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好孩子……”老头听了都忍不住红了眼眶,更何况是于满仓这个亲爹?
就见于海洋幸福地举起冰棍儿,可冰棍儿很快融化,直往下滴糖水。
这可把小小人急坏了,连忙用小手接糖水,急得他团团转,嘴里直咕哝:“给娘吃吃,给爹吃吃,你是个好冰冰,不能化!”
这语气,就像大人哄他的时候,常常会说,你是个好孩子,不能怎么怎么做一个样!
于满仓听了,再也绷不住了,抄手就把儿子抱了起来。
于海洋冷不丁离了地面,吓得两条小短腿直捣腾,等回头见人是他爹,高兴地直喊,“爹!吃!”
说完,小小人就把长长的一根冰棍儿往于满仓嘴巴里硬戳,差点儿戳掉于满仓的大门牙!
于满仓哭笑不得……他这个宝贝儿子哦!
……
老头一看他们,就知道是父子俩,不说别的,只说这长相吧,于海洋简直是于满仓的缩小版,那简直了,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笑起来露出的牙齿数量都没差!
“你这是养了一个好儿子啊,这么小就这么孝顺,好好养着,长大了肯定出息。”老头也稀罕于海洋,直叹自家的孙子比不上于海洋乖巧懂事。
于满仓笑笑,连忙掏了两分钱递过去,老头一开始还不要,于满仓就坚持道:“您老走街串巷卖个冰棍儿也不容易,哪能白吃您的呢?”
两人推让了几个回合,老头这才收下两分钱。
这要是让几十年后的人瞧见了,说不定都要笑掉大牙!
至于么?
就两分钱?
两分钱扔大街上都不见得有人去捡,还嫌耽误工夫呢!
可是,在七九年,工人一天下来也就赚个块八毛的,所以,大家对每一分每一毛都爱惜得紧。
老头低头揣钱的时候,于满仓就下意识地看过去,忽地,就愣住了。
只见老头的一只脚从膝盖往下是空的,都快破成条的裤管就那么随风飘着……
老人家是个残疾人,居然还能骑自行车,沿街卖冰棍儿!
于满仓不由肃然起敬。
他也是个摆摊的,和这位老人没区别,可他双手双脚都好好的,和老人比起来,他那根本不算是吃苦!
老人注意到了于满仓的视线,却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年轻的时候跨过鸭绿江打击洋鬼子,这条腿的下半截就永远留在那边了。”
这话一出,于满仓不禁更加崇敬这位老人,他顿时站得拔溜直,就像小兵见到首长似的。
“您真是了不起的英雄。”于满仓发自内心地赞叹。
他早应该看出来了,毕竟老人家穿着的是老旧的绿军装。
老人却浑不在意,仍旧笑哈哈地说道:“我这算什么英雄!”
于满仓就直言道:“您不光是英雄,还是最最可爱的人,您看那位抱着孩子买糖葫芦的妈妈,再看那边排队买票打着哈欠的年轻小伙儿,还有那边背着书包打闹的学生,那边坐到一块下象棋的大爷……这您都看见了吧?”
老人顺着他的手指,眯起眼睛张望,“瞧见了瞧见了,咋的了,出什么事儿了?他们不都好好的,这不都很正常吗?”
于满仓这才讲道:“可是如果没有您这样的人,他们那些人,我们这些人又哪里能享受到这份正常的幸福?”
老人听了一愣,好半天没吭声,直到一滴泪花无声无息地顺着眼角皱纹的纹路晕染开来,这才讷讷地开了口,“原来,我们没有被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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