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沉垢不沾,俗像不染……至性至善,大道天成!”一袭夜行衣,朗朗乾坤下,碎碎念着什么,少年狠狠抽了一巴掌,看着眼前一帮马匪行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拳出天地色变,拳落无一活口,狠狠地走到那群看怪物一样痴呆的商旅。
“为什么,清心咒换了十八个念了八百遍了,就是静不下心来,你个混蛋究竟在做什么?”少年抓住为首一人咬牙切齿!
为首之人是个中年汉子,血肉强劲必然是武夫之别,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的双眼一百昏了过去!
少年也不过多纠缠,赶路要紧,气势汹汹的大步向前,顺脚将一块巨石踢飞,嘴里狠狠咒骂着,徒留劫后的众人凌乱在风中。
自柳无忧出世满一月,满月庆自是少不了,柳随风此时面色红润,不似之前,看着怀中轻轻啃食手指的小丫头露出憨憨的微笑,回想过往痛苦,此刻满是甜蜜,尽管夜临之时还会痛苦不堪。
整整三十天,柳随风原本十指不染阳春水,此刻近乎面面俱到,除了厨艺,自从尝试着做饭至今,已中毒数十,从未气馁,昨夜成功把自己毒倒在地板上,双重痛苦的煎熬倒也不曾让他灰心,反而越战越勇。
柳随风温和的笑着,胡子刮去不失为一个陌上君子,他深知再也不能重新长出了。
小院修葺的一番,倒有些古色古香的韵味,墨砖之下,翠竹欣欣,画中风景大抵这般。
“感谢各位乡亲父老参加我家小忧的满月礼,柳某无甚招待,浊酒十坛,菜肴都是麻烦李婶帮忙,实在惭愧!”
清雨时节,墨量三分,七分缀红,不失为一副天上人间!
“柳先生你这话说的就把俺们当外人嘞,俺家娃那么不成器都教的比俺们这群老头子有文化多了,这次真要拿个秀才回来,俺该咋报?”
“村长把你私房钱拿出来咱们庆祝庆祝呗!”
“是啊是啊,趁着柳先生家喜事!”
“别说私房钱,就是棺材本钱拿出来有啥!”老村长斩钉截铁,认真异常。
“好啊,你个老不死的真背着老娘藏钱!”一个约摸四十岁的妇人揪着村长的耳朵开始家法。
倒是有许多人忍俊不禁,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得引以为戒。
小石村本就民风淳朴,距离国都远,那些传说中的仙人从未见到过,多无修炼天赋,耕种和捕猎便是生财之道了,不少村民倒是邀请着柳随风喝两杯,每逢酒宴必千杯的柳随风难得拒绝。
热闹一天,柳随风抱着女儿在小院中赏月,满月之前不得出屋子,如今应是可以了,看着月色,柳随风的瞳眸变得血红,身体稍稍颤抖,低头看向怀中娃娃嘴角微微扬起!
最该享受的时刻,柳随风面前虚空被撕裂开来,一道身影从中踏出,只听哎呦一声,那身影掉了下来。头径直的砸到地上,尝试着拔了两次没拔出来!
“别卖洋相了,这套没用,地上砸出一个坑,赔钱一株樰芷子!”柳随风淡淡开口,只见那人将拔出一半的头有插了进去!
“你说啥,我在地底下听不见,哼!”
“你可以选择不给,但是你别后悔!”柳随风说着就要给自己来一刀,那人一步踏出阻止,扔觉心有余悸!
“大爷,我叫你大爷行不行,你说你又不修炼,也没徒弟,哪次来把小的折磨个够呛。你家地是金子做的?得金子也没它万一,前几天还给我整不举了……”那人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一会抱怨没法泡妞,一个说自己遭受非人折磨,一脸肉疼的从手中戒指取出一株雪白的草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余光瞥向抱着孩子的某人,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地上,这次并非故意,愣了足足三分钟缓过神来,然后大叫一声。
“想死啊,我儿子刚睡着,醒了你来哄吗?”柳随风声音如蚊,但表达的信息太多了,那人自然是全部听到耳中,即使蒙着面整个人表情的精彩十分显眼。
“咱,咱,我,咱们有儿子啦!”联想到前因后果,大概懂得为何最近常常心神失守,莫名发呆,时而中毒!
