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来司徒政一直在发展凉州,从未停过,在她的统筹安排下,锦衣卫开始向各州渗透,构起一个庞大的情报网,严密而迅速地搜罗一切军政情报。
凉州灾情也安定下去了,新政也实施的差不多了,司徒政便把那些投降的匈奴拉去改造并开耕荒地,凡是不服管理敢闹事者皆被诛杀。在经过数十天的观察考核,司徒政挑选能信任的人加入凉州军中。
接下来就是再开一次朝会,实施新的治政方略了。
这日清晨,天色尚未放亮,四十余名队主以上的将校就从宣威大营各处汇聚而来,赶入姑臧城北面的凉州王府邸中去了。一些姑臧的文官也赶忙而去。
朝会设在凉州王府第二进的院落中。此地又分为东西三重,每一重的格局都较之前院的大厅稍小,司徒政前几日还下狠功夫修缮了一番,看起来非常不错。
将校们下马一路趋前,只见高墙深院层层叠进,森然松柏掩映之下,顶盔贯甲的卫士沿着甬道两侧昂然侍立,而甬道尽处抬梁式的二堂全用巨石原木建设而成,纯以原色,并无丝毫粉饰雕琢,却极显庄重沉凝的气度,令人不由自主地生出肃然之感。
待得将校们入得二堂,分作两班的时候,便听得整幅黑檀所制的照壁之后,脚步声由隐约而渐分明。听起来,赫然是一行人由远而近,徐徐行来。众人或有交头接耳的、或有谈笑风生的,立时住口不言,挺身直立。
从照壁右手边率先迈出一名手扶长刀,周身甲胄结束停当的武士,正是陆续。不知何时,这名少年军士的眉眼间也有了几许沉凝气度。他迈入厅堂,环视众人一眼,随即向侧后方倒退两步站定。
“凉州王到!”陆续沉声说道。
话音刚落,有一人安然步入厅堂。凉州王、凉州刺史、监代凉州州郡军事,司徒政到了。
厅堂之中原本已然极静,此刻更是寂然无声,无论是性好夸矜的薛城,还是有些愣头愣脑的沈动,都不敢再胡言乱语。待得司徒政在厅堂正中主位站定,数十人一齐躬身施礼:“参见凉州王!”
今日的司徒政作文士装束,褒衣博带、头束纶巾的她颇有几分士大夫的闲适意态,然而众将却并不会因此而稍有轻忽。身为执掌一州军政大权的宗室王,怀朝廷公器之威,加以击溃户水胡与起义军的威势,无须刻意便威仪自生,与数十天前被王刃软禁那原主败者模样,已有天壤之别。
这等正式会议之上,只需开门见山。司徒政也不耽搁,便请满宠为众人解说代郡治政方略。
按说文武殊途,怎奈之前新政杀贪官杀了不少,只能暂行军管,辛苦将校们干些文官的辛苦活儿。为了让将校们听得清楚明白,满宠难免说得口干舌燥,足足讲了大半个时辰才停。
待得众人大致领会了,司徒政直接分派任务下去:
“满宠,整编民众、招纳贤才,此乃治政之基也。此任干系重大,除君以外,无人可以当之。故请满庞以鹰扬将军长史之职,亲自负责。公可自行任命辅佐僚属,只需尽快完善户口黄籍,不必事事关白于我。”
根据夏朝法律要求,郡国诸户口黄籍﹐籍皆用一尺二寸札,已在官役者载名。凉州受卢水胡匈奴这些人袭击,户口数据几乎荡然无存,若不是为了赶紧安抚灾情,以及之后的农业诸事制定,司徒政早就先去整理户籍资料了。故而满宠必须得尽快核实数据、理清民众虚实方可。
“谨遵将军之令。”满宠起身施礼。他是勇于任事的性子,面无难色,一口应承。
“因秦、夏朝二朝之策,凉州受胡风侵染,民风剽悍,虽然这些日子以军法管束民众,终究野性不能尽除。满宠,我再令孙兰率近卫甲士五十人助你一同行事。有胡汉大族意欲隐匿户口的,有身怀技艺而拒绝征辟的,皆不宽宥,使楚鲲以军法治之。”
随着司徒政所部兵马膨胀,她组建了一支近卫,由陆续、孙兰带领,近卫兵力为三百。这三百人都是从这次作战中特别勇猛善战的有功之士里挑选而出,配以良马、利刃、铁铠,最是精锐。
司徒政遣孙兰领近卫甲士襄助,便是决心将凉州梳理成铁板一块,绝不容地方豪霸大族浑水摸鱼、上下其手。
