有电视剧里死掉的反派都说过你那句话。”
“我尊重你的意见，菲兹。你的死并不能让那位大人感到欣慰，只会令他觉得惋惜，如果有机会的话，那位大人是想让我请你回去的。”
“请我回去？哼哈哈哈哈，你可真是会说笑啊。叫那个女人悄悄潜入我们中间，然后再杀掉我们所有人，最后还想让变成了这幅模样的我为你们提供实验的材料？真是好样的啊！我越来越想当面见见那个家伙了，我想看看我当初到底是中了什么邪当了你们的雇佣兵，差点连个人型都保不住。”
“那就——”
刹那间，凯撒的身影变得模糊了起来。
“无需多言了。”
话音刚落，他已是移动到了菲兹身后，举着那只成锥形的右手朝他脑袋落了过去。
“砰”
“咯……”
而就在他即将击中对方的瞬间，一只强而有力的拳头闷在了他脸上，径直将他朝着店外抡了出去。
“好快……”
“别看我变成这幅样子就小看我啊，你这家伙。”
未等他反应过来，又是一记沉闷的重拳从上至下闷在他的脑门上，冲击贯穿了整个建筑，将他他朝着商场底层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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