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澜已经要疯掉了。
她甚至做好了被俞鸢用尽一切办法报复的准备。
无论他做什么，都不反抗。
接受他的一切报复。
毕竟，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自己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不允许自己不去成为俞鸢发泄怒火的道具。
可……
他忽然温柔起来。
只是声音却是那样的沙哑绝望。
分明在笑，却像哭了一样。
这是累了。
累到什么念想也没有了。
无欲无求，甚至连仇恨都暂且消亡了。
越是这样，芊澜越是能感受到俞鸢的绝望。
“不要，不要……俞鸢，你让我做点什么，让我做点什么吧！当牛做马，我都答应你，求求你，求求你了……我什么都愿意……”
“愿意什么？”
“芊芊。”
“你愿意什么呢?”
“你，拿什么去愿意呢？”
他捏起了芊澜的下巴。
“我的内丹，你替我重新凝聚吗？”
“我十几年如一日的努力修炼，你赔偿我这些岁月里的金色时光吗？”
“我俞府全家被杀了干净，这十几条人命包括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啊……你能让他们，复活吗？”
“能让一个男人的父亲，复活吗？”
“你能让这些下人们的家人得到慰藉吗？”
“你能抚慰他们的伤痛吗？”
“受害者的亲朋好友，也是受害者！”
“受害者的家人失去了朝夕相处的至亲，失去了家庭的一份子，失去了一个责任来源！他们的朋友失去了陪伴自己这自己吃喝玩乐，历经许多事情，每天一起聊天的知己！”
“你不知道，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的。芊澜，大小姐。”
“你根本不会想到是这个结局。”
“你为什么没有想到，你不知道，你也不会知道，你更不敢知道。”
“那我现在就告诉你，就捅破那层窗户纸，我会让你明白，为什么明知周游是个人渣，你也没有想到呢？”
“很简单，很简单啊芊澜。”
“在你骨子里啊……你的忏悔也只是为了缓和自己的伪善，你的致歉也只是转移自己的自责，可无论如何而言，你，从未在意过这些平凡的人啊！”
最后一声震天动地。
字字句句都是诛心之论，俞鸢的脸上挂着与曾经大相径庭的厌恶，刺的芊澜的心脏生疼。
她哭喊着，捂着头，嘴里只剩下卑微到了极点的致歉。
但，无论如何道歉，在俞鸢的眼中，都已经是无用功了。
谁都不会想到。
是啊。
芊澜大小姐比谁都明白这一切的根本。
可她选择规避。
“去和他们的亡魂致歉吧。”
“芊澜大小姐。”
“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什么媒妁之言。”
“我从今往后，不会再叫你芊芊。这是最后一次。”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那样认真的为你做菜，看着你吃着我的饭菜，自我感动。”
“恶心，真恶心啊……”
“只是，恶心的不是你，是我。”
“下次见面，不死不休。希望你可以杀了我这个一无所有的废人。如若不然，那就是我杀了你。”
为什么是下次呢？
因为，现在的自己，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废物。
黑悲哀而又无力的事实，其实是自己到底有没有机会恢复修为啊。
俞鸢只觉得十分苦涩。
以前的俞鸢，只是一次次被斩断灵根，而他的双生灵根的恢复力本就强大，可以说是烧不尽的小草。
但这一次啊……
是直接把培养小草提供养分的土地全都挖空了，只剩下无依无靠的小草随风而动了。
真的，还有机会，回复吗？
芊澜的眼中已经呆滞了。
她木讷的看着俞鸢。
而俞鸢不在说些什么，只是起身回头。
下人们的尸首需要得到安顿。
可芊澜轻轻的却抓住了他的手，一脸憔悴的掏出了一直微微发亮的灵褚珠，作为最后的报偿，似乎是送给俞鸢当做武器。
“拿开。”
“对不起，请对我……”
“芊澜，你知不知道你很恶心啊！”
“我叫你拿走啊！”
俞鸢一把拍开了芊澜的手。
现在的他，对那些所谓的女主角，已经失去了全部的信任和想法。
厌恶也好，痛恨也罢，至少以后，绝对不要和她们扯上任何的关系了。
如果非要扯上什么关系的话，那无非只有一件事儿。
女帝的亲信早晚都会推翻她的统治，而在这之前，她失败过不止一次，所谓的推翻，只是简单粗暴的带着那些更随自己的人们举起大旗反抗。
至少，可以让她规避这些失败，完美的痛击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没错。
俞鸢的想法，已经放的很远很远了。
芊澜半跪在地上狼狈的捡起了灵褚珠，抬头之际，她的心再一次被俞鸢那溢满了仇杀的尖锐目光狠狠地刺了一下。
跪坐在地上的她似乎是不信邪，再一次强行把自己灵褚珠塞进了俞鸢的口袋里。
“这个……给你……对不起……我这就走，我这就离开你。这是我们家里最有价值……”
“看不上。”
“宝器?我以后自己炼一个就行了。不需要你的施舍！”
俞鸢从口袋摸出灵褚珠，面无表情的扔在了芊澜的怀里，随后颤颤巍巍的走到了那些尸首跟前，沉重的磕着响头。
哪怕脑袋的伤口再次碎裂，他也不顾一切的伤害着自己，双手紧握成拳，闭上眼睛，抬起头，任凭雨水的冲刷也无济于事，丝毫没有要停下的迹象。
唯有再度起身之际，眼中的坚毅，与曾经那副迷惘的模样大相径庭。
一味的沉浸在疯狂，压抑，痛苦之中无非只是废物行径。
俞鸢强行打起精神，将复仇与努力修炼，还有周游那放肆的笑容，女帝那高高在上主宰众生的模样，都让俞鸢感到痛苦，痛恨。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吗？”
“我告诉你，芊澜。”
“你，周游。我一个，都他妈不会放过！”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
“老子摸了你那破珠子，以后就是你芊家女婿了是吗？真是恶心！”
诀别。
芊澜低着头，默默地捡起了灵褚珠，踉踉跄跄，失魂落魄的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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