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是约翰·阿莱塔，不用记住我的名字，因为我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我不过是重组教会中万千的普通人之中的一员罢了。
但现如今，我多么希望我已经出人头地了，这样我就不会被派到陷入今的工作岗位上了。
“……”
赤红的眼眸，闪耀着微弱而怪诞的光芒，那名抓捕到的吸血鬼少女正直勾勾的盯着我，扫视着我的全身上下。
吸血鬼无疑是邪恶的存在，这并非是我的一面之词，当它们热衷于吸食人类的血液那一刻起，他们就脱离了其正当性。请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谴责它们吸食血液的行为，就像人类需要进食一样，吸血鬼不过是以血液为生罢了。
而问题正是这里，它们实际上可以靠吸食任何哺乳动物的血液来生活，他们却如同入魔了一般绑架，滥杀无辜的平民。
“你们究竟为何如此热衷于人血呢？”一时的冲动与正义感，让我心中说思考的话语不胫而走。
怨恨犹如长枪一般刺向我，将我的身体死死钉在地牢的石墙之上。后悔，疑惑自己为何会向这种吃人的怪物问问题。即便此时紧咬着牙冠，它那锐利的獠牙仍然释放着不详的气息，究竟，这间为了关押人而修建的牢房能够困住这种怪物吗？亦或是说，它不过是在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
无形的剑尖抵住了我的喉颈，粘稠的空气，被汗浸湿的后背，牢房原本粗壮的钢铁栏杆此时却显得如此无力，就如同我这脆弱的生命一般……
啪嗒……
水滴落地，却发出了回荡在整个房间的巨响。
是石壁的凝露？是我的汗水？还是……
红色的血液滴落在石块与灰烬交杂的地面上，随即开始缓缓的朝着那怪物爬去。虽说在过去的教科书中早已介绍过吸血鬼的恢复机制，但实际观看到也难免觉得恶心。在这只吸血鬼的腹部有一个弹孔，如果不出意外，是现在坐在地牢外面的那个吸血鬼猎人造成的。大概是还有银质弹片残留在它体内，即便它撕下衣服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却依然无法止血。
不过，也不会致命就是了。
“所以，教会发布的专精合约我已经完成了，为啥还不让我走？”
“稍安勿躁嘛，可能还有些事情要你配合一下。”
地牢外侧传来沉闷的人声，看来自己就要从这该死的地方解脱了。
大门打开，闭合，短促的脚步声在这狭小的房间来回反射，变得浑浊而混乱。
“是这样没错，所以只要我们拿出一个他们也难以的订单，那些唯利是图的小人们也会和我们讲道理的。”
“话是这么说，他们可是和我们断绝了一切联系手段哦，你要怎么谈？”
“断交的目的不就是等对方让步后重新建交吗？”这清晰而又无比熟悉的声音，自然是来自我的上司，西莉亚·拉比塔勘误。
“早安，约翰，那个吸血鬼状态如何了？”西莉亚勘误用明朗的表情问我。
已经早上了吗？
“就一直保持现在的姿势一动不动……大概是因为身上的伤口。”假装看了一眼手上的报告板，假装自己很认真。
“换句话说，装置没有起效吗？”休伯特的语气有些失望。
“额……从目前来看，清单上的动作都无法让对象做出反射。”约翰有些微微的冒冷汗。
“真可惜，那就造预定计划，人道处理掉吧，亏我还……。”
“等等等等。”西莉亚拦住了正打算离开的休伯特，“不是还有一个合理的变量没有验证吗？别那么急着下结论呗。”
“还有一个？你是说门口那个猎人？”休伯特脸上写满了惊讶。
“装置注入的全过程可都是他一个人完成的哦。”带着有些微妙的笑容，西莉亚向门外走去，“稍等，我去把他请进来。”
伴随着地牢木门的打开，传来一阵抱怨与含糊不清的争吵。但伴随着争执的平息，西莉卡推着一个男性走了进来。如果自己的推测没有错的话，他就是抓到这只吸血鬼的猎人。
“所以，一直不让我回去，到底是为了什么事？”男人半推半就的站稳了身子。
“来，快给你抓到的吸血鬼，下一个命令吧。”
“啊？”男性的表情明显拧到了一团。
“最好是那种，这些吸血鬼一辈子也拉不下面子做的事情。”西莉亚迫不及待的盯着那名男性。
“搞笑呢？”男人终于忍不住了，“这帮长牙怪会听命于人我这么多年吸血鬼猎人不干得了。”