“是!”满宠凛然应诺。
“管子曾言,常山之东、河汝之间,蚤生而晚杀,五谷之所蕃熟也,四种而五熟,中年亩二石,一夫为粟二石。若能持续达到这般产出,则凉州足食足兵,真正安稳了。所以,清理版籍之后,急务乃是屯田。如适才满宠所讲,屯田的地域就定于宣威。此地土壤肥沃,又接近祁阳水、已水等河流,易于灌溉,而且被赵云白马义从荡平的武威贼寇在此原有许多耕地,正可利用。”
司徒政看了看众将,继续吩咐道:“李军,你负责将耕地重新丈量,登记造册。待到户籍整理已毕,你便配合满宠,布置民屯。其具体制度按占田令所做,按照男子五十亩、女子二十亩的标准划拨土地。五十人为一屯,屯置司马,以熟悉农事的老卒、伤残之卒为之,土地加倍给予。此事也多有繁琐之处,还望正长莫嫌劳累,勉力担之。如有疑问处,便请教满宠之后再做决断。”
自抵抗卢水胡与段也军的连场恶战中,重伤不能恢复的、甚至留下肢体残疾的将士为数不少。
司徒政明令以他们为农屯司马,也算是煞费苦心。一方面给他们以荣养的职务和田地,另一方面,万一边疆有事,依托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卒,便随时可以化民屯为军屯。
麾下诸将之中,能够具体负责此事唯有李军。李军不仅是勇猛绝伦的战将而已,他出身冀州大族,不仅谙熟农事,而且少年时颇曾就学,堪称文武双全。他和满宠配合,当能合作无间。
“好!”李军兴致勃勃地答应了,又转而向满宠施了一礼:“之后还请满宠大人多多关照。”
经过一夜的完善,司徒政已制定了详细的治政步骤,但眼下能够落到实处的,只有清点人口和屯田这简单两项而已。这主要是由于能够应对复杂政事的人手不足;而另一方面,周围州时不时就有烽烟,司徒政不希望麾下的将士们马放南山刀枪入库,个个都松懈下来去做地方官。
因而在初步的政务安排之后,这次会议依然始终围绕着军事议题进行。
宣威大营、勇士堡大营、揟次西部白羊峪出口处曾经是慕容龙城本阵所在的鸿山关隘口,都需要加以修缮、整固,并建设与之相配套的营地和防御设施。陆续缴获的武器铠甲要组织匠人加以修葺,包括各军目前持有的军械,也需要尽快加以维护。
与此同时,前段时间作战下来,虽然说战无不胜,但杀敌一万自损三千,将士们战死的也不在少数。
按照司徒政的要求,他将遣人往各处战场收殓到的将士尸身,选择适当的场所加以埋葬,其后还得安排规模盛大的祭祀仪式。
须知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这事情不仅告慰死者,对于生者也是很好的激励,可容不得半点轻忽。自司徒政本人以下,各军主、队主,都必须诚心诚意地参与才行。
另外还有一桩:虽然战事渐熄,针对外部动向的侦察不仅不能停止,还需要进一步加强。其中,姑臧范围以内,以五骑、十骑为单位,分日夜两班,无论有何动静,都须每日两报。而在凉州范围以外,则以较大数量的骑兵巡逻探查,可以伪装成杂胡部落、商队之类,或三日一报,或五日一报,视情况而定。
之后又处理了几件军务,将分管将校一一安排妥当了,会议就结束了。
众人皆尽散去。
这个时候一锦衣卫匆匆而来。
“报,潼关派人传来消息!”锦衣卫在司徒政面前单膝跪下,双手呈上信封。
“哦?”司徒政挑眉,原主交集甚少也不知道是谁会写信给她。
司徒政撕开信封将信拿了出来,上面的内容倒是出乎她的意料,竟是前些天被封为讨伐雍州羌人的雍州总督军,孙伯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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