那人大手一挥又拿出三株樰芷子,蹦蹦跳跳的走过去,没有半分不舍,就要抢娃!
“药留下,可以滚了!”柳随风毫不客气,血眸中多了几分果决!
“我就抱抱自己孩子有错吗,还有没有天理啊?渣男,负心汉,忘了当初梧桐树下的约定了吗?”那人痛心疾首,委屈的将脸埋入胸前小声嗫嚅着!
“我来对峙心魔,你去逍遥快活吗?敢拿你肮脏的手碰我家宝贝一下,大不了玉石俱焚!”柳随风笑容玩味!
“我保证自己冰清玉洁,对天起誓,如果真的跟任何一个女的有过往,天打五雷轰!”那人站的笔直一本正经的对天起誓!
“呵呵,你发的誓给谁?何况你有答案吗?”柳随风笑意更重,不加掩饰的讥讽着!
“连你都找不到,我没信心!”那人说的轻快,眼神中多了几分凝重!
“再斗十万八千次,你照样会输,输得体无完肤,哪怕夜深之时,不过有你真好,起码梦辨别人和猪的区别,这片天地当真辽阔,你太强大,缺的那心眼竟然能将它倾覆!”柳随风也不看他,自顾自的摩挲自家女儿可爱的小脸!
“嘁,你赢了,你最厉害!到头来还不是作茧自缚!”那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些颓唐。
“以后我能常来看我儿子吗?”
“十五年之门内别来,自即日起。闲来无事给儿子算了一卦,过息早夭,繁笼囚寇,长趾血凝,身死道消,无一虚假,一劫出,在劫难逃,今日之言,须铭记,你我都算不得人,半数之中,本就不该于世,愿君听之信之!”
那人见柳随风出奇的认真,心中一窒,卦象之数,学者必有所损,观其所注,向时光讨要说法又怎能不被时光索取。
“你以何下注!”那人轻声问道。
“余生幸福够不够?”柳随风倒是坦然。
“你清高,我咋办,我还想生一个呢!”那人满是怨言!
柳随风不曾回答,只是静静望着他,那人站起来一步三回头的走了,看向柳随风怀中恬静安逸的小娃娃,目光多是温柔!
柳随风看着夜色,五月夜微凉,抱着襁褓中的娃娃一步步向房门走去,嘴角止不住的上扬,连他自己都从未想过有一天能够这般安逸的对待耳畔喧嚣。
将柳无忧轻轻放在床上,盖上小小毯子,视死如归般向厨堂走去。
翌日清晨,学堂之中,柳随风直直站立,目光炯炯的看向学堂中背书的学子。
对于柳随风这位带着泛紫的嘴唇上课堂授课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同比之下近日来传授的东西更为简单纯粹。
“院试将至,我辈修文者,当以兴国为任,居庙堂着观鱼肉,美妻娇妾数十房,坐市侩中举刀伐众温饱,国运不久矣,城破国亡,将来颠沛流离未必没有自己,谁有能保证这个万一,何人有能做万一!”
“换言之,以身为媒,先图业,行正职,则万法,此时享欲道,为功,且必须!”
台下一个人谓之何!
柳随风只答,我辈凡人而非圣人,乐天下而苦自己,绝无,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又如何兼爱众生,个人看法!
一日悠悠,柳随风回到家中想起当初那人说一日三秋只觉做作,如今看来一日千秋不为过。从张婶怀中接过柳无忧,坐看天边太阳似是用尽力气燃烧着自己,云彩羞红了脸,迷离梦幻!
“哪里就抵得上我家闺女半分美好!”低头看向轻轻握着自己手指的傻闺女!
看到小家伙抽了抽鼻子立马吹起轻快的口哨,洗洗涮涮之间又到了晚上,柳随风饿的咕咕叫了,伴随着小家伙成长,活力越来越旺,从最初的睁开眼睛没一会就闭上到现在好奇的打量着周边的一切!
好容易哄着闺女睡着,一步踏出走进厨堂,正所谓失败是成功之母,看着村民热情送来的粮食脸色不是很好,毕竟对于自己百搭起来的饭难以下咽不说随时还会有生命危险。
当初都有人给做饭,自己倒是无所谓,但女儿不一样,幽幽一叹!
