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街
正值下班高峰，形形色色的人流挤在商业街拥挤的走道上，其中不乏年轻的白领以及放学后的学生。
不过，拎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以及超市宣传单的学生并不多见。
路人好奇的打量着这两个少年。明明穿着这里最有名的学校——「朴学学校」的校服，却像全职主妇一样穿梭各个超市搜刮特价商品。至于为什么要用搜刮这词……他们的战斗力明显高于一般的主妇啊。
「朴学学校」是海口市最大的一所学校。收的学生更是各个企业的小姐公子。虽然不是什么贵族学校，但是工薪阶层的学生人数一直很少，所以大家都默认为「朴学学校」是企业名流子女的游乐场所。
但照现在的情形看来，还是有辛苦的平民子弟啊。
「接着，那边。」黑发少年拿着宣传单，手指不断的指向四周的超市。身后已经衣衫不整的眼镜少年伸着舌头，拎着各家超市的购物袋，拖着步伐向黑发少年所指的方向移动着。
「差不多了吧——」
「怎么可能，这么便宜怎么能放过！」
「呃——」
听着两人的对话，众人纷纷感到一阵无语。现在孩子的生活压力是有多大！
整个商业街的超市被这两个少年奇袭了多次后，才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换句话说，应该是到了不得不回家吃饭的点，所以人才变得稀少了吧。
「唔——」眼镜少年艰难的迈着步子，浑身上下挂满了抢购来的商品，朝着被夕阳拉长的影子的方向前进着。身后的黑发少年一边捏着右耳的圆形耳钉，一边低头操作着手机，手腕上挂着一个几乎没有什么重量的袋子。
这种剧烈的反差不禁让人觉得前面的少年好可怜。
「嗯——」
「这样啊——」
「好的。」黑发少年低着头，目光涣散的看着手机屏幕，大拇指不断的在屏幕上滑动着。独白引来了众人的好奇。
难道是蓝牙电话？
就在众人绞尽脑汁瞎猜的情况下，黑发少年突然停下了脚步，飘渺且虚幻的说出了意义不明的话语。
「逢魔时刻。」
疑惑，却又真确的话语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眼镜少年回过头来，露出“不是吧”这般无奈的表情，换来的却是玩味的笑容。
「难道——？」
「你说呢？」
「但是！现在！」
「我相信你可以哦。」恶作剧般的面容，对上脱力的表情。
眼镜少年完败。
「要好好干活啊。」
商业街
回过神来的时候，停留住脚步的路人完全不知道吸引自己的到底是什么，只发现好像有很多人对着空无一物的街道中心凝望着。
到底在看什么？
之前那里有什么吗？
这么思索着，但是很快就放弃了。
发呆了吧，嗯就是这样。单纯的认为着，停滞的脚步再次活跃起来，朝着各自的目标驱动着双腿。
好奇怪啊，刚才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算了，既然忘得这么快就说明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吧。
都这么思考着，众人靠着不断的遗忘消除内心的恐惧，自欺欺人的活在当下这个奇怪的世界里。
没错，活在这个夜晚满是异形和异能的世界里。
即便每晚都会有奇怪的事情发生，众人还是麻木的维持着「那之前」的生活。
没关系的，他们都会解决的。
「里门」的异能都会解决的。就像五十年前的「大崩坏」一样。
总有人会站出来，像白痴一样奉献自己的生命，为人类阻挡诅咒和灾难的。
我们，只有做温室里的花朵便好。
「该醒醒了吧——！」
商业街分为开发区和未开发区两块区域。十年之前修复好了大家赖以生存的主要店面——也就是现在的开发区之后，由于经费及众多原因，未开发区一直处于停工的状态。
最近半年突然开始动工，鳞次栉比的钢筋混凝土框架拔地而起。像是为了节省地皮，每栋大厦之间的间隔只有短短的两三米。也许极限运动爱好者会把这里当成冒险的圣地也说不定。
就在这样的两栋大厦的空隙处。有一个戴着黄色安全帽，用满是铁锈味的破烂厚手套擦着汗的普通青年。
「已确认目标参与考核。」青年空洞的看着前方，低语道。
「收到——但是，现在还不能用确认这个词啊。」
脑海中的声音使得青年一阵诧异，回过神来用手捂着耳朵莫名的慌张起来。
「哎——！请问我的措辞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一定要现在讨论吗？」
「不，不是的，我只是——希望自己像个“人”之类的。」青年不自觉的低下了头，僵硬的露出了微笑。
