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头盔。”榆光递给自己一个头盔，推着他的二手豪骏摩托车转向后在帮自己绑行李。
坐了一下午的车，到茅草街已经接近傍晚，不断下坠的太阳红染的满天红霞，远远望去，残留的辉光映在西区正在建设的大楼上，吊车，工地，全部被染上了温暖的阳光。
榆光背过身看着自己，手臂粗壮了不少，肤色也在两年的军旅生涯中变成了小麦色。
林筱夜看着面前的榆光，完全不像是高中时候自己认识的那个宅男了。
“发什么呆啊，上车啊，兄弟带你去吃饭。”榆光跨坐在摩托车上，示意自己也上车。
戴上头盔，坐上摩托车后座，林筱夜不由得泛起一股疏离感，昔日的两个男孩，有一个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男人，而自己仍在原地踏步。
二手摩托车突突的开着，速度算不上快，林筱夜开了口。
“我们，有几年没聚过了？”
车边的流风划过身体，带起衣摆，暮春傍晚泛起的微微燥热，也一并被流风带走。
“四年？三年半？”榆光把头盔的防风玻璃掀起来，顶着风说话，风把他的声音拉的很长“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林筱夜也把挡风玻璃掀起来“你—变—化—好—大—啊—”然后两个人像傻子一样在车上笑起来，风灌的满头盔都是。
此刻，两个人都没有变。
榆光是自己的挚友，是自己二十多年来唯一的挚友，从高中生活起，从自己走出那枯燥乏味的生活起，朋友的身份就已经确认，就算现如今自己过的如此糟糕，但只要榆光还在，就怎么也算不上坏结局。
如果高中分班后自己被孤立的事被榆光知道的话，他也一定会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走到自己的身边来，成为打破墙的第三者。
在无形之墙中，每个人都是笑着的，身后的恶灵却在暗地里偷偷舔舐着尖刀上的鲜血。
因为年轻气盛说话太直不留情面，没有社交不懂小团体还是阿宅，林筱夜很自然的得罪了班上的老大之类的角色。
但荆华高中也毕竟是名校，而且林筱夜还在文科重点班，打架斗殴没有，暗地里的算计绝不算少。
学生受到的排挤一天时间那么长，总有老师看不到的地方，留下证据的事情不敢做，没证据的恶心人事情也总是惹的林筱夜烦心。
也算是为年轻气盛付出了代价吧。
不用交朋友也算好事，天才往往孤独也不是说着玩的，林筱夜成绩冠绝同龄人，毕竟别人有时间搞那些小心思，自己可没办法，明枪他们不敢来，来暗的自己也只能拉开距离。
后来他在班上总是一个人，一个人很早很早就到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坐在前排的角落里自习，一个人夜跑，一个人很晚了才洗漱睡觉。
没办法，大环境排斥他，倒也是只能借叔本华的话来安慰自己，自己孤独只是为了避免庸俗。
最遗憾的事情是被造谣早恋，偏偏对象还是榆光的妹妹，双方又是请家长又是通报批评。
一时间流言蜚语满天飞。
老班怎么就不相信一下自己呢？
理所应当的，高中搞砸了，毕竟一个人防贼防不了太久，总有一天会困的睡着，更何况，自己主动把钥匙交出去，被人抓到了把柄。
常年霸榜的人再没拿到优胜，从此排名第一的学生天天换，只是优生里再没有自己的名字。
被老班约谈过多少次了？记不清了，或许从那时候起自己就变成一只老油条，嚼不动，失了色泽与光彩。
后来老班也不指望了。
摩托车的突突声慢慢变小，停在烧烤店外。
“老板，来二十串牛肉串，二十串羊肉串，十串韭菜，两串烤面筋，两个鸡蛋，一沓培根，两碗米饭，一听冰阔落。”
榆光似乎常来这家吃，打招呼的样式很是熟练，烤肉店里比外面要热，没有空调只有一个大风扇，此刻还没打开，几张桌子上都有一个内嵌式的炉子，一旁的酱料刷子什么的都在桌子旁，每桌一份。
老板穿着大汗衫摇着蒲扇，见到来人了就从柜台里选出榆光刚点的货，整整齐齐的放在铁板上。
老板踩着拖鞋端着铁板挂着着喷枪就上了桌，先是放下铁板，然后用喷枪把炭火引燃，榆光拿起桌子旁的刷子给铁板刷油，老板把铁板放到后就去搞饭了，林筱夜看着铁板旁边两个小小的瓷碗，再看着榆光。
“两碗饭你能吃饱？”
“饭可以无限量加，按碗计费，一碗两块。”榆光很是满意的说道“我当时看中这家店就是因为他们家量大管饱。”
老板此刻正提着着一个小木桶，里面满满的都是饭，放在桌上又回了柜台，油在铁板上发出噼啪的响声，炭火的香气也飘进了嘴巴里勾起了馋虫。
林筱夜用筷子铺开几块培根同时煎着，肉片在热油的煎熬下慢慢弯曲，变的红润软嫩，粘上油脂，刷上酱料，两人拌着饭就是几口下肚，全是满足。
榆光抄起一把羊肉串，撒上孜然，摁在铁板上被油烤的滋滋作响，林筱夜递过去蘸满酱料的刷子，羊肉串不消一会儿就烤的鲜红软嫩，红红的辣椒粉点缀在其中，油光滑亮。
榆光递过来一半烤好的羊肉串。
林筱夜一整天都没能好好吃饭，那还顾得上什么吃相，羊肉串的油弄的满嘴都是，又辣又香，急忙又扒一口饭，结果还是辣的要死。
榆光倒是有兴趣，慢慢咬上一块嫩肉，感觉稍微辣了一点就抄起旁边的冰阔落，还递给自己一瓶。
阔落的三分甜味很好的缓解的辣味，气泡在嘴里化掉，又咽下肚，冰冰凉凉的感觉很好的缓解了天气带来的燥热。
老板在柜台清出了一些烤串，又带着碗和啤酒坐到桌边。
“拼个桌拼个桌，我也还没吃晚饭呢。”
榆光敲了个鸡蛋打在铁板上，噼啪的热油慢慢的把鸡蛋煎熟，还好蛋液没有流的到处都是，半熟之后榆光才把鸡蛋翻了边，刷上酱料，夹到碗里咬了一口还是溏心的。
老板也烤起自己的肉串来，吃到中途，三人玩起碰杯的游戏，两罐可乐一罐啤酒，三个人吃的大汗淋漓。
“嗝~”
林筱夜靠在椅子上，手上拿着一串刷满了酱料的韭菜，打了个饱嗝，三人喝着饮料聊着天，休息了好一会才从店里出去。
摩托声轰鸣。
茅草街原来只是小县城的一条行商贩卖小玩意的街，后来随着经济热潮的情况下这里很快就快成为新市区的市中心了，新建工厂里的机械巨兽也在时不时发出巨大的吼声。
或许有外地来的人会问这么繁华的市中心怎么会是一个以野草为名的街市，但是这条街上的过往，只有那些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年少时车轮在泥土上的轧痕，在记忆中仍旧清晰，而在街市里，早就成为水泥沥青路面下不可追寻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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