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步走到吧台前， 陈煜轻轻敲了敲桌面。
“你好先生请问需要点什么？”
“一杯威士忌，加冰。”
陈煜推了推眼镜，文质彬彬的道。
“好的稍等。”
服务员转身去准备，陈煜则趁此时机打量着四周。
106包间需要从陈煜的左手边进入，在这个位置，正好可以一览无余的看到。
今晚陈煜的目的是秘密潜入，所以自然不能像那天出门一样再披着战袍——那么做目标太大了。为了达成目的，陈煜出门还特别乔装打扮了一下。
剪裁合体的西服，搭配上全新的黑框眼镜，以及微微化成深色的皮肤，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物形象已然被勾勒出来。
与之配套的还有一个崭新的身份。
陈煜推了推眼睛，脸上挂着从容而和煦的微笑，目光不住的四下活力四射的妹子身上巡游，像是在挑选着合适的出手对象。
活脱脱一幅来酒吧寻欢猎艳的公子哥模样。
完全看不出一点陈煜本来的样子。
有人说，伪装的要素不在于你要伪装成哪个人，而在于你要觉得自己就是伪装的那个人。
陈煜更有着深一层的理解。
假的就是假的，伪装者终究成为不了被伪装者。再怎么高妙的扮演终究都会露出破绽。
最高明的伪装，不是变成某一个精确的个体，而是做一道变化无常的群像。
此时此刻，陈煜在这儿已经不复存在了。
站在这里的他本就是所有来这里寻求酒精麻痹和荷尔蒙刺激的夜场男人的同质，灯红酒绿下映照的所有人都是他的倒影。
他是所有人，所有人都不是他。
“先生您的威士忌，请慢用。”
服务员恭敬的递上调好的威士忌。
陈煜点点头，注意力始终投射在不远处，脸上始终带着柔和的笑容。
像是静静等待猎物上钩的优雅猎人。
距离四人进去已经过了两个小时，现在是晚上零点。
中途除开有几位妹子进入包厢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人进出过包间。
而陈煜只是静静的观察着这一切，没有丝毫动作的意思。
陈煜有着足够的耐心。
就如他所言的那样，夜还很长。
小口砸么着杯中的威士忌，同时也在不断变换着自己的位置，向着不远处那些出来玩的女孩逐渐靠近。
他也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一个出来寻欢作乐的男人，一直孤身一人靠在吧台边喝酒，这样的场景未免太滑稽了。
陈煜可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甚至于假如再过一会包间还是没动静的话，他就真的要去找个妹妹聊天了。
陈煜的目光在不远处的一位正在和朋友聊天的黄头发妹子身上停留了几秒，默默记下来，作为一会的备选搭讪对象。
“注意她挺久了为什么不上去试试呢？”
陈煜刚欲挪开视线寻找下一位“邂逅对象”时，旁边的女声吸引了陈煜的注意。
转过头打量了一下这位出声的女孩子。
穿着合体的JK制服，搭配着覆盖在膝盖处的白色丝袜，再往上则是雪白的绝对领域，透露出一种令人遐想的氛围。
精致的五官搭配着狡黠的笑容，只消一眼就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仔细思考了一下，陈煜很确定前身的记忆中并没有这样一个人。
是主动上来搭话的陌生女孩。
心念电转，陈煜脸上浮现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
“没有那种让我怦然心动的感觉。”
举了举杯中的冰酒，陈煜示意道。
“那还真是……”
女孩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
陈煜没有听清，他也不会追问，只是静静的品着杯中的冰酒，像是混不在意眼前的一切。
“怎么，到现在还没找到中意的吗？”
妹子伸手招呼来酒保，要了一瓶威士忌，将陈煜只手中有一半的杯子填满。
这一举动让陈煜微微侧目。
呼出一口酒气，陈煜说道，“女人分三六九等，美女又分三六九等，没中意的，就不委屈自己的肾了。”
听了陈煜的话，女孩浅浅笑起来，却不知是在笑些什么。
“先失陪一下。”
陈煜眼角扫到包间出来了一个人。
看清楚她的去向，陈煜略带歉意的向着眼前的妹子打了声招呼，旋即起身离开。
不动声色的吊在包间出来之人的身后，陈煜的嘴角无声无息的勾起。
……
洗手间，哗哗的流水声，做妖娆打扮的女人俯身冲洗着双手。从她脸上挂着的红晕和浓郁的酒气不难判断，已经痛饮了不少。
“能抽出点时间单独聊聊吗？”
淡漠的男声，突兀响彻在她的耳畔，犹如一抹幽魂，不带丝毫人间的温度。打断了女人冲洗的节奏。
女人本能张开嘴，喉咙不自觉的蠕动。
这是受到惊吓时人的本能反应。
“不要发声。”
男人再一次命令道，与之同步的是脖子上传来的冰凉触感。
女人连忙用手捂住嘴，将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遮掩成了微不可查的呜咽。
“很好，看来你是个聪明人。我很喜欢。”
男人轻轻笑起来，“希望接下来，你还保持这样水准的表现，那样我们的谈话就会进行的很快。”
女人怯怯的点了点头。
“你陪酒的是106包厢里的哪一位？”
男人开门见山的问道。
女人呆了一下，旋即好像明白过来什么一样。将头埋得更低，恭恭敬敬的说道:“是王猛王哥。”