「今天能体验作为“人”的工作，我感到很高心。」
「……」
脑海中只听得到对方所处位置的鸟叫声，见没有什么动静，青年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很抱歉，说了不该说的话。」语毕，青年朝着空无一人的前方鞠了个躬。
「哈——告诉你一件事，“人”是不会对着“人”这样鞠躬道歉的，这里又不是岛国。」
「但是——总觉得不够诚意。」
「哈——」再一次，能很明显的感到对方的无语。青年不知所措的摆了摆帽子。
思考如何挽回气氛的同时，青年无意中看到了朝着自己这个方向高速移动的黑点。边倒退边眯眼凝视几秒后，青年快速的向后跑了起来，拐过两栋脚手架包裹着的大楼后，敏捷的攀上了高楼。
「发、发现目标！编号4-7已隐藏气息！」
「收到！进行特征描述！」
以敏捷的不像人类的攀岩动作，青年爬至某栋刚爆破拆除后的房屋残渣中。栖身躲着墙块的阴暗处。青年喘息着看着发霉受潮的天花板，他的脚边张开着一张诡异的画纸，上面涂着像是魔法阵一样的阵型，上面放着一个和青年体积完全相符的木棺。
「特征描述——」说着，青年的眼睛像是电脑屏幕一般，大量的数据信息扫过。调整呼吸，青年单膝跪地打开了木棺，掏出一些用布包裹起来的物品后，快速的组装了起来。
「学籍编号4012273、棕色略卷短发、万年不变的绿色细框眼镜、高挺的鼻梁，脸部骨骼扫描，有生长情况——确认与信息库相符——代号“七杀”。」
说话间青年已经趴在地上，架着“完成品”——巴雷特M82A1狙击步枪调试着瞄准镜。
不断调整着焦距，直到一个细长的背影出现在镜头前。
那是——
八百米开外的某栋废弃大楼上，两个披着同样的黑色披风裹着风帽的人正专心致志的找着什么。他们低着头在屋顶上踱着步。突然，其中一人停下了脚步，回头招呼起同伴。
「难道是这个？」说话的人抵了抵眼青绿色的镜框，狐疑的指着隐藏在高大水箱后面地上的红色圆形标志。
红色的圆形上写着一个黑色的P。
「……」没有回答。
「喂！喂喂喂——！」即便站在他的身旁吼叫，对方依旧没有回答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破军。」
「等你叫我的代号。」代号为破军的人这才漠然的回过头，视线一扫而过，低头看着地上的标志。
「啧，明明你也没叫过我啊，而且刚才直接无视了我的脸吧。」
「你想太多了七杀好了我叫过了。」
「……拜托你说话有点停顿好吗！」被称作七杀的人无力的拉了拉额前的卷发，视线也停留在那个标志上。
「是那个吧。」
「那你还问我。」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那你明白的吧，只要触碰到，就会开始。」破军回过头直视七杀的眼眸。确认对方点头以示决心后，破军迈出了脚步。离标志还有一步之遥时，破军停下了。
「怎么了？」七杀来到他的身旁，凝视着破军的侧脸。
「紫微斗数，共14主星。为什么你选了七杀作为代号？」
明知故问的提问。明明知道答案，但还是这么问了。破军的嘴角上扬了一个弧度。
像是回应一般，七杀咧嘴笑了起来。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因为“复仇”啊！」
「只要还活着，我就一定能找到他！」七杀定睛看着远处的某栋大楼，抽了抽鼻子。
青年的食指抚摸着冰冷的扳机。
不敢有一丝懈怠，透过瞄准镜死死地盯着那人。
那是，代号为破军的棘手人物。
「4-7，为什么不说话？」脑海中传来上司的声响，青年这才回过神来。但是和之前相比，呼吸的幅度变小了，同时也降低了音调。
「学籍编号4011274——」
「代号，破军。」
不用做多余的描述，青年知道上司一定会明白的。只要“破军”这个代号一出现，大家都会想起那时候，代号为“破军”的少年所做的事。
他的面容，气质，谈吐以及当时的表情，都会浮现在眼前。
脑内再次陷入沉默，青年端起狙击步枪专心的看着瞄准镜。虽然不知道那两人为何突然停下脚步，但是，只要一触碰到考核标志，就意味着开始。只要狙击的子弹穿过他们其中一人的心脏，就意味着结束。
很简单的规则。
这就是The Punisher（制裁者）的职业考核。
拥有异能的T.P（The Punisher），主要职责就是屠杀异形。
要成为有职业资格的T.P，就必须通过考核。考核的内容不限，从知识到能力，都是合格的T.P必须拥有的。否则只会在真实的战场上丢失性命。
青年压抑着不断跳动的心脏，承受着对方短暂停留的煎熬。