“就当是被我忽悠了，我就是想看看从井中捞出来的装置是不是真有说明书上那么神明白了吗？”
“再神，在神总不能我让它扇自己以耳光他就……”
啪。
清脆却响亮的响声，让刚刚无比喧闹的牢房瞬间沉寂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此时此刻，都聚焦与那位于铁栏杆后的少女。它正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就像在场的所有人一样，还未缓过神来。但脸上有些鲜红的印子，却彰显了它的所作所为。
……
“问你个问题啊。”西莉卡似乎是在和男性讲话，但视线从未移开过牢笼中的少女一瞬，“你有遇到过，为了求生而放弃尊严的吸血鬼吗？”
“倘若它们愿意放下尊严和自己那套血统观点的话，世界上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吸血鬼猎人了……”言下之意，至少他没见过。
“换句话说……”
“这并非它的意志所为。”
咣！
这次，是金属链条快速被拉直产生的响动，少女冲了过来，但却被身上的脚镣所限制，快速制动的冲击，将身后固定链条的钢钉向外拔出了一些，无数的砂石抖落，发出阵阵细响。
“成功了呢。”西莉卡看向身旁的休伯特。
“服从了人类的命令，一副被戳到了痛点的样子啊。”休伯特微微一笑，“但接下来呢？本来这项计划也不止这一步，后面还有一串很长期的计划。但现如今……”休伯特看了一眼声旁的男人。
“交给他不就好了。”西莉卡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哈？我才不要。”被男性断然拒绝了。
“你甚至没听内容……”
“听不听都知道我被你坑了，要等我听完再拒绝一次？”
“总之我们现在要做的是，验证吸血鬼的精神极限。”西莉卡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这好办啊，拿个银鞭，没日没夜的抽就好了，别一下子搞死就行，还用得着我？”男性满脸不屑的说。
“当然，不是探究这种精神极限。”西莉卡从她的包中，掏出一摞装订好的册，“这篇论文，你读一读。”
接过论文，男性开始粗略的翻阅起来，不过随着文章的阅读，男性的眉头挤得越来越紧，最终他提前合上了论文。
“真像这群长牙怪会做的事啊，所以呢？”男性瞄了一眼面前还保持着和风细雨般微笑的西莉卡。
“我们要重现一次，不过，换一个实验对象。”
心照不宣，大家都明白这个对象是指的谁。
“但你终归只有一个样本，连最基本的成果的普适性都无法做到，恐怕这样的论文根本通过不了审核吧。”男性试图将手中的论文递了回去。
“这无所谓，我们本身追求的就是这项实验的政治意义。”西莉卡并没有接，“这份论文你就拿着吧，当一个范例。”
“也就是说数量其实无所谓，只要能让那些长牙怪受不了就行吗？”男性叹了口气，正打算继续说下去。
“《晚钟》408年第三期，第二卷，321页至329页论文，《人类精神极限探究与维护》……吗？”一直在牢狱中默不作声的少女，用平静到有些发冷的声音叙述着，“自诩拥有天神所赐予的良善之心，到头来，不过是一丘之貉呢。”
“嗯？”男性饶有兴趣的看着少女
“哦？这位吸血鬼小姐还真是不简单，明明我手上的论文是花了不少代价委托斯卡里茨博物馆才拿到的。”西莉卡静静的打量着少女，“不过，无所谓了，既然你已经清楚论文的内容，那你想必也十分清楚，实验开始与否与小姐您的态度关系不是很大，还得看现在唯一能命令你的这位男性。”
西莉卡将目光从少女身上抽离，看向男性：“所以，怎么说？”
“这个委托我接受了。”
“啊，真是的，最近我听说你缺钱，所以可以……”西莉卡定住了，“你同意了？”
“你不妨把刚刚打算说的说完。”男性脸上的表情不同刚刚，十分的明朗。
“没没没，我刚刚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就同意了？”意识到自己失言，西莉卡赶快住嘴，“你态度变得也太快了吧。”
“突然感觉这个委托能让我看到有趣的事情，怎么，不乐意就算了呗。”