结合经验,大杂烩自然不能,容易中毒,这次下厨倒是没有倒下,就是味道太苦了些,所幸无所谓!
趁着心情大好,又开始摆弄起织布机,看着针一点点落下,像是刻意在躲闪针头,一时之后一块丑到奇形怪状的破布就织出来了。
柳随风看着自己的双手摆出一个胜利的微笑,短短一个月原本修长白皙的双手,此刻一个个肉茧,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的针孔令人头皮发麻。
从前的家,一桌一床,与茅屋无甚区别,学习建筑,学习木匠每一个都极其认真,最终布置出一个温馨的家,虽说疲惫倒也快乐。
当初猩红的血瞳如今只如兔子一般,别样瑰丽!
柳随风素晓女子爱美恋花,接下来就寻那四季之花,春来桃李争艳,冬至寒梅傲立!
“我所期待的一夜安眠,大概从今日起,便是每夜!”
轻轻步入房门,侧躺在柳无忧身旁,轻轻抚摸着小丫头的脸蛋,小丫头嘴角还流着几滴口水!
第二日一早,屋外房檐下传来叽叽喳喳的叫声,两只黑白色剪刀尾得燕子在嬉戏,柳随风轻轻一笑,许是以前自己太多暴戾,如今大抵算得上新生吧。
“同你们商量一下,可不可以再寻些鸟雀,待冬日你们离去,我家女儿也不至于太过孤单!”柳随风一脸期待的问道。
只见双燕站立其双肩点头同意,柳随风摸了摸两只小燕子的头,双鸟发出轻快的叫声,似乎十分喜悦!
待到朝阳初生,重新回到学堂授课,路上遇到村民在田地中耕作,打着招呼,整个人如沐春风!
正在课上,一个身高八尺的少年从院外抬头,背上一柄长枪显得威风凛凛,膀大腰圆的身影怕是挤不进来!
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授课结束,笔直的站立着,望向授课的柳随风满是敬畏!
柳随风自然注意到了,若要说起以前,学生归来自然很高兴,不论是成就多高或者一无所有,现在眼看就要回家抱闺女了,这个点凑啥热闹!
伴随着学子起身,柳随风走出学堂这才打算一一离场!
“学生李铁军拜见先生,许久不见,甚是挂念!”声音粗犷,单膝跪地行了一礼,身上的伤疤数十,军礼一出,足以证明是军队中体验过九死一生的。
“于礼不合,不过回来就好,不许再犯!”柳随风伸手将少年扶起!
少年挠了挠头,思考了半天也不知道哪里不合了!
“为兵而言,无需拜我,我非将者,为生则拱手即可,多少有些四不像了!”柳随风迈着步子向前走去!
李铁军紧紧跟在身后,战场上也没几个真能让他心服口服的,对于眼前之人唯余敬重!
刚走出不远,一队士兵就赶了过来个个血气方刚,有序排好,这阵仗可让其他人吓了一跳,小石村原本静谧的生活如今变得热闹起来,尤其是李老汉,原本佝偻的身躯使劲把头抬高,颇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恭迎少将军!”一个黝黑的汉子嗓音大的出奇,约摸是营中习惯!
“你个白痴,叫这么大声干嘛,吵到我家先生你担待得起吗!”李铁军说话的声音一点不比那人声音小,那汉子立刻答一句末将知错,声音也小了几分。
“恭喜你,铁军,从几年前毅然从军的少年至今日坐镇一方的少将军,须知当以国家兴亡为己任,于下应亲和,当然军中铁律,但也该有情,自然我不知你在其中所为,妄自菲薄也是不妥,只是个人观点,希望你可以斟酌!”柳随风自顾自开口!
“先生,我一定记住,一会你把这段话写下来,以后我天天背就忘不了了!”李铁军语气中满是坚定。
村民不清楚,柳随风倒是看得出,年纪轻轻达到练气的高度,不由也有些心疼,毕竟是自己学生,在这灵气若有若无之地,必然是刀口舔血出来的!
在那将是错愕的眼神中两人渐行渐远不由窃窃私语。
“这还是咱们将军吗,连大将军都不给好脸色,咋就……”
“你掐我一把看看我是不是做梦!”
“哦,你个畜生,往哪掐呢?”
“你自己让我掐的又没说什么地方!”
“混蛋,看我不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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