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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自我

三十二 自我

雨熙径直从出口离开,在去往世界树的途中,她满脸通红、双眉紧锁,目光透出一种冷酷而痛苦的表情,眼睛也亮晶晶的,就好像发了高烧,连呼吸的声音也似乎变得生硬而发紧了。她的情绪显得异常病态,样子却显得美极了,不,应当说妖冶更加合适。

在路上,她想起主神奥丁曾跟她说:这是一场必败的战争,是我们无法逃脱的命运。——恶魔、神明、巨人之间经历多年战争而积累的恩怨,注定将引发三者之间一场史无前例的最终决战。三方势力的所有的仇恨,都将在这场战争中做个了断。

当时,她内心只是感受到的一股模糊的孤寂,如月光般涌入心头。现在想来,这句久远前的模糊记忆,如同一股炽热的呼吸,让自己的内心变得死气沉沉、近乎崩溃。

雨熙以这月光般孤寂、死气沉沉的心境,又继续往前走了一阵子。然后呢?然后呢?她是什么时候想到改变这一切的?但是,在改变的同时,她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妹妹,真是终于想起了。在那之前,她心里只想着熊洁的事,然而这时,梨香子——那个腼腆的、只会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女孩,不,不是梨香子,而是被我设计堕落的死神——奥西里斯的脸清晰地浮现在雨熙眼前。

她的计划,也是那一刹间发生了扭曲的吧?要说为什么,因为她太贪心了。而且,她甚至为能下此决心感到高兴。但是,当她在无数轮回碎片抬头看未来、过去和现在时,便又像刚刚那样,当发现映射在他们身上的丑陋时,她觉得自己的喜悦之情顿时化为乌有了。

于是,她感到懊悔,感到可怕,感到伤心。

小时候,自己和妹妹看凡间战场厮杀的可怕感觉,比那时的心情强不了多少。心中的种梦想顿时烟消云散,仅剩下雨天黎明时分的孤寂包围着自己。

她看了眼天空,此时,已是徬晚,红日西沉,依旧沉闷。她不知道,也没有细想过自己是否有勇气去往世界树,她只知道一点:“这一切,必须在这次轮回里结束,一下子就结束,立刻结束;因为我不愿这样活下去。”怎么结束,用什么方法结束?她一点儿也不知道,甚至不愿去细想。她驱除了这个念头,因为这个念头使她很苦恼,她只是感觉并且知道,必须让这一切发生变化,不是这样变,就是那样变。“不管怎么变都行。”在前往世界树的旅程中,她怀着绝望的、固执的自信和决心反复伫立在原地反复说,与此同时,在她若有所思的途中,她的嘴角也掠过一丝奇怪的、屈辱的和迷茫的苦笑。最后,她再次启程,准备前往世界树。

“好久不见。”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响了起来。她抬起了头。

有位少女拦住了她的去路。她发现前方没有人,于是茫然地、几乎是充满不安的回过了头。蓦地,在身后不远处,出现了一个身影;在暮色中雨熙仰着着头看向她,她发现,一双血色的眼眸正牢牢的盯着自己,打量着自己。——此时此刻,在雨熙身后,竟出人意料地出现了一个被黄昏拉成了影子的女孩。

阎魔爱无声无息、慢慢地叫停了雨熙后,便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的、几乎是冷漠地看向了她,看了很长时间;最后,她又轻轻的、缓缓地向前跨出几步,在羽生汐面前停了下来,整个过程几乎是一言不发。

雨熙此刻倒是把她看的真切了。此刻她身着振袖和服,神色漠然,脸庞白净…不,应该说如同大病初愈似的苍白更加合适。这就使得她那双血色的眼眸显得感觉妖冶和哀伤。她的右手手腕戴着佛铃,刚刚那阵清脆的铃铛声就是由它发出的。她身上的和服也是怪异,黑色绸绢上绣着艳丽的曼珠华沙和粉色的樱花以及白色的桔梗花;一头浓黑的头发湿漉漉的,随意的垂在了半空。

“嗯。”雨熙点了点头,说道:“好久不见。”

随后,她们就这样静默了好几分钟。

“悔恨……”

终于,她用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了这两个字,虽然声音很小,不过雨熙还是听清楚了。

“你想要说些什么?”雨熙大声问道。

“就算你改变了,结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阎魔爱依旧是用轻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

“是吗?”雨熙自嘲道,用不信邪的声音补充说:“同一件事,我们过去和现在的看法都会完全不同。但真相在哪里,是在现在、还是在过去和未来?不同的生物会有着不同的答案。”

阎魔爱皱了皱眉,用平静地的目光注视着雨熙清楚的说道:“随你。”

“这是怎么一回事?”雨熙突然毫无顾忌的对阎魔爱说:“你把我叫停,废了好大力气整出这一出戏,就是为了说这两个字?”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然后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同时,她也抬起了眼睛,注视着阎魔爱,重新打量了她一番,可是又垂下了眼。

垂下眼后,她继续毫无顾忌、近乎充满敌意对阎魔爱说:“他的这次重生……还有那个里世界你搞出来的吧?”雨熙终于问道,可是不知为什么,充满敌意的声音很低。

阎魔爱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了她一眼。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

“你为什么……弄出这一回事……现在又不说话……你这是什么意思呢?”雨熙断断续续地问,不知为什么不愿把话说明白。

“是消除仇恨比较幸福,还是遗忘比较幸福呢?”她突然轻轻的,但十分明确、清楚地说道:“有些事,未曾经历,便无法得知那些身不由己。——只要时间还在嘀嗒流逝,我们这些飘飘荡荡的幻影,身上背负著的可悲宿命,仍会在迷途中徘徊。”

说着话时,阎魔爱一直不看他。

“消除、遗忘……”雨熙嘟囔着说,声音几乎听不见。

“我累了,你也该休息了。——梨香子还有奥西里斯也应该接受她们各自的宿命了。”阎魔爱更加清楚地说,脸上仿佛流露出自怜的微笑,又直愣愣地看了一眼雨熙那苍白的脸和呆滞的眼睛。这时,阎魔爱的身影模糊起来,雨熙知道她要回到地狱去了。

“只有在流动的长河,才能提现永恒的价值;一味地停滞,没有任何意义。”

说完,阎魔爱的身影彻底消散。

雨熙却站在原地,久久的望着面前的空气,在阎魔爱的身影消散了几分钟,她听见四周响起了蝴蝶振翅的声音。她又回头望去,她发现有个身影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从远处看不太清楚,可雨熙却觉得,这次她正对着自己无奈的、自怜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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