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在海边的一个小王国里，年近中年的国王在他生命的活力快要迈入平寂之前终于得到了属于他爱与生命的结晶——国王拥有了一对双胞胎。
这样一位受人爱戴的国王拥有了他的子嗣本是让人高兴的事情，但这样一个新生的日子却伴随着离别，王后太虚弱了，以至于她甚至没能亲眼看到他们几十年爱情凝成的最宝贵的明珠就黯然消逝。
国王悲痛欲绝，他并不能紧随王后而去，他是王国的国王，也是父亲，他的责任和对王后的爱最终寄宿到两个小小的孩子身上，但他对王后的爱终于还是让他大病一场，人们为他祈福，为他哀恸。
“我回来了。”
仿佛是在宣告着王者的荣耀一般，王国的王这样说道。
“是啊，没有什么能够击垮王。”，人们这样交谈着。
这样一个小小的插曲似乎并没有在这个大陆边缘的小国惊起多少波澜，但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一个全身被斗篷包裹的人趁着夜色从城堡的侧门走了出来，这里的侍卫被国王支开。
这个人在潜入夜色之前，最后看了一眼耸立的城堡，它仍象征着屹立不倒的王国，像国王一样坚不可摧。
“真的如此吗？”
斗篷里的人仰望着城堡最高那间房间仍然亮着的灯光，浑浊的眼睛里泛起的泪水在月光的映照下却显得无比清澈。
“我虽是最初的祭品，但陛下……”
苍老的声音有些发颤。
“愿您的王国如月光常明。”
………………………
………………………
“啊，又是你。
那么今天从哪儿讲起呢，我想想……
哦，第一个祭品，是了，祭品……
在讲述今天的故事之前，我想要问问你，你觉得祭品是什么呢？
献给神明，取悦神的礼物吗？
的确如此，那，祭品有什么样的呢？
多种多样？哈哈哈……”
那个老人扯着干哑的嗓子嗤笑着，那声音仿佛是有人一直拉扯着生锈的铁栅栏一样刺耳。
“不不不，祭品，从来就只有一种东西——人性。
人们以自己的人性来取悦神明，他们在渐渐失去自己的人性的同时，也开始向他们侍奉的神明靠近，终于有一天他们中的某些人会被其他人所追捧为圣人，从这些人成为圣人的那天起，他们就彻底失去了自己的人性，从拥有自由人性的国王，变成了一个只会捧着神性向神乞求喜爱的乞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着，仿佛要借此撕裂自己本就破损不堪的声带，我看着他可怕的行径，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啊！不，不要走。
回来……回来听听我这个可怜的老乞丐说几句话吧……”
他又要开始了，胡言乱语，可我并没有马上离开，我站在门口想听听看他要说些什么。
果然，他开始一个人模仿着对话，仿佛真的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子里和他聊天一样。
“诶，那你说你会因为花会死掉就不去种了吗？”
“啥？”
“我说，你会不会因为花……”
“会。”
“啊？”
“会啊，咋了。”
“不是吧，你道理讲一套套地，合着你自己都不相信啊！”
“我信啊。”
“那这种因噎废食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
“可我信并不代表我会这么做啊。”
“停停停，我捋捋……你的意思是你还真干过这事儿？”
“因噎废食啊？倒是干过，但没那么严重，也就鱼刺卡着了，不吃鱼而已。”
“多久？”
“记不得了，估计也得有个几年。”
“不是，你家不是打渔的吗？你不吃鱼，你吃啥玩意？”
“吃肉，吃菜，吃饭，反正总有替代品不是吗。”
“……”
“可这也不一样啊……”
“那吃鱼有替代品，我可以理解。”
“这，你举的例子，这不是爱情么。”
“爱情当然也有爱情的替代品，而且说实话，其实没有什么是唯一。”
“嗯？”
“你真这么想的？”
“那不然呢，如果真的存在这么一个唯一，那你会想要得到，又害怕失去，你的人生就开始在这患得患失之间往复徘徊，最后你会发现，你原来的世界其实已经没有意义，这个唯一，就是你现在乃至今后都只能拥有的东西，不觉得很残忍吗？所以说这种东西就算真的存在，也根本没有让人知道它就是唯一的必要。”
“那你还是相信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的意思是说就算真的存在这个东西，人也必须找到属于她的替代品，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
“啊……这也太冷漠悲观了吧，那照你这么说，岂不是连一个人自己也能够找到替代品？这有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因变得狂热而忘记了自己，这种事情又不是……”
“那你觉得我的替代品是什么。”
“呃，为什么问这个？”
“好奇呗，你可要想好了再说。”
“咳，我想大概是……故事？”
“故事是什么？”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你搁这敷衍我呢。”
“不是啊，我真的不知道啊！只是觉得很形象啊，你不觉得人生就像一个长篇小说吗？”
“唔，确实。”
“是不，所以……”
“等会儿，你的意思是说你以后就拿故事来敷衍我是吧！好哇，我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替代品，你随便编一个小故事，就把我打发怀念了！”
“不是啊！你这，你是故事，我肯定也是了。”
“还是感觉怪怪的，要不就故人吧，故事中的人，也是故事中已消逝的人。”
“这也太不吉利了，你施咒呢？别把我加进去啊！”
“切，指不定哪天你就把我忘了，我这不得提前纪念一下。”
“你特么。”
“那你觉得是故事重要，还是故人重要？”
“啊？那肯定是人了，人可以编写很多故事，但对某些故事来说，这些人就是唯一，我讨厌唯一。”
“是吗，那你可别忘了。”
“忘什么。”
“忘故人呐，什么脑子。”
“晦气，还是早点忘了好。”
“好啊。”
“啊？”
“我说，这样也许……”
“是好事也说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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