“王哥？桀桀，那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男人沉默了一瞬，随即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细微冷笑。
这更印证了女人的猜测——是仇家上门寻仇来了。
在社会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女人早已明白什么时候应该装聋作哑，此刻更是死死低着头，一言不发。
“有件事要你去办。”
男人再一次开口，令得女人身体一颤。
“不，不是我不肯，只是，只是我怕坏了大哥您的大事。”
女人的语气有些勉强。
“你没有拒绝的资格。”
脖颈上的实物又压迫了几分，带着一种窒息的压力，让女人觉得自己像是浸泡在冰冷的海水中，完全喘不上气来。
“不过是件很简单的事。”
男人再次开口，那沉重的压迫感亦随之减轻了几分。
唯有借此时机，女人方能久违的吞噬空气，发出沉重的喘息声。
“他离开的时候把他带到车牌号江BXXXXX的车上。”
“我想，你应该不会向他告密吧？”
男人的声音始终不疾不徐，但女人却是生不起丝毫反抗的心思。
摇了摇头示意自己的决心，女人已然认清了目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处境，除了乖乖按着眼前男人的指示外，她那还有第二条路可走？
“很好，你这么识时务，也省去了我不少功夫。”
男人似乎很满意女人的表现，下一秒，一沓散发着墨香的钞票就落入女人的胸口。
女人有些惊异的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却是空无一人的景象。
如果不是胸口有着实感的钞票时刻提醒着她刚刚发生的事情，也许她会把一切都当成自己醉酒后的幻觉吧。
……
“你做什么去了用这么久？”
陈煜回到吧台旁，发现JK制服少女居然还在这里没有离开，而且似乎就是在等他。
“有些私事。”
陈煜给出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少女端起桌上的酒瓶，正欲再为陈煜添酒，却被陈煜伸手制止。
“光我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
敲了敲吧台唤来酒保，陈煜又要了一只杯子以及一瓶酒。满上一杯后，轻轻推到少女面前。
“你想让我陪你？”
“我想灌醉你。”
陈煜保持着推杯的动作，笑容中透露出令人琢磨不透的神秘。
“也是，我不醉，你哪来的机会？”
少女相当直白。
“所以你怕了吗？”
陈煜略带挑衅的问道。
少女并不回答，而是直接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一人一杯！”
刚刚灌下去一杯高度数的烈酒，纵使酒量再好，少女的脸上也不免浮现几抹红霞。不过看她给陈煜倒酒的模样，显然这点量还不被她放在眼里。
陈煜也没有推脱，同样的仰头一饮而尽。
“敬你一杯。”
也不知是真心还是敷衍，陈煜抬手就给少女再次满上。
……
“喂，别喝了，你醉了！”
陈煜红着脸，一手伏在吧台上，一手指着少女杯底浅浅的一层，咬字不清的说道。
此刻的两人面前，横七竖八的摆着诸多酒瓶。
“胡，胡说！我还 能 喝……”
少女挣扎着去抓杯子，但努力了几次都无功而返，看上去颇有些滑稽的意味。
两人已经足足喝了一个小时，此刻这般表现倒是不足为奇。
陈煜虽然也喝了不少，但此刻比起少女还是清醒了不少，伸手挪开少女眼前的杯子，陈煜招呼来酒保买单。
反正任务中的一切开销全部不归陈煜操心，这是合作之初就已经说好的。所以此时刷莫玉的卡陈煜毫无心理负担。
“喂，一起喝的酒，你，你怎么，怎么一个人把单买了？”
迷迷糊糊的少女问道。
“你现在都成一只醉猫了，还能付钱吗？”
“我……我没醉！”
“告诉我你是谁？我会把我的那份转给你的！”
“没必要吧？”
“有，有必要！我——不占便宜！”
少女断断续续的说道。
行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陈煜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少女。
云鲸科技——赵一鸣？
少女抓着陈煜的手腕，嘟囔一声，将名片揣回口袋。顺便还从中掏出一支口红。
这是要干嘛？陈煜有些疑惑。
“我又没有名片给你，只好用写的啦！”
少女死死拽着陈煜，用口红在皮肤上认真的写着。
——顾凌，少女的名字。后面的一串数字应该是联系方式之类的。
哭笑不得的看着手臂上的一串口红印。陈煜心情颇有些无奈。
“你能一个人走吗？”
陈煜突然有些怀疑。
“当，当然！”
少女自信满满，然后刚起身就是一个趔趄。
陈煜眼角跳了跳。
……
扶着少女站在马路旁，来来往往的车辆不住的从两人眼前飞驰而过。
“这种情况居然要送我回家，赵一鸣，你是不是有什么男人隐疾啊！”
身体大半重量都压在陈煜身上的少女此刻显得很不老实。
“闭嘴，你再说半个字我马上就改变主意让你做一个晚上的热兵器啊！”
陈煜的眼角不住的狂跳。
切……
少女不屑的撇撇嘴，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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