青年在害怕。明明知道这只是考核，射出的普通子弹伤不到他们。自己也不会因为死亡而消失。因为自己只是式神，只要主人输注灵力，被召唤，就会现形，但是——还是好害怕。
破军星，自古以来都被当作是灾星或者是凶星。的确，听起来就破坏力十足，但是只是多年以来人们先入为主的观念。
破军，置之死地而后生。如同冲锋陷阵的敢死队一般，这才是本意吧。
所以，可怕的不是破军这个代号，不是凶星的这顶帽子。而是——这位少年本人。
终于，瞄准镜中的少年们有了动静。脚尖踩住标志的一瞬，两人同时看向了青年所在的方向。
偶然！？
迟疑着是否要扣动扳机的那一瞬，注定着青年的失败。
代号为七杀的少年，在笑。
同时，受到巨大力量的冲击，青年的手离开了狙击，贴在瞄准镜上的右眼也感到剧烈的刺痛。突然出现的小刀刺穿瞄准镜的镜片直直没入了青年的右眼。
那是——！
还来不及侧身躲避，袭面而来的飓风推动着另一把小刀牢牢地钉入了青年的心脏。
视野中残留着，是刘海略长的黑发少年，那淡漠的几乎不带任何情感的侧脸。
「编号4-7，消散。代号破军-七杀获得参考资格。」
「大范围纵风搜索加上果断的行动力，简直是如虎添翼。」
「如果不是半年前的意外，想必他们早在业界打下一片天地了。」
「……」
「怎么不说话？」
「我只是在想，当初为什么他们会失去考试资格呢？当时的意外对破军来说不算什么吧——」嘴角叼着香烟的男子喃喃的说着。奇妙的停顿点使得一旁的长发女性失去了言语。
「……这样的话很恐怖诶！」
「但如果这是事实呢？」男子侧目凝视着女子那不可置信的眼神，吞噬了女子最后的一点理性。
「破军和七杀——进行了私斗。」
低头凝望着手中平板显示器上的照片——面露温和微笑的黑发少年，穿着朴学的校服如同一般的孩子一样和同学走在街上；天真的看着水族馆里的企鹅，和同龄人露出一样的面容；吃力的跑完了1000米后的神态，种种温馨日常的照片，顺着男子食指的滑动映入眼帘。
「怎么看，都不是一个人啊。」
「多亏了你的狗鼻子。」破军看着眼前袅袅升起的白雾，不经意间目光落在了诡异阵型的棺材上。
「不要说的这么难听，这是我操纵风的能力好不好。」嘴上极力反驳着，神情却显得有些寂寞。
「对方只是式神，况且动手的也是我。」捡起木棺上的白色纸片，破军玩味的调侃起来。
「这样的话你可做不到复仇。」
见七杀不说话，破军故意挑起了过去的话题。
「半年前你可是气势汹汹的把刀抵在了我的脖子上」故意用手在脖子上比划几下，破军扬了扬手上的白纸。
「——一味的冲动成不了大气。」
「哦，有自觉的嘛，我们触碰标志的一瞬，契约就达成了。」
「当然知道——」
七杀接过白纸，看着内容皱起了眉。
「我会协助你杀掉你想杀的人，相对的，我可以选择杀掉你或者我想杀的人……话说我们想杀的是同一个人吧，你只不过是下下策。」
七杀翻来覆去的转动着白纸，依旧一头雾水。无奈，只好再将白纸仍给破军
「那也要你杀得了我才行。」
破军接过白纸随意的坐在木棺上，盯着纸上的内容细细琢磨起来。
同时，七杀则因为刚才破军的发言而感到不满。
正因为是事实，所以才会不满。以兄弟相称住在一起半年了，不管是来暗的还是来明，总之就是杀不死他。破军那家伙，即便是睡觉也是全副武装的状态，不过最近——
想到了什么关键，七杀像是怕被破军发现内心的想法似的，小心的瞄了眼低头思考的同伴。
不过，破军依旧看着那张白纸。
现在还是考试优先吧。
强迫自己将心放在这张白纸上，但是要对这张看了半个小时依旧没有什么进展的纸保持高度的兴趣，恐怕是不可能了。
「放弃。」七杀果断的从没有口袋的斗篷内侧拿出了汽水。
「再看一次。」
「不要。」
「快点。」在破军的强硬要求下，七杀只好再次打量起这张画着奇怪东西的纸张。
「有头绪吗。」
「不，有头绪才有鬼。」
七杀看着纸旁边的三行字，小声的念了出来。
「顺生逆死，好生之德，极致深渊？」
「啊啊啊啊——这种一看就是电脑“画图”工具随便弄出来的东西真的是考题吗！」七杀绝望的叫喊着，抱头摇晃起来。
「完全意义不明啊！」
「完全明白了。」
「诶！」七杀猛地一个回头，死死地盯着破军慵懒的眼神。
「我先问一句，你是什么时候看明白的。」
「半小时前。」破军放下白纸，淡然的从披风内侧拿出了三明治，一小口一小口的啃了起来。
「……为什么不早说。」
「你又没问。」
七杀懊恼的抓着头，怨念的盯着正坐在木棺上啃着点心的家伙。
「解释一下好吗。」
「那边走边说好了。」说着破军起身朝着废弃大楼的楼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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