“没没没，继续保持这个兴趣就好。”西莉卡拿出了自己的记事本翻看，“这样的话，应该就没问题了，详细的内容我会通过委托函给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有些事我还是先确认好，血液方面你们打算怎么办，血库掌握在晚钟的手上，我以教会专精猎人的身份肯定是买不到血的，总不能指望我去杀人放血吧。”
“这你不必担心，我血液方面肯定是我们提供。”
“行，没什么大问题了。”男性指了指少女，“它，我是这会带走还你们到时候送来。”
“都可以，但我的建议是你现在带走，好歹你还有办法压制她，放我们这，要是她挣脱了链条，我们教会一个都跑不了咯。”西莉卡丢给男性一把钥匙。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你和这个吸血鬼猎人，是熟人？”望着男性和吸血鬼少女远去的背影，休伯特缓缓的开口。
“在宗教战争的末期时候，他帮过我不少忙。”伸了个懒腰，西莉卡慵懒的说。
“也就是说，你是故意让他控制那个吸血鬼的咯。”
“何以见得？”
“你读过说明书，怎么会不知道这样装置注入者才有控制权呢？”
“是吗？或许说明书也没有提到这一点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毕竟这间教会，能拿到说明书的人只有你。”休伯特点了一根烟，“所以，你将我喊道这里来是为了什么呢？似乎并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当然是为了向你阐明一些东西。”
“阐明了吗？”
“我认为已经阐明了。”
“这倒是事实。”休伯特重重的吸了一口，“问一个问题，为什么要选他？”
“因为他不恨吸血鬼。”
“原来如此，那为何他要专精吸血鬼合约？”
“我自认为不论他是否憎恨吸血鬼，并不影响‘不要探究成为吸血鬼猎人的原因’这句话的效力不是吗？”
“是我没注意好，不过，你居然会要去想着报复吸血鬼啊，按你西比西教徒的性格，这种情况可不多见。”
“我倒是更愿意把这次的委托成为对等打击呢，平等是建立在尊重之上的，对方没尊重我们，我们也就不必还继续当那个烂好人了。”
“大部分西比西教徒可想不明白这一点。”
“所以西比西教和你们萨米教一起被推翻了，不是吗？”西莉卡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差不多了，我要去写委托函了，还要去和财政部扯皮委托费用的问题。”
“和财政部扯皮？一般情况下财政部不会干预正常的委托资金发放啊，你到底打算给多少？”
“再怎么说他也是我下辖事务所，人家各项专精委托完成的都很不错，咱也不能亏待人家，更何况……”轻轻的吐出一口气，“要是不小心欠了他人情可不太好，毕竟我的人情，还是挺贵重的。”
西莉亚缓步向着地牢的门口走去：“怎么，不走吗？”
“我把这口烟抽完就走。”休伯特故作姿态的吸了一口，“对了，西莉卡勘误，你现在的目标是什么？”
“我吗？当然还是全物种的平等共处啊。”西莉亚并未回头，只是继续前进，“这个目标几十年都从未变过。”
“是嘛……实验的目的原来不在于报复。”烟还尚余半根，“然后提醒我们萨米派不要插手这件事嘛，那么，你要如何说服晚钟提供血库呢？”
休伯特将烟扔向地面，用脚踩灭，离开这间地牢。
是的，我叫约翰·阿莱塔，是个平平淡淡的普通人，即使放在我工作的教会中，我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员工。
为什么我要提起这个呢？因为就在刚刚，一名重组教会的顶层，和一名教会研究院的顶层，在我面前，自顾自的讨论了一堆或许我不该听到的话，然后自顾自的离开这里，仿佛我不存在一般，将我一个人留在了此地。
但按照我的拙见，要是被他们知道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我可能没办法活着离开这里……
我该怎么办？
要不，辞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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